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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阿娘,你別擔心,陛下特賜我先帝的戰盔,先讓我宣讀陛下旨意如何?」謝之寒笑嘻嘻地說道。他輕咳一聲,徐徐展開聖旨,朗聲道:「陛下有旨。」眾人山呼萬歲跪倒,聽著謝之寒一條條地宣讀,有人震驚,有人憤怒,有人不解。

  「欽此!燕元帥,陛下旨意已明,請你速速整頓兵馬,開拔赫蘭邊境!」「臣,遵旨!」燕秀峰大聲回道。皇后大聲道:「且慢!王爺,為什麼陛下不親自宣旨?」謝之寒慵懶地笑道:「娘娘,陛下在宗廟遇刺,自責是自己有違天和,願在宗廟齋戒,直到戰爭勝利,以告慰列祖列宗和天下人內宮之事,還請娘娘多多照應!」

  皇后無言以對,那聖旨上的字跡雖筆力虛弱,但確實是皇帝親筆,她不會認錯。但她不明白,皇帝在養傷齋戒期間,為何會把軍權交給謝之寒,還將先帝的戰盔賜給他,難道是為了壓制燕家?「想到這兒,皇后痛恨地看了~眼顧傾城,皇帝競指明,只要她一人進去照顧。但身為皇后。返回宮中處理內務,也是本分,她無法拒絕。

  燕秀峰抬頭看看謝之寒,又看皇后無話,嘴唇張了張,還是轉身去了。

  「二郎,你也速命驃騎從北疆回轉,直發赫蘭!」謝之寒難得嚴肅道……是!。

  顧邊城抱拳,抬頭兩人對視,謝之寒對他輕輕點頭,顧邊城轉身離開。

  「二郎!」貴妃輕呼一聲。顧邊城聽到姐姐呼喚,站住了腳。貴妃碎步上前,眼帶憂慮,「二郎,此行,定要小心!」顧邊城微笑,「娘娘放心,還請好好侍奉陛下,邊城必拿赫蘭巴雅的人頭,獻幹陛下!」貴妃勉強~笑,目送他離去。

  謝之寒對眾人唱了個喏,他也大步離去。顧傾城對皇后福身行禮之後,也默默地向內殿走去。殿門再度吱呀合上,只有白震木著臉,守在^了殿外。偌大的院中,只有皇后孤零零地站著,她咬牙凝視著皇帝寢殿半晌,終於轉身離去,玉琳等人連忙跟上。

  顧傾城慢慢走到了床前,謝之寒正昏迷不醒。她緩緩滑坐在了床邊的腳踏上,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她埋頭膝間,哽咽道:「二郎,你一定會沒事,他答應過我的……」

  潛藏在民宅裡的赫蘭巴雅等人屏息靜氣,等待又一撥追兵過去,他們手中的火把,將四周照得透亮。直到馬蹄人聲消失,蘇日勒才小聲道:「大汗,不對勁啊,這已經是第三撥了,就算他們發現我們提前消失,也不用如此大張旗鼓地尋找吧?」

  赫蘭巴雅靜靜地站在窗前,除了遠處城牆上隨風飄搖的防風燈籠,只有正南方位隱隱發亮,仿佛那裡燈火通明。¨一定是出事了!「赫蘭巴雅喃喃道。」出事?誰,難道?「蘇日勒說不下去了,圖雅公主雖然已有為族人獻出生命的覺悟,但是……阿濟的臉色陰沉無比,他心裡本就不贊成讓圖雅公主來和親。

  「不必多說,那狗皇帝原本就沒想讓我回草原,沿途不知埋伏了多少追兵!我們還是按照原計劃行事!暫且讓他得意吧,最好他和燕家或者謝之寒那些人狗咬狗才好!」赫蘭巴雅等人皆是漢民打扮,一個長相平凡無奇的南人正守在院中,向外窺視。別人都以為赫蘭巴雅急於回草原,誰也沒想到,他竟然反其道而行之,偏偏在緋都潛伏起來。

  赫蘭巴雅自然想不到,他和水墨的「心有靈犀」。水墨想的也不是如何逃出宮,而是如何躲藏。行宮這三日戒備森嚴,不知為何,皇帝並沒想起自己這具「屍體」來,那個老酒鬼更是有酒就行,只是偶爾發現自己的飯食減少,以為膳房的人狗眼看人低,故意給自己少送,免不了又是罵罵咧咧。此處只有他一人照管,水墨暫保平安。

  昨日小內侍來傳話,那些赫蘭巴雅進貢的羊要全部殺掉,說是不祥之物,水墨猜測是受了圖雅的「連累」。因為不祥就不能在宗廟附近宰殺,丑時三刻,趕出宮去。水墨大喜,她早觀察過,這裡緊靠著行宮圍牆,離側宮門不過幾十米。若是自己夾在幾十隻羊裡,很容易就被發現,但是……水墨回頭看看這兩日生活在一起豬牛羊們,暗道一聲對不住了,各位。

  幾個侍衛和兩個內侍準時來到畜欄跟老酒鬼交接,藏身在暗處的水墨手心裡都是汗。開欄的侍衛顯然沒經驗,欄門打開,羊們頓時咩咩咩地沖了出來。它們性喜紮堆兒,有路大家也要擠在一起走,這些人登時亂了手腳。老酒鬼舔著殘缺的門齒偷笑,被侍衛在屁股上狠踢~腳,駕道:「你個老東西,還不幫忙,小心老子廢了你!」老酒鬼忙點頭哈腰地去幫忙。

  清點了羊只數目,侍衛們實在不善於趕羊,乾脆讓老酒鬼幫忙把羊趕出宮去,那兩個內侍捂住鼻子跟在後面。見他們都離開了,水墨壓下心喜,悄悄潛回畜欄。她早就做好準備,老酒鬼一天到晚清醒的時候不多,不然他就會發現,自己儲存的燈油都不見了。水墨對牛們雙手合十,然後伸出了手。

  「哞!哞!」宮門打開,老酒鬼正準備把羊趕出去,就聽到身後傳來的慘叫。他一回頭,從來睜不開的眼睛頓時瞪圓了,只見數隻尾巴上著了火的牛,正連蹦帶叫朝著這邊狂奔而來。守門的禁衛們大驚失色,紛紛操起武器,一人來不及躲閃,已被瘋牛一頭撞飛出去,跌在數丈之外。

  「哎呀,羊!別讓羊跑了,不然大家都得砍頭!快抓啊!」有人大叫起來,那些羊也被嚇壞了,咩叫著四處亂跑,有的朝宮裡跑,有的則跑出了宮門。

  所有人都開始抓羊,聞訊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一個禁軍校尉控制了場面,他大吼道:「混賬東西!先關上宮門!」

  宮門砰的一聲合上,老酒鬼的燈油本來就不多,水墨還在牛屁股上又補了幾刀才達成她需要的混亂效果。牛羊終於都被控制了起來,那校尉經驗豐富,一看牛只的情況就察覺不對,他一把抓住守門禁衛的衣領喝道:「方才可有人出宮?!」

  禁衛臉都白了,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不過……」他遲疑了一下,校尉臉色鐵青,「不過什麼?…『好像有個內侍幫忙捉羊出了宮門,好像又回來了,當時太亂,屬下並沒看清。」侍衛回答。「廢物!」校尉將其摜倒在地,回頭問那兩個內侍,「二位宮人,你們來了幾人?」內侍戰戰兢兢道:「奉皇后娘娘之命,劉主事就派了我兄弟二人,我們都在啊!」

  「呼,呼,呼!」狂奔中的水墨胸腔如同著了火,但她的速度一點也沒有減弱o如果現在不跑,再被捉回去,要是還能保住這條命,那奇跡兩個字就可以當飯吃了!未進宮之前,水墨曾跟魯維遊遍緋都,雖然不是處處熟悉,但也有個大概印象。緋都人事事守禮,巡邏也不例外,有著固定路線,水墨小心避過,她一路向著顧邊城府邸的方向摸去。

  老酒鬼一人獨居,宮中的消息根本傳不到他那裡,水墨現在也不知道宮內情況如何,只是想著,連羊都不留,那元愛……可心慌著急'電沒井,先找到顧邊城才可以。水墨再度小心避過一隊巡邏人馬,鬼鬼祟祟地趴伏在陰影裡,觀察著將軍府的動靜。府門上的燈籠依舊,但門口的守衛水墨看著很眼生。自顧邊城回府之後,將軍府的守衛都是驃騎近衛們來承當的,這兩人是誰?難道是自己進宮後新來之人?

  水墨猶豫著該不該上前,可急於見到顧邊城的想法終究占了上風,她正欲起身,忽然被人從背後壓倒在地,同時捂住她的嘴,低聲道:「不想死就別出聲!」

  第十二章 真相(三)

  水墨被人摔在了地上,她飛快地翻身而起,半蹲雙拳橫擺做防衛狀。

  一陣熟悉的笑聲響起,水墨循聲看去,不可置信道:「你還在緋都?」赫蘭巴雅從椅中起身,蹲在水墨面前,「你怎麼跑出來了?」水墨打了個哈哈,「宮中憋悶,出來透透氣。」赫蘭巴雅莞爾,「若是將你報官,獎賞一定不低吧。」

  「哪裡敢跟大汗您比,您的腦袋比小人的可值錢多了。」水墨微笑著回答。

  「哧!」阿濟笑了出來,「你們南人就是這樣,只有嘴皮子利索!」水墨跟赫蘭巴雅胡說八道,除了想要探明他的態度,更重要的是讓他沒工夫想如何收拾自己。水墨認識阿濟,見他少了一臂,不禁愣了下。「好了,廢話說完了,說,你出宮為什麼?為何如此狼狽?圖雅公主可好?」赫蘭巴雅語音平穩,但眼神銳利如刀。

  想起圖雅被皇帝扼死那幕,水墨不自覺地垂下了目光。仔細觀察著她表情的巴雅心中一冷,看來妹妹真的出事了。行宮那裡消息封閉極嚴,潛伏在緋都的探子只探明,燕秀峰和顧邊城都已帶著親衛隊伍朝草原的方向出發了,而昨日,謝之寒只帶數人,也離開了緋都。「啊!」水墨痛叫出聲,她的下巴被赫蘭巴雅緊緊捏起,他藍色的眼眸寒淡如冰,「說,圖雅到底怎麼了?!」

  「我不知道!」水墨知道自己不能說。她不確定赫蘭巴雅得知圖雅死信會做出什麼事來,難道告訴他自己眼睜睜看著他妹妹死?更何況當時還有那麼多不能告人的秘密,要講也只能講給顧邊城他們聽。

  阿濟拔出腰刀,利刃在燈火下閃著寒光,他冷冷說道:「小子,不想受活罪就直說!」水墨怒視著他,「你們為什麼問我?送她來天朝就是進火炕,九死一生。還說南人虛偽,你們又何嘗不是,現在表現關心有個屁用!」

  幾個男人仿佛被水墨的話鎮住了,赫蘭巴雅突兀地松了手,阿濟想要反駁,但他從不說謊,狡辯的話說不出口。水墨跌坐在地上喘粗氣,心中苦笑,自己何嘗不虛偽,見死不救還能說得這般大義凜然。

  赫蘭巴雅忽然伸手將水墨從地上拉起,他發現了水墨腕上纏著白布,問道:「你受傷了?」說完就拆卸白布想要查看傷口。水墨掙扎道:「沒有,沒有!」赫蘭巴雅動作極快,握著水墨纖細的手腕檢查。他一怔,盯著水墨手腕上尚未消退的痕跡半晌,忽然笑了出來,但眼中毫無笑意,「你在太平關曾遇到一個叫玉娥的女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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