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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不知是否剛從虎口逃過一劫,縮在地上的水墨並沒有恐懼的感覺,她只是麻木地閉上了眼……想像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反倒是正在鬼叫的玉琳突然沒了聲音,侍衛們怒喝連連。水墨好奇地睜開眼,只見玉琳的嘴巴張得如同看牙醫,她身前竟插了一把彎刀,穿透裙擺深入土中近半尺,刀身震盪還未結束,刃上閃著森寒的光芒。玉琳忽然眼睛一翻,直直地後仰暈倒,嚇得兩個小內侍趕忙去攙扶。

  藏身在暗處的康矮子悄悄將手弩收回,身形更加隱蔽。

  侍衛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刺激到了,迅速結陣圍成半圓形,朝著彎刀飛來的方向全神戒備。忽然一個人影沖八人群,幾個反應快的侍衛同時揮刀相向。那人身手如電,不但躲過幾人攻擊,還抓住了其中一個侍衛的手腕,沉聲道:「唐恭,是我!」「白主事!」唐姓侍衛認出來人,嚇了一跳,趕忙收起兵刃,抱拳行禮。

  看著昏倒的玉琳還有蜷縮在地的水墨,白震皺眉問道:「怎麼回事?」方才看到赫蘭巴雅擲出彎刀,他吃驚不已,難道赫蘭人反了?侍衛尚不及回答,一匹高大戰馬已奔到近前,揚蹄長嘶。白震躬身道:「區區小事驚動了大汗,還望海涵!唐恭,還不快把彎刀奉還?「赫蘭巴雅優雅的笑容不變,這個皇帝身邊的親信話裡有話啊。

  「白主事,此人救了我妹妹,草原之人雖然粗鄙,也懂得恩怨分明,還未報恩,怎麼可以眼看著救命恩人死在眼前?是吧,阿含?」巴雅回頭笑說,赫蘭公主帶著從人們已趕了上來。「是,大汗。」那個被水墨救起的赫蘭女子撫胸回道。白震等人則紛紛向赫蘭圖雅行禮。

  水墨在心裡叫著,元愛,到底是不是你?可那女人始終低垂著眼光,倒是赫蘭巴雅對她眨了下眼。水墨迅速移開了目光。看著她嘴角的血痕,赫蘭巴雅摩挲銀鏈的手指不自覺地用力。

  「大汗,想來其中有誤會,陛下和皇后娘娘正要召見水墨。」白震道。「原來如此,正好我妹妹要去探望貴妃娘娘,阿含,還不去扶起你的救命恩人?」赫蘭巴雅笑道。

  白震瞥了眼昏倒在地的玉琳,揣測這女人竟敢半途下手,莫非是奉了皇后的旨意?想到皇后那狠辣決絕的手段,白震在心裡歎了口氣,聽赫蘭大汗的意思,顯然是想保水墨一條命,這樣也好,也許可以為陛下解憂。

  阿含飛身下馬,來到水墨跟前半跪下,啞聲道:「恩人,你對阿含的恩情如同高山的白雪,永遠不會消失,我一定會報答你的。」說完,伸手想要攙扶水墨。侍衛們都去看白震的臉色,見他面無表情,眼皮低垂,因此也無人阻攔。水墨嘴唇蠕動幾度想要開口,但還是強行忍住了,她握住了阿含的手,兩人都感覺到對方的手心有些粗糙,同時對望一眼。水墨臉帶傷痕,阿含烏黑的眼珠閃過類似憐惜的神情,可她隨即又低下頭去,讓水墨看不清她的想法。

  「嗯哼,」白震清了下喉嚨,「大汗,既然如此,請容老奴先去通稟,唐恭,你好生伺候大汗。」「得令!」唐恭抱拳。赫蘭巴雅一笑,「辛苦主事了。」白震彎腰道:「不敢,老奴先行告退。」說完,從小內侍懷中接過玉琳,快步離去,再沒多看水墨一眼。

  阿含扶起水墨就想鬆手,水墨卻下意識抓住她不放,赫蘭巴雅忽然策馬上前,驚動了水墨,她趕忙放開手。抬頭看去,正好赫蘭巴雅俯身馬上,兩人目光一碰,那雙熟悉的藍黑雙眸,如同從前,總帶著幾分笑意。赫蘭巴雅慢慢伸手過來,水墨本能地歪頭想躲,但他的表情一冷頓生威嚴,水墨竟不能動,任憑那微溫的手指從自己唇邊滑過,輕輕地擦去血跡……「這麼說來,是在他將你劫持之時,你發現他……不是男人?」皇帝終於回過神來問道。玉琳猛力地點點頭。余光看到顧謝兩人表情不變,皇后語調森冷,「玉琳,誣告有功將官乃是重罪,你可有證據?」玉琳大驚,「回娘娘的話,奴豈敢誣告,是奴為了逃命,不小心碰到他那裡,那,那裡什麼都沒有!」帳中之人自然都聽明白了這句話,皇后銳利的目光直刺向顧邊城,「神將大人,你可有……」

  此時帳外忽然傳來馬嘶打斷了皇后的問話,見她不快,白震躬身道:「啟稟陛下,應是赫蘭大汗同和妃娘娘前來探望貴妃娘娘。」「喔?快請!」皇帝道。赫蘭巴雅帶著妹妹走了進來,眼風略掃,帳內情況已盡入眼內,他朗聲說:「屬臣赫蘭巴雅見過陛下,皇后娘娘,貴妃安好?」

  顧傾城早已坐了起來,微笑道:「多謝大汗記掛,妾身無礙。」赫蘭巴雅微一躬身,出於禮節耳光只和顧傾城一碰而過。圖雅公主走向前,「傾城姐姐,你沒事吧?皇后,您好,陛下,我來了,不,是臣妾來了。」她奇怪的問候方式雖然不合宮規,卻讓人覺得真誠,除了皇后,其他人都露出了笑容。顧傾城對她招手,「妹妹,過來坐。」

  圖雅入宮這幾日和顧傾城相處最好,皇帝看著天真的圖雅和溫柔的顧傾城,心裡也很高興,客氣道:「大汗快請坐。」「謝陛下。」赫蘭巴雅坐下,看到顧邊城和謝之寒,點頭為禮,「王爺,將軍,這位是?」「是朕的姑母,安平公主,前幾日都在府中禮佛,大汗還未曾見過。」皇帝笑說。赫蘭巴雅忙站起,「見過公主殿下。」安平公主優雅地微微欠身,「大汗不必客氣,請坐。」

  皇后仿佛游離于帳內和睦的氣氛之外,冷限旁觀,看到顧傾城和圖雅親熱得如同姐妹,皇帝在一旁笑眼相看,自己如同不相干的外人,她的背脊越發挺直。玉琳察覺到皇后憤怒的顫抖,眼珠一轉,「哎喲」出聲,不輕不重,但旁人都聽得到,目光一下子集中了過來,皇后狀似不滿地瞥她一眼。

  玉琳假作慌亂跪倒,「娘娘,奴傷口忽然作痛,請娘娘贖罪。」「哼,讓你去請人,自己卻弄得一身傷回來,你越發出息了。」皇后話語冷淡,玉琳磕頭連連。祥和的氣氛被皇后一句話攪得煙消雲散,皇帝的笑容凝固,本想借著赫蘭巴雅的到來,暫不提此事,沒想到皇后這樣不依不饒,一點面子也不留。

  見皇帝陰著臉不開口,別人更不敢說話,若是水墨在此,定然會說,皇帝是個使用冷暴力的高手。皇后的臉白得有些透明。「陛下,娘娘,水墨帶到!」劉海進帳後跪下啟稟。謝之寒心中冷笑,皇后真是養的好狗啊,一個負責提醒,另一個竟不知何時溜了出去,直接將人帶了過來。

  皇帝無奈揮手,「傳!」水墨被兩個侍衛拖了進來,步履有些踉蹌,勉力跪倒,「末將水墨奉旨覲見,陛下萬安!」她臉上的青紫傷痕和遲緩動作登時讓顧邊城和謝之寒變了臉色。顧邊城嘴唇緊抿,謝之寒就想站起,卻被安平金主悄悄踩住了衣角兒,秀目含威,示意他稍安毋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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