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水墨山河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有謝之寒在此,顧平心裡踏實了一半。他迅速觀察環境,發現沒有其他埋伏,就小心翼翼地貼著地面,向顧傾城的方向蹭爬了過去,同時小心觀察著老虎的動向。站在高處的水墨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現在雖說不上安全,但畢竟老虎關注的對象不是她了,人也冷靜了不少。

  顧平的舉動她明白,無非是想把顧傾城弄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水墨開始打自己腦中的算盤。以謝之寒的武藝,最起碼自顧逃命應該無疑,如果那男人和顧傾城也跑了的話,留下來給老虎算帳的只剩下自己,魯維和元愛。自己在樹上估計呆上兩天也扛得住,可下麵的魯維和元愛就該遭殃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水墨這幾個月體會再多不過了,她自己也不是什麼聖母。但有些時候還是沒法自私的,因為有些人和事兒在自己心裡的位置太過重要。最起碼,讓她眼睜睜看著魯維和元愛在自己面前死掉,她,做不到。仗著站得高,水墨看了眼方才就發現的溝渠,再次測算了下距離。此時老虎也被謝之寒的阻撓吸引著,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往下爬。

  水墨的動作立刻就被老虎察覺,顧平的行為它毫不在乎,但水墨顯然不同。看著老虎轉頭他望,謝之寒趁機甩出一枚石子,正朝老虎鼻骨而去,速度不算很快。老虎本能地歪頭躲避,沒想到第二枚石子悄無聲息,接踵而來,「噗」的一聲,正中老虎右眼,登時眼球爆裂。「嗷!!」這聲淒厲的哀嚎幾乎震裂了正在下樹的水墨的耳膜,「哎呀媽呀!」她被嚇得生生從樹幹上跌落了下來。

  屁股直接著地的水墨顧不上摔得生疼的尾骨,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她拼盡全力向元愛和魯維撲去。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手拖起一個,向著深溝的方位直沖過去。之前她已看清,離此處不遠,有一處較深的溝渠,但有一定的坡度。去過不少次動物園的水墨知道,動物對於溝渠有著天然的畏懼,像老虎這樣的,逼急了也是跳過去,幾乎不會爬到溝底再爬上來。這個山溝雖深,但是有坡度,水墨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斷,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拖著魯元二人向前跑。

  「王爺小心,這畜生瘋了!」顧平嘶聲大吼。從來都不知道動物也有豐富的表情,但現在那老虎的憤怒明白的寫在臉上。顧平拼命拍打著地面,吸引老虎注意,他希望老虎來對付自己,好讓謝之寒尋機救走娘娘,這樣他死也值了。可劇痛之下的老虎連顧傾城和水墨也顧不上了,它只想殺死那個傷害自己的人類。謝之寒不驚反喜,長笑一聲:「來得好!」獵刀僨起,矮身擰腰,迎上前去。

  老虎口中的腥臊氣已近在面前,剩下的獨眼死死盯住謝之寒的喉嚨。謝之寒仗著武藝在身,毫不驚慌,待老虎力道用老,他動作如電,人已經閃到一側。老虎反應更快,頭也不回,腰胯猛地一掀,同時甩尾,若是被打中,謝之寒定然骨頭碎裂。

  謝之寒冷笑一聲,早知道老虎這三板斧,他弓腰縮背打算翻滾躲避,忽然覺得身上麻了一下,雖然就是一瞬間,但謝之寒的動作已慢了一拍。「唔!」他悶哼了一聲,只覺得背上火辣辣的仿佛挨了一記鋼鞭,心知是被虎尾掃中了。

  「王爺!」顧平狂吼。馬上就要成功的水墨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回頭,正看到謝之寒踉蹌跌出,她大驚失色。腳下草叢茂密,登時被絆了個跟頭,人向前摔倒。手裡抓著的魯維和元愛被她力道一帶,不由自主地向前滑了出去,不等水墨伸手去抓,兩人已滑落山溝。

  水墨嚇壞了,連滾帶爬到了山溝邊,伸頭下望,兩人已滑落溝底,魯維在下,元愛斜壓在他身上,山溝本身的坡度倒是比水墨估計的要小,坡上也都是青草,想來兩人應該無事。水墨松了口氣:「魯維,愛愛,聽到嗎?」她試探著叫了一聲,沒有回應。水墨正想著自己是應該回到樹上,還是也跳下山溝呢,身後又是一聲慘叫。

  鮮血味道忽盛,水墨回頭看去,顧平不知幹了什麼,人已鮮血淋漓的倒在了一棵樹下,那老虎嘶吼地越發猛烈,撲咬掀剪,步步緊逼。謝之寒也沒了之前的淡然自若,髮髻已經散亂,身上的銀甲因為翻滾躲避沾了許多泥土,不若平時的閃亮。俊俏的眉目襯著蒼白的臉色,更顯俊美,只是嘴角流下的血痕實在驚心怵目。數度征戰,水墨從未見過謝之寒受傷,他總是談笑風生于戰陣中來去自如的。

  方才有顧平幫助,他的獵刀險些刺中老虎心臟,雖然歪了幾分,但對這畜生的傷害也算不小。估計再堅持一會兒,就該有人趕來了。該死,謝之寒暗罵,雖不知給老虎下藥的人是誰,但十分陰毒,讓老虎發瘋還不夠,竟然在虎爪上下毒。之前自己被抓傷了肩部,現在半邊身體都開始發麻。不是什麼劇毒,但顯然可以讓人行動遲緩。

  面對一頭瘋虎,行動遲緩的下場是什麼……謝之寒暗自咬牙。今日若讓老子活出生天,定要找到下毒之人,將其活生生扔入虎籠,被撕成碎片!

  「阿墨!」謝之寒雖然在辛苦地應付著老虎,但水墨的舉動沒有逃過他的眼,他迅速明白了她的做法,心想這丫頭沒別的優點,就是逃命的時候,腦子極其好用。「阿墨!」他又大叫一聲,「發什麼呆!快去將娘娘帶入溝渠,快!!」

  娘娘?!水墨一時間都理解不了這兩個字的意義。謝之寒正努力將老虎往遠處吸引,水墨本能地想拒絕,但立刻明白除非自己不顧魯維兩人死活,同時時光隧道再開個口子讓自己回到現代,不然違令的結果是自己在這異世被所有人追殺,李振恨自己,赫蘭巴雅也恨,她不想再加上一個謝之寒。

  心中胡思亂想,身體已自動做出反應,水墨連跑帶爬的向顧傾城跑去。顧傾城依舊昏迷不醒,水墨幾乎是羡慕了,都是女人,怎麼差別這麼大呢。自己屁滾尿流的上躥下跳,人家卻能安穩的躺在這裡擺姿勢等著人救,連衣服都還是乾乾淨淨的。

  顧不上感慨,水墨抱起了顧傾城轉頭就跑。就算人昏倒時體重會變大,她仍算是輕若鴻毛,而水墨這幾個月的兵糧也不是白吃的,跟在現代的她比起來,簡直就是金剛。「阿墨小心!」謝之寒的警告來的很及時,水墨頭也不回,全憑藉在戰場上鍛煉出的條件反射,猛力一個前撲。隱約感覺一道黑影帶著腥騷氣息從自己上方飛躍而過,懷中抱著的顧傾城也摔跌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滾,眉頭動了下。趴在地上,腦中近乎空白的水墨只想著,嘿,這回你的衣服也髒了……

  「畜生,哪裡走!」謝之寒想不到這老虎竟然也會玩聲東擊西的把戲,擺出攻擊自己的姿態,卻在空中轉向,撲向逃走的水墨。幸好那丫頭還算機靈,躲過那一擊。身體的麻痹感覺越來越重,謝之寒覺得自己好像穿上了十付盔甲,但他仍不顧一切的將獵刀甩出,逼得那老虎不得不閃躲。

  落地的老虎轉過身來,前腿微屈,縮腰沉肩,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和水墨,謝之寒形成了三角對峙。水墨已翻過身來,看著距離自己不過十步之遙的猛虎,黃黑相間的皮毛上不時有鮮血滲出,一柄獵刀正插在它腰臀相接的位置。水墨現在敢動彈的只有眼珠了,她看起來跟斜眼似的掃了一眼謝之寒,心中冰冷,他兩手空空,已經沒有武器了。

  虎吼人喊的雜亂忽然變成寂靜無聲,非但不能讓人踏實,水墨的一顆心反而吊的更高。每砰的跳一下,就撞的自己嗓子眼想幹嘔。除了威風,只有人與虎的粗重呼吸聲……「阿起?」低啞嬌柔的聲音如同炸雷,謝之寒暗叫不好,那老虎狂吼一聲,向一旁撲來,水墨僵如木石。

  謝之寒腳尖微墊,一根棍棒樣的東西從地上跳起來,他一把抄住,咬牙撲向老虎。已經嚇傻了的水墨眼前一花,那老虎竟越過她,沖著顧傾城而去。謝之寒用盡了全身之力將棍棒揮出,重重擊在老虎臀胯上,那根木棒登時斷裂,老虎痛吼一聲,側跌出去。水墨回頭一看,正好和那美女對視了一眼,只見她兩眼大睜,跟著翻白,再度昏了過去。

  老虎打了個滾兒又站了起來,有些搖晃,爪子上卻掛著一塊白布,是從那女子裙擺上撕下來的。水墨吞咽了一下,如果不是謝之寒手快,那女人大腿上的肉恐怕都保不住了吧。這一切都發生在瞬間,老虎氣喘吁吁,謝之寒也摔倒在地,只有水墨還保持著剛才的動作。

  水墨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她看著謝之寒,卻發現他的動作有些不對勁,一舉一動都很艱難的樣子。不等水墨開口詢問,那老虎也詭異的動了起來,它拼命的死咬著那片被撕下的裙子,好像和那塊布有不共戴天之仇。

  謝之寒也發覺不對,他腦筋急轉,忽然沖水墨大吼:「味道,娘娘的衣服上有味道!」什麼味道?水墨不明所以。謝之寒呼的出了一身冷汗,老虎之所以追擊水墨,是因為之前她抱過顧傾城,而顧傾城身上的味道,則被顧平的血腥味掩蓋住了,所以老虎一開始才會直接攻擊逃跑的水墨,對魯維和那個赫蘭女人卻毫不在意。

  水墨也琢磨過味兒來了,她下意識先聞了聞自己,一身汗餿味兒。眼看著謝之寒貌似不能動,而老虎正在跟那塊布較勁,水墨鼓起最後的勇氣爬向離自己幾步距離的顧傾城,她的大腦和運動神經已經分家了,只憑藉求生本能爬出了那幾步。

  鷹嘯再度響起,那一直在天上盤旋的蒼鷹,忽然朝一個方向俯衝而下。還好,發瘋的老虎終於找到發洩的物件而沒有顧及水墨。水墨哆嗦著手,能解帶子的解帶子,不能解的就撕,還不靈就上牙咬。

  馬上之人從容的伸出了手,略往下一沉,那只蒼鷹已穩當地站在了他的手臂上。燕秀峰微笑著誇了一句:大汗,好鷹!」赫蘭巴雅微微一笑,顧邊城則目不轉睛地向下張望,因為草木茂密,他們停馬之時,水墨,謝之寒正和老虎僵持不動,他也看不清狀況,不禁長眉微蹙,就待策馬奔出。一路上虎吼不斷,狩獵嫺熟的顧邊城等人都聽得出來,那野獸的狀態已趨於瘋狂。

  這時雜亂的蹄聲再度響起,山坡上幾人一回頭,金黃與緋色的旌旗招展,竟然是皇帝追隨而來,燕秀峰臉色略變。皇帝雖然看起來文弱,但秉承祖訓,弓馬不可忘,縱馬而來,騎姿快速又穩當。還沒到近前,他焦急道:「二郎,傾城如何?」顧邊城一勒馬韁,迎上幾步,在馬上抱拳:「臣這就下去觀察,陛下且在此等候!」

  他話音未落,虎吼再度響起,動靜之間,山坡上眾人都悚然看去。因為角度和草木遮擋,他們看不清謝之寒的拼死一擊,也看不清老虎正在拿布條出氣,他們只看見水墨正在向一個白衣女子爬去。

  皇帝脫口驚叫:「傾城?!」跟著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看著水墨趴在娘娘身上,開始連撕帶咬地給她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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