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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沒人懷疑你吧?」已最快速度結束戰鬥的蘇日勒低聲問。「沒有,誰會猜到我是殿下的人呢。」說到這兒,塔罕忍不住一笑,殿下果然料得先機,早早的安排自己打入赫蘭巴雅手下。赫蘭巴雅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被他救了一命的自己,其實殿下安排好的一齣戲。

  「但我不敢進帳篷,怕惹人懷疑,只能跟那些狗腿子們側面打聽,可不管怎樣,明日就是部落首腦們開會的日子,聽說赫蘭克雅死死咬住,是殿下為了爭權聯合外人謀害的大漢,並已經說服了大部分首領支持他,我們再不動手,只怕……」塔罕話語中帶著憂心。

  「知道了,」蘇日勒沉聲說,「等會兒先送我出去,你繼續暗中保護殿下,明日按照計畫我們裡應外合,一旦出了意外,就按他們漢人說的,擒賊先擒王!」「放心吧!」塔罕仰頭喝了一口酒,看著不遠處的帳篷,眼中閃爍著微光。

  「塔罕!你又躲在這兒喝酒,還不趕緊去喂殿下的馬,要是耽誤了半點,小心你的腦袋!」一聲粗喝突然在旁邊響起,蘇日勒迅速握住自己的彎刀,同時把自己的身體縮的更緊。

  塔罕倒是不在乎的繼續仰頭喝酒,直到酒壺倒空,他還對著嘴巴用力搖晃了兩下,一滴也不肯浪費的樣子。呼喝他的赫蘭戰士愈發生氣,一揚腳想踢塔罕,卻被旁邊的同伴攔住了,那人倒還算客氣地說,「塔罕,快去喂馬吧,呼倫領主快到了,一會兒殿下還要親自出迎呢。」

  「呃!」塔罕打了個酒嗝,這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醉眼迷離地開始往車上鏟草,但巧妙地避開了蘇日勒藏身的地方。這堆草是專為赫蘭克雅的名駒準備的上等草料,原本放在馬圈附近,顧邊城那一把火不但燒掉了赫蘭人的糧食,差點連草料也一併毀了。

  當時塔罕「奮勇」的救了赫蘭克雅的愛馬,為此赫蘭克雅還特意賞了他一囊酒。別人以為塔罕把草料堆在這裡是為了方便臨時喂馬,其實他是為了能離關押赫蘭巴雅的帳篷近些方便行事,蘇日勒就是在他的幫助下潛伏進來的。

  眼看著那倆人盯著自己還不肯離開,塔罕腦子一轉,故意把一鏟子草往他們身邊揚。大嗓門的那個男人躲閃不及,被弄了一頭草籽,不禁大怒,另外那個男人趕緊拉住他,「好了好了,我們先走吧!」

  離開一段距離之後,男人回頭看向塔罕,他還是腳步微顛的在鏟草料。男人忍不住罵道,「你拉著我幹嗎,他不就是一個馬夫嗎?」好脾氣的男人苦笑了一下,「你剛來不知道,那傢伙不但會養馬,而且還曾在戰場上救過二王子的命,聽說當初他犯了軍紀要被大王子處死,也是二王子救的他,不過他的家人都被大王子殺掉了。」

  大嗓門的男人一愣,他是另外一個部落的戰士,因為此次和赫蘭克雅結盟,這才被派到赫蘭克雅的手下表示忠誠。聽同伴這麼說,他雖憤憤不平但也知道不能再去招惹塔罕,只能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什麼大王子,明天他就會毫無尊嚴的死去,連個奴隸都不如!」好脾氣的男人沒有接話,只是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

  蘇日勒應該離開了吧……赫蘭巴雅舔舔自己乾裂的嘴唇,那個弟弟真小氣啊,連水都捨不得給自己多喝兩口,明天就算要認罪,嗓子啞了可怎麼說話呢,赫蘭巴雅自嘲地想。

  被抓進來已經三天了,昨日塔罕故意在帳篷附近跟人爭吵,通過暗語讓自己得知蘇日勒的到來,還有關鍵的安排。已經熟悉的疼痛再次侵襲過來,赫蘭巴雅苦笑著咧咧嘴,克雅給人動刑的手段向來狠毒,人受了傷,表面卻看不太出來。

  想活動一下緩解痛楚,但被鐵鍊牢牢鎖住的赫蘭巴雅只能勉強動動肩膀而已,「呼……」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向帳門口透射進來的一絲絲微光,那是火光。明日陽光照耀的時候,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呢?從小克雅就喜歡和自己爭鬥,性格陰沉多疑的他做事總喜歡有備無患,不知道這回他的後手是什麼。

  赫蘭巴雅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靜等明日的到來,讓自己忽略身上的傷痛,陷入沉沉的睡眠好恢復體力。他一如平時那樣,默念著一個名字讓自己入睡……

  「阿嚏!阿嚏!」等著跟隨顧邊城他們參加晚宴的水墨忽然連著打了兩個噴嚏,魯維在旁邊嘎嘎笑著,「阿墨,在咱們老家打噴嚏表示有人想你啊!」

  水墨揉了揉還在發癢的鼻子,「是嗎?那我離開的這些天都沒打過噴嚏,看來你說你想我,純屬謊話了?」魯維誇張的笑容僵在臉上,啞口無言地看著水墨。看著他滑稽的表情,水墨抿嘴一笑。

  「我想她應該是女的,」站在柱子後頭的譚九摸著下巴說。正在整理腕甲的顧邊城聞言只是淡然一笑,謝之寒卻不顧形象的白了他一眼,「酒罈子,就這麼兩個時辰的功夫,你一會兒說他是男,下一刻又說她是女,真侮了你神醫的名頭!」

  譚九不忿地回頭瞪謝之寒,「這能怨我嗎?她脈象詭異,陰陽同在,要說長相怎麼看都是女子,可偏偏又有結嗉,狀似天然,」說到這兒,譚九又指指正在和魯維說笑的水墨,「可你看她笑起來的樣子多甜,自帶了一股女子才有的嫵媚……」

  聽他這麼說,顧邊城和謝之寒都下意識隨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水墨恰好站在一盞仿古宮燈之下,氤氳的燈光柔和地灑在了她的笑容上,一時間,不知是燈映人,還是人映燈……

  一無所覺的水墨這會兒心情不錯,原以為中了什麼「奇毒,卻莫名其妙的解了。那個叫譚九的醫生雖然沒有細說,但向水墨保證她體內毒素正在消失,待他配些藥調養即可。

  那個木石姻緣聽起來像是個不能碰觸的秘密,水墨很識時務的沒有追問,反正她自己也有秘密,元睿和他的藥。想到這兒,水墨越發相信,元睿一開始就打算除掉自己,以絕後患,只是他那麼會算,絕沒算到自己不但撐過了戰場廝殺,種種絕境,竟然還誤打誤撞地解了毒。

  「阿墨?」魯維發現水墨的笑容有點僵,小聲地喚她。「嗯?」水墨把腦海中對元睿的厭恨和對元愛的擔心藏了起來,微笑著看向魯維。天真的魯維沒有多想,只是有些羡慕地摸了一下水墨的甲胄,「真好,你現在也是戰士了,居然還成了神將大人的親衛!」

  水墨勉強克制住自己抽筋的表情,什麼戰士,什麼親衛,只要能讓自己平安的活下去,她寧願什麼都不要。顧邊城把自己帶在身邊,一定有他的理由,也許是為了自己的「智慧」?也許是為了那個木石姻緣,水墨搖搖頭,讓自己不要多想。對於一個決定不了自己命運的人,想太多無疑是為難自己,水墨終是忍不住嘲諷地扯了下嘴角。

  她不想讓魯維知道的太多,因此只是玩笑著說,「算了吧,有什麼可羡慕的,你知道我這些天過的是什麼日子?你這就是典型的只看見賊吃肉,沒看見賊挨打啊!」魯維咯咯笑了起來。那邊的譚九他們也被水墨這句話逗笑了,顧邊城忽然發現,自己這幾天笑的似乎比之前一年的都要多,他笑容一斂。

  嬉笑的魯維忽然表情一變,迅速把臉轉向一側,水墨好奇地看看他,心說這個表情叫羞澀嗎?然後轉頭看向另一邊,幾個將軍府中的侍女正端著盤盞向內宅走去,她們也是眼波流轉,看向燈下的水墨。

  一身戎裝的水墨看起來很俊俏,再加上她看人「直勾勾」的眼神,幾個女孩兒立刻紅了臉,碎步離去。水墨聳聳肩膀,彈了一下魯維已經變得通紅的耳朵,嘿嘿笑說,「說吧,看上哪個了?」顧邊城在去赫蘭之前,並沒有忘記魯維,將受了傷的他先送入了太平關的臨時府邸,想來在此期間認識個把美眉也算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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