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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赫蘭巴雅知道自己毫無選擇,他微笑著彎身行禮,「是,父親!」圍觀的赫蘭人頓時一通歡呼。他們兄弟二人都是赫蘭族最勇猛的戰士,能看到他們比試實在是太難得了,大家都開始往前湊。水墨在圈子外眺望著,雖然不懂摔角,但她看得出,赫蘭克雅雖然動作兇猛,但一直無法真正的靠近赫蘭巴雅。「啊!」水墨輕叫了一聲,剛看見那兄弟倆纏鬥在了一起,忽然間風雲突變,赫蘭巴雅如泥鰍般扭腰低肩擺脫了弟弟的纏抱,跟著他大吼一聲,一個反手抱摔,水墨眼瞅著赫蘭克雅就要被狠狠的摔倒在地。

  「夠了!」赫蘭王一聲怒吼,現場頓時變得很安靜,赫蘭人有些不知所措,個別腦子反應慢還在叫好的也迅速被旁邊的人制止了,喜慶的氣氛一散而光。「呼,呼……」赫蘭巴雅重重地呼吸著,赫蘭克雅掙脫了控制,面色不善地盯著他。赫蘭王面色不愉,過了半晌才說,「巴雅,他是你的弟弟,不是你的敵人!好了!明天還有正事要辦,我要去見國師,大家散了吧!」說完他起身就走,沒走兩步又回身說,「克雅,你跟我來!」

  赫蘭克雅冷笑地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巴雅,得意地追隨父王而去,周圍的人漸漸散去。蘇日勒,齊格還有阿濟趕忙跑了過來,「主人,這明擺著是圈套,您為什麼還……」阿濟話未說完就被蘇日勒冰冷的目光瞪了回去。赫蘭巴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是我一時糊塗,不用說了!」剛才克雅抱住他的時候,低聲說了幾句話,赫蘭巴雅不在乎他如何貶低自己,卻不能容忍他侮辱自己逝去的母親,一時間失了冷靜。

  「殿下,我覺得有些不對勁,」齊格和蘇日勒對視了一眼說道。「沒錯,二王子雖然一向驕橫,可今天的行為實在古怪!按說他沒能除掉我們,若是以往,他會避退一時才是,怎麼反而當眾挑釁呢?」蘇日勒接著說。赫蘭巴雅皺眉想了一會兒,「不管怎樣,我們都要加倍小心,不能再留給他任何把柄,就如同剛才……」赫蘭巴雅的聲音忽然消失了,齊格他們一愣,發現赫蘭巴雅正定定看著某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遠處一個白衣女子正躲躲藏藏地向這邊張望。她好像知道被人發現了,一轉身,人已經消失在了黑暗裡。

  「主人?殿下?」齊格他們被突然跑走的赫蘭巴雅嚇了一跳,立刻跟了上去。「呼……」躲在草垛裡的水墨悄悄吐了口氣,赫蘭巴雅剛從她眼前飛奔而過,又等了會兒,水墨才從草堆裡鑽了出來,整理一下自己。赫蘭巴雅應該是追著另一個「自己」而去了,顧邊城說過,他早就派了兩個身體瘦小,輕身功夫好的手下穿著跟自己一樣的衣服,在營地裡遊移,擾亂赫蘭巴雅的視線。當然最終的目的,還是把赫蘭巴雅吸引到他該去的地方。

  水墨端著託盤低頭快步走向王帳。「站住!」距離王帳還有一段距離她就被攔了下來,「女人,馬上離開這裡!」幾個高大的赫蘭戰士冰冷地看著水墨,如果她再動一步,立刻就會被彎刀劈成兩半。水墨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她餘光看去,赫蘭巴雅和蘇日勒已經出現在了山坡上,顯然是被人引到這邊來的,如果自己再進不去王帳而被他抓住的話,顧邊城的戲唱不唱的下去她不知道,她自己鐵定是沒戲唱了。那該死的紅衣在幹嗎?!水墨心中大罵。

  赫蘭巴雅的腳步聲已經隱約可以聽到,這時王帳裡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戰士們一愣,立刻給讓開了,水墨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掀開了帳簾。「那個女人,你站住!」赫蘭巴雅的聲音被放下的帳簾隔在了外面。水墨一手撫胸,真是千鈞一髮。帳裡除了那股濃濃的香氣之外,還帶了些異樣的氣味,水墨疑惑地嗅了兩下,忽然間反應過來是什麼味道,她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咯咯,」紅衣的嬌笑聲響起,水墨聞聲看去,她盤腿坐在塌上,衣衫鬆散,一片雪白的肩膀微露,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自己。水墨忽然發現她身後躺著一個男人,再仔細打量,不禁大吃一驚,竟然是赫蘭王,他衣衫不整,看起來好像在熟睡。可不等她開口,帳外已經傳來了赫蘭巴雅的聲音,他好像在請求著什麼。水墨握緊了拳頭,顧邊城猜的沒錯,性格謹慎的赫蘭巴雅發現「疑似阿墨」的人竟然進了王帳,他是一定要弄個清楚的。

  這時紅衣緩緩地站起身來,揚聲說了幾句赫蘭語,水墨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言笑晏晏地向自己走來。她會說赫蘭語並不奇怪,可詭異的是,她的聲音竟然跟赫蘭王一模一樣……難道剛才讓自己進來的是她?水墨後知後覺地想著。後背處一涼,一個人已經掀簾走了進來,水墨就覺得自己的肩膀一痛,人已經被粗暴地反轉了過去,臉上的面紗被人一把扯掉,赫蘭巴雅又驚又怒,「真的是你!」

  「父親?!」他迅速抬頭去找赫蘭王,卻發現他老爹正無聲地躺在塌上一動不動,赫蘭巴雅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他藏在腰間的短刀已經出鞘,可人卻一下子摔倒在了厚厚的毛皮上,被他緊緊攥住的水墨也被他拽倒在地。赫蘭巴雅盡全力張大眼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一陣陣眩暈襲來,他的舌頭也麻木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拉住水墨的衣袖不放。趁他不備下藥的紅衣笑嘻嘻地蹲在了地上,赫蘭巴雅的掙扎在她眼裡顯然很有趣,她忽然開始說赫蘭語。

  水墨心想,如果不是被麻痹了,赫蘭巴雅的眼珠子一定都瞪出來了。紅衣的聲音化作兩人,一個是赫蘭王的,另一個,赫然就是赫蘭巴雅的。雖然她說的話水墨一句也聽不懂,但前後一聯繫,再看看赫蘭巴雅猙獰的表情,顧邊城的計策呼之欲出。水墨覺得身上一陣陣的冷,如果自己沒有出現,想必顧邊城也會另尋他法把赫蘭巴雅調來吧,只不過現在他為了追查自己而送上門來,看起來更真實。

  紅衣用赫蘭王的聲音怒喝了兩句之後就閉上了嘴,赫蘭巴雅依舊是全身酸軟口舌麻木,他只能冰冷的盯著紅衣,目光恨不能穿透她。紅衣做了個害怕的表情,跟著從赫蘭巴雅的手裡把那柄短刀生摳了出來。欣賞了一下,她忽然用刀背戲謔地拍了一下赫蘭巴雅的臉龐,水墨下意識想攔,雖然動作沒有做完,但紅衣和赫蘭巴雅都察覺了,兩人眼中的神情各不相同。

  紅衣站起身來朝著塌上走去,水墨不明所以,突然覺得自己的袖子一緊,低頭看去,赫蘭巴雅拼盡全力地在抓她的手腕,他一向從容的異色雙眸,此時竟閃動著祈求的光芒。水墨忽然明白了紅衣想幹什麼,她無聲地張大了嘴巴,眼瞅著紅衣扭頭對自己妖媚地一笑,雪白的手腕抬起,短刀在火光的映射下閃著寒光。水墨嘴唇哆嗦了幾下,猛的轉回了頭,就聽見「哧」的一聲悶響。赫蘭巴雅的眼睛忽然沒了光彩,他瞬也不瞬地盯著水墨半晌,失望,絕望還是怨恨,水墨無法分辨,只能看著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恍惚不定。

  水墨腦子裡一片空白,她無力阻止,也無法阻止,幫了赫蘭巴雅,就意味著背叛了顧邊城,她,不能……

  「這男人的意志力真堅強,中了我的迷香還能堅持這麼久,嘖嘖,」紅衣若無其事地走了回來,水墨愣愣地看著她,如不是親眼所見,怎麼也看不出這個面容嬌柔的美女剛剛殺了一個男人,一個赫蘭族的汗王!「行了,別傻愣愣地看著我了,一會兒二王子殿下就該來了,咱們得收拾一下,準備逃跑了!」紅衣雖然壓低了聲音,依舊是字字帶笑。「水墨!」看著水墨一動不動,她低喝了一聲,水墨如被驚醒般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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