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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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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他還說了些什麼,劉盈一句也沒聽見。 他的聲音那麼虛弱,到最後,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可是這句話,卻帶給劉盈莫大的動力! 胡荼還沒有死! 這個念頭,讓她整個人從悲慟中忽然清醒過來。來不及多想,她忍著腳踝傳來的抽痛,跌跌撞撞地按照胡荼的指示,把西邊的牆壁幾乎拍了個遍,一個鵝卵大小夜明珠「骨碌碌」地滾落在地,霎時間,滿室盈滿柔和的光亮,亮如白晝。 眼前的一切漸漸清晰起來。 她這才看見,原來這個暗室中不是徹底的黑,在角落處,其實有小小的燈盞。因為自己到天封後,越發不注意眼睛,夜盲症嚴重起來,才會壓根看不清路。 難怪胡荼剛才能那麼準確地說出自己應該怎麼走。 她慌忙跑到胡荼身邊,才看了一眼。 「噝!」 女子倒抽冷氣的聲音,清晰地響起。 胡荼身上的傷,還是九層時的那些,然而他自己上過藥,早就止了血,不是什麼大問題。唯一最要命的是幾塊粗礪的巨石,卡在他的大腿處。 剛才黑,什麼都看不見。 而現在一見,卻嚇得劉盈魂飛魄散,肝膽俱裂。 倘若只是卡著,倒也罷了。 胡荼又是個不服輸的主兒,想必被石頭卡住,必然費了不少力氣去掙脫。這石上沾滿了鮮血,暗暗地塗在上面,觸目驚心。 他大腿那一處,褲子磨破了,血肉模糊,看得劉盈眼淚又要出來。 少年男子的臉上,沾著血跡,原本清光似的兩片薄唇,乾裂脫皮。 這樣的胡荼,這樣的他,讓劉盈的心一陣陣揪痛。 她不敢貿然推開那些石頭,費了好大力氣,拼命挖著巨石。一邊挖,眼淚一滴滴往下砸落,女子最珍惜的雙手,指甲翻開,血肉模糊。 她卻仿佛一點知覺都沒有,口中只一遍遍低吼。 「胡荼,不要睡!睜開眼睛!你不是最討厭夫子在你耳邊吵!不是最討厭夫子對你談書論道?睜開眼,不要睡!」 她一遍遍喊著,聲音都沙啞了。 胡荼微微張開眼,乾裂褪皮的蒼白唇角勾出一抹嘲諷似的笑,虛弱無比,終是張開了眼睛,「夫子,你果然……很吵。」 「對,我是很吵!所以你最好不要睡著!否則我會天天在你耳邊吵!吵得你沒有一刻的安生!」 她一邊哭,一邊說,眼淚砸在少年男子瘦削的臉頰,砸在他的唇角。 胡荼閉著眼,覺得被眼淚砸到的地方,那溫度,燙得他有些痛。 他伸出舌頭,輕輕掃過嘴角的淚滴,然後一動不動——艱難地呼吸了一會兒,終於恢復了一些力氣,又開始諷刺似的笑,「夫子,我若是半年前死在你眼前,你恐怕連眼皮……都不會掀一下吧。」 他的聲音虛弱,斷斷續續。 劉盈的眼淚流得更多了。 「有這麼多時間,說這些有的沒的?」 胡荼笑了,「現在不說,以後就來不及了……劉盈,夫子!我都想開了,你是夫子,就僅僅只是夫子罷了,我……不在乎了,呵呵……」 他這麼說著,劉盈根本不管。 她的喉嚨發痛,即便是不管,在胡荼說「你是夫子,就僅僅只是夫子」的時候,那種整個人徹底窒息的感覺,讓她所有的感覺都木了。 她不想那些。 她只知道要挖開這該死的巨石,要把胡荼救出來! 「嘩——嘩啦——」 大石頭被她掌心拍碎,碎成無數的小石子,她就這麼一點點把小石子摳出來,丟到一邊,不知過了多久,年輕女子的雙手已經一片鮮血,旁邊無數的小石子落了一地。卡住胡荼大腿的石頭,就只剩個一點了。 「噝!」 在整個過程中,石頭不停碰到胡荼的傷口,換來他略顯紊亂的呼吸聲。 痛! 她知道一定會很痛的! 他居然忍著,一句話都沒說。 劉盈沒看見他眉頭皺上一分,自己心裡就仿佛被人狠狠揪著。 終於,所有的石頭都清開了,劉盈手上的鮮血也流得差不多了。 她把胡荼放在自己的背上,按照胡荼剛才說的,背著他往外走。 腳踝處,傳來撕裂似的劇痛。 可劉盈管也不管,只知道一定要把胡荼弄出去! 在這麼陰暗冰冷的生墓中,活人都能被整成死人! 她不要胡荼死! 不要胡荼出任何的事! 憑著這一股的信念,單薄瘦弱的女子,竟背著比自己生生高出兩個頭的少年男子,一步步出了生墓。 *** 胡荼這一次,真的險些喪命。 他記得自己昏迷的時候,一直有個清冷中帶著擔憂的嗓音在喊自己的名字。那聲音一遍遍喊著,一直喊到沙啞。 很吵! 真的很吵! 渾身骨頭幾乎都要散架。 尤其是腿上的傷,那裡的痛,仿佛是被火燒了似的,稍微動上一下,都會有尖銳的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顫到心尖,痛得他額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該死,那傢伙居然毀了他的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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