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雙鯉迢迢一紙書 | 上頁 下頁 |
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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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見她的反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忽然笑了起來,「老夫若要動手,你倆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蒼老的聲線傳入耳中,帶著微微的譏諷。 劉盈還是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對方並沒有惡意,於是斂回心神。 老者笑著敲敲煙斗,高聲喚了聲,「劉盈?」 劉盈一愣,實在沒想到這老者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被他高亢的聲音一震,整個人由外到裡,仿佛被人用大錘狠狠一砸。她無意識地高聲應了一聲——「是」。 同樣高亢的聲音,回蕩在墓室裡,尖銳而逼仄。 她剛應完,就聽到一聲嗤笑,再然後,手心被人輕輕一捏——疑惑地抬頭,看見小獅子似笑非笑的狹眸,中間流轉著絲絲清涼的光華,讓她連著心尖都柔軟起來。 劉盈有些尷尬地低頭。可越想越奇怪,小獅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笑——「劉盈,你發什麼花癡!」她狠狠地唾了句自己,越發覺得小獅子那個笑容有些古怪。回憶起剛才自己的那一聲「是」,猛地抬頭,女子臉蛋赫然如朝霞噴薄,轟轟烈烈地紅到了耳根。 「那是……蠱音!」 她猛地反應過來,心間赫然一涼。 劉盈十年來蝸居雲胡府後院之中,看來是無作為,可雲胡府中什麼不多,就是書多。從古至今,從南到北,廟堂江湖,各色軼聞,就算足不出戶,也能縱覽全域,窺知一二。所以她一下就明白,老人使的是西域失傳已久的蠱術。 傳聞,中此蠱者,神志全無。 當蠱蟲徹底侵腦,中蠱者就會成為行屍走肉,變成操蠱人的傀儡。 關於蠱音的傳說,還有很多。 劉盈不敢往下想,霎時間面色慘白,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股子狠倔沖上眼底,她沉默地掙開了小獅子的手掌,她不願拖累他! 老人把劉盈的舉動看了個通透,只是笑笑不語。 「西域有蠱音,我這個可是書音。小丫頭,你別忙著怕,老夫剛才便說過,若要動手,你倆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嗎?」 一聽這話,劉盈忍不住樂了,「老人家,您說不動手,可暗裡卻放了蠱蟲。您說不動手,我不信。我們去的地方,可是由您守著,您若要動手,不如光明正大地使出來,何必與小輩套虛實。」 劉盈有時候雖然寡情,但骨子裡一直帶著股俠氣。 她不願意和你玩虛的,是就是,非就非,明明白白攤開來說。 老人沉默了一下,用力抽了口煙。 劉盈就站在那兒,等著他出招,可一連好久,都不見他有何動作,就在她幾乎沉不住氣時,老人竟拍開墓室第九層,明明白白地把路呈現在兩人眼前。 「路就在那兒,你們下去吧。」 他話音一落,劉盈徹徹底底驚呆了。 老人從鼻腔中透出聲冷哼,竟帶著點兒孩子氣的意氣,口中嘀咕道:「老夫說一就是一。小丫頭,老夫的確不會與你動手。說沒放出蠱蟲,就沒放。這一關,算老夫送你下去。小小年紀疑神疑鬼,劉寬可不是這性子……」 他一說出「劉寬」這個名字,劉盈赫然如遭雷擊。 劉寬,劉寬! 父名劉寬,這個便是連胡荼都不知道。 可這老人居然知道她父親的名諱。 她明顯感覺到自己心房內狠狠一震,一顆心似被千鈞重物吊著,急速下沉。這世上,已沒人知道她劉盈的身世,她父親劉寬隱居山野,何曾有人記掛。可如今,在顧琅的墓室裡,居然有一人說:「劉寬可不是這性子!」 劉寬是怎樣的性子?連劉盈自己都忘了。 她無意識地被小獅子握著手往下走,竭盡了渾身力氣也不敢回頭。她仿佛又回到十年以前,在第七層,鳴秀君那裡被喚醒的兒時記憶,宛如一根毒刺,狠狠刺在胸腔,痛得她雙目發澀,卻沒有一滴的淚。 ——下接網絡版—— 「夫子,你怎麼了?」連胡荼都察覺她此時的反應太過奇怪。 劉盈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在嘴角扯出一個虛弱的微笑,「沒什麼,大約是走了太久,有些累了。」 胡荼挑了挑眉梢,聰明地沒有點破她現在的臉色,笑得比哭還難看,那個劉寬,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靜靜看了一眼九層守墓的老人,翹起了唇角,不動聲色地浮一抹輕笑。 從第九層到第十層的通道,蜿蜒曲折。兩人走了許久,都沒走到。這時間一長,就覺著靜默起來實在不是個滋味。劉盈握著胡荼的手,覺得他的手有些冰涼,忍不住道:「二少還記得岐州的草廬嗎?」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童烹鯉魚,中有尺素書。」胡荼的聲音很輕。他還記得劉盈教他的句子,那時候的自己,根本不喜這位夫子,年歲不過虛長他五歲,相貌也平順得很,卻是他的夫子。 「你說以魚傳句,這倒黴的傳句鯉魚若是被貓吃了,怎麼辦?」劉盈笑了起來,當時的小獅子,可真是頑劣,居然能想出這樣的問題來刁難她。 胡荼聽她這麼一說,也想起當年一幕幕孩童時光,只要稍微憶起,都會覺得很溫暖。 劉盈幾乎是貪婪地看著他難得展開的笑容,一時湧上無數的感懷,她忍不住輕聲問,「二少,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胡荼還沒開言,就在這時,只聽一個尖銳的魔音幾乎刺穿耳膜。 「嗚——嗚——」號角疊聲,仿若敲響夔皮大鼓。 天崩地裂,滾石落下。 墓室忽然缺了個口,滾石沙礫劈頭蓋臉地往兩人身上砸來。劉盈手臂赫然被滾石砸中,霎時間血肉翻開,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血腥氣。 「你敢反我!」 胡荼的怒駡,仿佛雲煙。急促的嗓音,眨眼間消失在巨石滾落的轟然巨響裡。 劉盈臉色都白了,她設想過第九層可能遇見的一切危險,唯獨沒想過守墓的人居然會直接拆了第十層,用這樣一個生埋活碾的狠毒招數來致他們於死地。她被胡荼推著往前,根本來不及思考,整個人連滾帶爬地湧到了第十一層。 手臂傳來撕裂似的劇痛。 可這一瞬,她根本來不及去管身上的痛。眼前的光亮在收攏,耳邊是巨石轟響的聲音,驚鴻一瞥中,只聽胡荼聲嘶力竭地吼道,「夫子,不必管我,下去救人。」 「不要!」 女子倉惶的尖叫,徹底消湮在詭異的墓室裡。 那一堵滾石碾成的牆,生生將兩人從咫尺隔到了天涯。 劉盈一下就摔到了第十一層,無數的小石塊落在身上,砸得她手臂血肉翻飛,痛得她一陣陣抽著冷氣。 她一個激靈,飛快爬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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