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雙鯉迢迢一紙書 | 上頁 下頁 |
四一 |
|
難怪他不想知道顧倩兮的模樣,他們早就日日相見,那圖又有甚好看? 是,顧小姐的確如天心明月似的光燦奪目。 是,你確是姿容平平。 劉盈心痛,明明早該猜到的真相,一朝戳破,那痛,依然是痛徹心扉,哀絕入骨。 那白衣少女,與小獅子日日出雙入對的白衣少女,分明就是顧倩兮。 他二人早就情根深種,她卻一直不知,連一點兒端倪都沒看出。 劉盈握著拳,指甲倏地刺破了掌心,一點兒黏膩冰涼湧了出來。掌心裡的疼,抑不住眼中氾濫的水意,源源不斷地流淌而出,酸澀得令人窒息。 還嫌不夠丟人嗎? 哭……哭不得呀! 她轉過頭,狼狽地跑到了後院無人的角落,拼命擦了眼中無聲氾濫的淚。鼻中的酸澀那麼溺人,讓她在口中嘗到了甜腥味道,越來越濃,那腥味嗆著肺葉,從喉中源源不絕地泛上,逼得她眼淚不住地流淌。 明明不願再想,可是眼中的淚意,卻依然如洪流一般。 ——他說,「夫子戴什麼鳳凰?」,隨手將鳳凰面取下,細心地為那女子戴上。 ——他說不想見任何人,房中卻傳來那女子的輕笑聲。 ——他倒掉自己割破手腕,用血做引,熬出的藥…… 他騙你! 一直在騙你! 哪怕把你當成陌路,都比在騙你的時候,擁著另一個女子好。 劉盈躲在樹下無光的角落,小小的身子融入黑暗裡。她淚如雨下,痛不欲生,滿腔澀然地問自己,你當鬥詩之時,你拼盡全力,不顧己身,將文思榨幹,骨血拼盡,就能得他一星半點兒的笑嗎? 不,劉盈,你這笨蛋,他眼中心中,永遠是顧倩兮,不是你! 縱是勝了那人,又如何? 他不在乎,一點兒也不在乎! 縱是你熬盡骨血,榨幹心思,拼盡一切也換不回他眼中的唯一。 淚水淋漓了衣裙,忽然就想起初見,那錦衣男童抬眸看她的樣子。雖然是滿眼不服,可那時他眼中,也僅僅只有一人。 原來並非不喜歡,早在初見時,那點點滴滴,她都記在了心頭,否則又怎會這麼傷,這麼痛,這麼苦,這麼難…… 娘曾經和爹說,「盈兒這性子,從來不動聲色,看似精明,實則是糊裡糊塗。自個兒喜歡的東西都不知,哪日若是一朝醒悟,喜歡的東西被人拿了去,還不痛死?」 知女莫若母。 娘,你說對了。 我真的喜歡了不知道,您說的話,都驗了。 我好痛,好苦,痛得不得了,怎麼辦?應該怎麼辦? 她突然撕心裂肺,心越痛,口中的濃腥也就越發糜爛。 到最後,她終於忍不住嗆出一口水,赫然發現,零星噴濺的水,濺在蒼白如死的手背上,竟然是一手鮮紅刺目。她忽然就慌了,忙忍著鼻中酸澀,忍著噁心,費力地想將口中黏膩的鮮血吞下去。 可是越想吞下去,滿口的鮮血反而嗆得越厲害,她孤弱得仿佛一隻被遺棄的小獸。 就這麼舉著雙手,茫然地看著一手的鮮血,不知所措地看著。微弱的月光下,那手腕宛如月色下的樹枝,枯弱纖細,仿佛一折就斷。 正看著,她的手腕,忽地被人狠狠一拉,拉出了濃濃暗色。 甯王綻著寒光的晶瞳,在漆黑夜色下,閃著凜冽的光,他大聲呵斥,「劉盈,你幹什麼?」 她踉蹌不穩,茫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呢喃只能念出兩個字,「胡……胡荼……」 「胡鬧!」 …… 劉盈不言,只那眼神怯弱無助。不知怎的,看到她這樣的目光,甯王滿腔的憤怒,忽然間不知從哪兒傾瀉而出。他心中最柔軟的一角仿佛被人用溫水淋過,說不出的憐惜。他不由分說,一把橫抱起劉盈,粗魯地把她丟到城主府後的溫泉水裡。 嘩啦—— 這姑娘懵裡懵懂,竟然一頭沉了下去。 好半天,才見一個腦袋倏地鑽出水面,水花四濺中,她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手抹去臉上的水珠,黑漆漆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甯王。 「醒了嗎?」 她點點頭,其實還有些懵懂。 「那就洗乾淨了坐回去,本王要做顧倩兮的入幕之賓。」 乍聞此語,劉盈這才如夢初醒,一絲訝然閃過,她眼中神采,漸漸凝聚。抹幹嘴角流出的鮮血,她終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也是合作之一。 甯王要求的事,她必然做到。 此時,顧門宴中,氣氛融洽熱鬧。 幾次推杯換盞,終於到了正題。 顧倩兮環視四周,柔聲笑道:「總是喝酒多無趣,小女在這兒和大家做個遊戲,不知諸位公子可有雅興?」 「小姐想做什麼遊戲呢?」 「這個遊戲名叫擊鼓傳花,各位公子小時候應該玩過!」 話音一落,前廳登時一片寂靜。若是行酒令、鬥詩文,這樣的雅事,熱鬧又考文采,席間一番鬥來,高低立見。可誰想到顧小姐看似溫柔端秀,美若天女,性子竟這般乖僻,玩起遊戲也與眾不同。 劉盈一進門,就聽到她黃鶯似的嗓音熱熱鬧鬧地響起。一抬眼,她撞見顧倩兮如雪如刃的目光,似針尖般,狠狠地紮了自己一下。劉盈心中一悸,不待反應,人家又若無其事地與大家說笑起來。 這顧倩兮,莫是會變臉?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