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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哪知我這一詐病,反而驚動了皇后,過了兩日,竟讓她紆尊降貴地來到了昭祥閣,探望於我了。這可是多久不曾見過的事——自我重新入宮之後,便與皇后勢同水火,這已經是後宮之內心照不宣的事。乍聽皇后到來,我竟有些失措,好不容易才定下種來,整理好衣冠出門迎接。

  豔陽之下,皇后穿了一件寬鬆的絲制蠶衣,當真緩帶輕袍,姿態優雅。拖曳於地的長裙拖過無塵的地面,讓她的風姿更勝從前。我瞧了她一眼,便不敢再望。她的容色更勝從前,面頰當真如剝了殼的雞蛋,又光又滑。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潤,從烈日之下走進我的屋子,也不見半滴的汗水。

  我向她行了大禮。她叫了平身之後便笑道:「妹妹助本宮打理六宮之時倒不覺得事兒多,幾日不見妹妹了,宮中諸多瑣事卻煩得本宮不行。聽聞妹妹近日來身體不適,因而今兒來看看妹妹,不知道妹妹身體好了一些沒有?」

  我笑道:「多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妾本沒有什麼的,只是近日天氣熱,便覺頭昏身懶,想躲幾日懶,不想驚動了娘娘。」

  她便仔細地望瞭望我的臉色,取笑道:「妹妹莫不是像甯貴人一般了吧?可曾叫太醫過來看看?」

  我恍然大悟,心想原來如此,便道:「我哪有甯貴人的好運。早叫太醫看過了,不過普通的上火中暑罷了。」

  她笑意盈盈,「既如此,恰巧本宮順便帶來了冰鎮的梅子綠豆湯,妹妹飲了,包妹妹你火氣下降,胃口大開。」

  說完一招手,就有人拿來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瓷煲,顯然是雙層隔溫的,倒了一碗梅子綠豆湯給我。我微笑著接了,泰定自若地飲了幾口,贊道:「皇后宮中的東西到底不同,連這綠豆的味道都甜得不得了。」

  她笑了,「妹妹既喜歡,本宮便使人日日冰鎮了給你送來……」

  我將湯飲盡,笑道:「哪有讓皇后娘娘日日如此的道理?這東西偶然飲飲便罷,若天天飲了,臣妾倒害怕寒涼過度,便又要由火入涼,更加起不了身了。皇后娘娘可別怪臣妾偷懶,協理六宮的事兒,臣妾便徹底放下了。」

  她掩嘴道:「這本宮可不敢。協理六宮是皇上定下的,如若妹妹真的因飲這東西弄病了,本宮可擔待不起這個責任。」

  我與她又閒聊了幾句,她這才起身告辭。

  素靈也看出了她的來意,便道:「娘娘,什麼梅子綠豆湯,倒了吧。」

  我道:「為何要倒?人家可花了不少心思來探聽真假。給我留著,若晚上天氣還熱,再飲。」

  梅子綠豆湯本屬寒涼物品,若人有身孕,自然不能飲得。她以此種方法探聽我是否和甯惜文一樣,倒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想必今晚她能睡一個好覺了吧?

  我問素靈:「你覺得皇后娘娘是否容顏更豔了?」

  素靈撇了撇嘴,良久才道:「她打扮得再怎麼出色,也敵不過娘娘您的風情萬種。」

  我沉默不語,心道你怎麼知道她這種豔是打扮出來的?

  我抬頭望著窗外。一枝杏花顫顫地探出頭來,被風一吹,便有幾片花蕊隨風而落。莫怪杏花憔悴去,滿城多少插花人。春意滿枝頭的杏花,最終也會落於泥土碾落成泥。

  第三十六章 姐妹終成仇敵 寒冰卻落心

  夏日漸至,天氣日漸炎熱。如往常一樣,我與皇后在後宮之中平分秋色,我助她協理六宮。最近一段時間,夏侯辰時常駐留于皇后哪裡,讓她容顏更盛從前。妃嬪們私下裡討論,說皇后娘娘竟比初入宮新婚之時更容光煥發了,個個茨幕不已。

  她心情一好,倒沒找我什麼麻煩,一應事情皆由我做主,我自然也對她恭敬有加,我們之間倒漸漸和諧起來。夏候辰去旁的妃嬪之處加起來也沒去她那裡多,顯然恩澤已然轉移到了皇后那裡。這更讓妃嬪們互相打聽皇后受寵的原因。小道消息便暗暗在宮裡傳播,說皇后每日臉上塗抹的脂粉,便是上次高昌國進貢的,抹上之後,能讓面頰生香,臉色日日白淨光滑,更讓身體的肌膚嫩滑,顯出與眾不同的容色來。

  聽聞高昌國使者走的時候,有不少妃嬪賄賂於他,想從他手裡購買皇后所用胭脂,可終不能得,蓋因此盒胭脂乃是高昌國傾全國之力所制,一年只得一盒。

  這個小道消息隨著高昌國使者的回國而漸漸消失。宮裡面爭奇鬥豔的手段層出不窮,尤其是夏天來了,大家穿得都單薄,在服飾花樣上更是精益求精,或微露出一截頸部,又或袖子寬大,微一抬手,整個手臂便白晃晃地露於人前。這些都是夏裝的便利之處。

  自皇后喜歡穿寬鬆的衣服之後,妃嬪們也竟相效仿,一時之間尚宮局的輕薄綢紗供不應求。素潔向我訴苦,說司制房現在忙不過來,所有制好的衣衫皆改成那樣寬鬆如神仙擺袖的模樣,而且原來人人皆嫌香雲紗顏色暗淡,但自皇后制了一件穿上身之後,因襯得膚色雪白,臉色顯得更香滑柔軟,一時間庫房裡的香雲紗便一掃而空。

  我暗想,難怪這段時間你也一身暗灰,我也一身暗灰,原來卻如此。

  我笑道:「素潔,你且放心,本妃還是照去年的樣子制兩樣夏裝,不會叫你為難的。」

  素潔便道:「娘娘,我自是知道你與她們不同。其實那樣的衣服穿起來並沒有原來的凸顯身材,具有關態的,也不知道她們怎麼啦,偏偏要如此裝扮。」

  我暗想,這一切還不是夏侯辰搞出來的。宮內人人背以他的喜好為標準,見他忽然令皇后老樹發了新芽,哪有不人人仿效的。不過,這倒讓妃嬪們把目光從我與甯惜文身上移開,漢宮雙飛燕的言辭終於都結束了。

  我一直沒有去探望過甯惜文,只從其他人的嘴裡得知她並未出什麼狀況,只是身子日漸笨重,胃口一切皆好,腹中孩兒生命也正常。我的心卻未敢稍稍放鬆。皇后性格堅韌,她決定要做的事,哪會不進行下去。我心裡也抱了萬一的希望,若皇后真的如此受寵,她專注於其他,或許就會不顧甯惜文了。

  可從清韻閣傳來的消息卻讓我心底暗沉:皇后依舊派人隔三岔五的送東西探究慰問,哪有半點兒鬆懈的跡象。

  看來時鳳芹從小受的便是這種當後妃的教育,哪裡那麼容易受其他東西誘惑?

  可我實在瞧不出甯惜文的不妥,心中更是著急。往往如此情形的,一切徵兆便要到塵埃落定之時才有結果,可到那時卻已經是太遲了。

  我想了一想,此事著實要求夏候辰才成,可想想上次求他的結果,我的心便冷了大半截。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再去求他,只怕會碰上一鼻子的灰也不一定。

  素靈見我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便建議道:「娘娘,今兒日頭不是很猛,天氣陰陰的,聽聞別的娘娘都去御花園了。據說花池裡進貢了兩條極品的錦鯉,大家都趕著去瞧了,不如我們也去瞧瞧?」

  我懶懶地提不起勁來,她瞧著著急,道:「娘娘,據聞皇上今兒個也在御花園呢。」

  我心想,如此人員眾多的場合,我去了也是白去。

  但回頭再一想,在如此人員眾多的場合,夏侯辰不會給我冷臉看的。大家聊聊天,氣氛說不定融洽了,我再私底下求他,說不定他軟化了,便應了我的要求。

  如此一想,我的興致便高了起來,叫素靈給我換上了一身丹碧紗紋雙裙,垂帶為天藍之色,梳了一個望仙髻,手腕上套上了翠碧的鐲子。我想這一身穿戴並不出挑,也不會太過失禮於人,應該不會引起他的冷言冷語了吧。

  哪知道來到了御花園,卻見花叢掩映之下,個個寬裳廣袖,仿若求道之人,身上衣裳被風一吹,便輕薄柔軟之極地貼在了身軀之上,而我這一身,卻明顯地格格不入,倒是略顯得古板呆滯了。

  夏侯辰坐在石亭裡。坐在他身邊的,是皇后,而皇后對面,便是林淑儀與曹婕妤了。這兩人是皇后的新寵,便也在夏侯辰那裡得了一份恩寵,除皇后之外,這兩人當是這段時間內風頭最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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