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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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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笑道:「皇上怎麼會這麼想?難道臣妾只有有求于您時才會來見您的嗎?臣妾實是……」 他冷冷地一哼,讓我把下半句「……實是思念皇上才來見皇上的」噎在了嘴裡說不出來。 想想自己盛裝打扮,穿了自己從不喜歡的顏色來討好他,卻得到這種結果,我心中不由暗自沮喪,心想難道他不需要我鉗制皇后了?我快變成一顆棄子了? 如此一想,我心裡頭便發慌。他未叫我起身,我又不敢起,跪在地上,只覺地板冰涼,深感伴君當真如伴虎,更何況是一隻喜怒無常的虎? 他冷冰冰地道:「起了吧,跪在那裡給誰看啊?」 我這才起了身,望向他。他卻又將那不知怎麼重要的奏摺拿在手裡看了。這下我可不敢再問他什麼,更不敢告辭了,唯有呆呆地站在書桌前傻等著。 好不容易等他看完了奏摺,啪的一聲合上了,我才道:「皇上,您好久沒去臣妾的昭祥閣了。臣妾近幾日叫工匠移了幾棵含笑花栽在院子裡,您不跟臣妾一起去看看?」 夏侯辰慢條斯理地把奏章放下了,又拿起另外一本,「唔」了一聲,再不理我了。 我心想他這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啊? 我實是忍不住,於是再次輕聲地問道:「皇上,您是去還是不去……呀?」 夏侯辰啪的一聲把奏章拍在案桌之上,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傳出老遠,嚇得我渾身一震,倒退了一步,差點兒踩上裙擺跌倒。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卻聽他怒聲道:「朕知道了……」 張皇之下,卻見他臉上隱現一絲笑意,終又恢復成冰塊的模樣,道:「朕自有安排,你回去候著吧!」 到最後,我也沒弄明白他到底是來還是不來。 回到昭祥閣,我趕緊把這粉色的長裙脫了,叫素靈收在箱子裡,眼不見為淨。換下衣服後,我心中卻有些發愁。如果不趕快行動,讓皇后找到機會下了手,就來不及了。 可如今妹妹當我是仇人一般,要怎麼才能化解她心中的結呢?我深深後悔當初不該因一念之差讓大娘作了替死鬼,可當時我又能怎麼樣?大娘與娘親本為親姐妹,相貌本就相似,如果死的不是她,便是我的娘親。沒想到不過一時的怨恨.便招了無窮的後患。 到了傍晚,華燈初上,夏候辰沒來,用了晚膳之後他也沒來,我便不抱希望了。換上一件寬適的袍子,我便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描畫起來。我心中想著甯惜文腹中的孩子,畫來畫去便畫了一雙小小的童鞋。望瞭望窗外,眼見月亮升到正空,應該快到三更天了,想來他不會來了,便叫道:「素靈,歇了罷。」 卻沒有聽到素靈答應。我正想再叫,卻感覺有一雙手從我肩頭伸了過去,拿起我畫的那張圖,道:「你想要一個孩子?」 聽到那低醇柔和的聲音,我才驚覺夏侯辰終是來了。這一瞬間,我忽地感覺自己仿佛在寒冷的冬季裡從屋外走進了暖融融的屋內,渾身發熱。我道:「皇上……」 他的眼眸在燈光的照射之下發出柔和的光芒,望著紙上那雙小鞋的時候,連面孔都溫柔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鼻孔卻有些發酸,他終是來了。 他的目光從紙上移開,只道:「可如今卻不是時候。」 我將他的話聯繫了起來,才忽地明白他的意思,不由面紅耳赤,道:「皇上,臣妾也知道不是時候,只是皇上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將要出世的孩兒嗎?」 他凝目望著我,仿佛在探究我的表情:「可那不是你的。」 我低頭道:「可那是臣妾妹妹的。」 他面孔冷了下來,「朕一早知道你求的,便是這件事。朕不會答應你的,不能讓她再起疑心了。」 我渾身一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著他。這是怎麼樣的一個男人?居然用一個腹中胎兒的性命換取皇后的信任?他明知皇后不會放過它的! 我聲音漸冷,「皇上,可那是你的親生骨肉!」 他身軀一震,眼內散出幽幽的光,冷冷的,讓人透心涼,「朕還會有許多的孩兒。」 我睜大了眼睛望著他,感覺剛剛拉近的距離因這幾句話越來越遠。他終是我不能瞭解的人。他比我狠得太多。我的算計不過是為了生存而已,而他的算計,卻算盡了天下的人心。 我知道已不能求他。他能來,能對我解釋這些,對他而言已是極限了。我望著案臺上壓著宣紙的鎮台,只感覺那鎮台邊緣在我眼中已漸漸地模糊。 如果我現在有孕在身,結果會是什麼?我不敢再想下去,原想自己和其他人相比,會特別一點兒,對他會有價值一點兒,原來一切不過是我的奢望而已。 我閉了閉眼,將淚水吞進了腹中,道:「皇上,天既已夜了,歇了吧?」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要明白,這個江山,朕得將它保了下去。你不知道,時家已成為第二個上官族,朕不能讓他們如願!」 我淡淡地道:「臣妾是一個婦人。皇上忘了?婦人是不能參政的。臣妾不懂得皇上的朝政大事……」我聲音逐漸轉冷,「可是時家的坐大,不是皇上一手造成的嗎?」 他頹然退了兩步,道:「朕有什麼辦法?如無時家的幫忙,朕早已死在了太后的手裡。你要朕怎麼辦?」 他以時家來牽制上官一族,又做出了多少的妥協?答應立時鳳芹為皇后,只是其中之一吧?可妥協一旦鑄就,便再難以收拾,連自己的骨肉他都要妥協掉? 師媛媛的流產,最後不了了之,他一定知道誰是暗中黑手,但他依舊妥協了其實我比他又好得了多少? 我又憑什麼指責於他?我原應該憤怒的,卻只感覺悲涼。這繁華似錦的表像之下,撕開之後,只不過一堆糟粕罷了。 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他握住,他搖晃著我:「你為什麼這種表情?對朕失望了嗎?這才是你真正看朕的表情吧?恩……?」 我一使勁,掙開他的掌握,腰抵住了案台,道:「皇上,臣妾原就是這樣的人,您不是知道嗎?不是我善於作假,善於算計,您會召了我回來?大家都是同一類人,不是嗎?」 我想笑,卻又想孔努最後卻只冷冷淡淡地說道。 他狠狠地笑了:「不錯,大家都是同一類人!」 他一揮手,將案臺上的物品全都掃落到地上,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康大為在外面問道:「皇上,出了什麼事?」 他道:「守在外面,別叫人進來!」 康大為應了一聲,再無聲息。 他惡狠狠的樣子叫我害怕,不由自主地抬手擊打他的前腳抵住不讓他靠近,可他的手臂卻如鐵臂一般,環繞住我的腰,讓我動彈不得。我又聽到了衣服撕裂的聲音。感覺自己被放到了冰冷的案台之上,仰面朝天地看著屋頂的瀝粉貼金蓮瓣圖案,被一波一波的侵入,心卻如終於沉入水中的浮木,越來越下落。 他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了來,「寧雨柔,別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明天,朕與你還是皇帝與寵妃……」 他在我耳朵輕聲地道:「朕勸你還是別自作主張,別壞了我們的協議。要知道皇后張開了陷阱等著你湊近呢。她並不是一個愚蠢女人,你妹妹給了她如此好的機會,讓她可以考驗你的心是不是真的這麼狠,她怎麼會不好好加以利用……?」 屋頂金瓣蓮的金光刺得我的眼睛生疼生疼。室內雖然暖意彌漫,我卻只感覺到背部貼著冷冷的案台,寒徹入骨。他說得沒錯,如果我真與甯惜文接近,一定會讓她借機發難。 我低聲道:「皇上,您既知道我與您是一樣的人,這一層您請放心……」 我傾聽著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室內青煙冉冉而起,熏走一室的荒唐與靡亂,他總是讓我略有希望之後,再給我致命的一擊,讓我的心略柔軟之後又逐漸變硬。 之後幾天,他雖常常來昭祥閣,在宮女面前與我情深款款,卻再也沒了前些日子以假為真的親切氛圍,在人前他對我的好,讓我從骨子裡感覺到冷,而在人後,我們則相對兩無言,我卻想,如此也好,他從未寵愛過我,將人前的假像剝去,反而讓我更為清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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