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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當浴桶備好之後,按照以往的習慣,我仍是不叫她們前來侍候——我怎麼可能把夏侯辰留在我身上的傷痕讓他人見到?宮內有的是養顏治膚的良藥,不過兩三日,這些傷痕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又是一個如玉般的人,換來的東西卻遠比這些要值。

  雖然不經意地摸到手腕上的青腫之處時,疼痛刺骨入髓,但我卻輕輕地笑了。

  過了幾日,聖旨下到昭祥閣,封我為從一品的夫人,賜名「華」。雖早知道了這個結果,但看見我當尚宮之際,常為人準備的大袖生色寬袍、雲霞長裙、帶著玉墜子的霞帔、絳羅對襟朱衣、九株花釵的寶冠……心情還是久久不能平復。

  如此規模,與後冠只略有不同,原來權力的感覺是會讓人逐漸上癮的。

  我回來的前幾日,皇后都未來看我,我也未曾去拜訪於她。現在既已受封,前去拜訪自是應該的。

  其他妃嬪不斷來宮中祝賀,我已然知道太后那件案子被李士元查出不少疑點,目標直指皇后,讓朝廷上下大嘩。加上我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當時街道上卻有時家的人出現,且被抓住了一人,據聞是時府的管家,李士元便上奏直指時家殺人滅口。如此一來,朝政之上便終日辯論不休,既未查出什麼真憑實據,案件便只得如此拖著。信王原本娶的就是時家長女,與時家交情深厚,最後見案情最後指向了時家,再加上我是在他手上提審時不見了蹤影的,他無法辯駁,只得領了聖旨,回到邊疆。

  其他各路藩王見信王都如此了,便不敢妄動,這才把時局穩定了下來。

  我想不到最後的結果是這樣。如此一來,我所做的,便沒有引起任何反響,未達到應有的結果。多日以來,我以為幫了夏候辰,原來卻不是。難怪我能如此順利的入宮,原本李士元就把我設定成了受害人。經過這個案件我才明白,原來時家真的正在逐漸坐大,不然也不會在矛頭指向時家之時,此事便無疾而終了,想是時家用了不少手段使事情平息的。想當初在上官一族囂張之時,時家便能助夏侯辰順利登上皇位,又豈是一般的世家能相比的?也許那個時候時家就有了與上官一族抗衡的本錢。如此一想,夏侯辰倒真是前門拒虎,後門引狼,難怪他急著找我回來。我心想,若形勢這麼嚴峻,讓時家成了大氣候的話,等皇后涎下皇子,那時候的形勢便與前朝無比的相似。前朝皇上漸漸積弱,百病纏身,由皇后撫養太子,娘家把持朝政,難道說這一切到了本朝又會重演?

  我有一瞬間的念頭,想到如果真是這樣,我會不會又選錯了效忠的對象。不,我搖了搖頭,不管錯與未錯,我都不能再回頭了。

  我三番五次地投靠人,又三番五次地反了她們,可能在某些人的眼內,我早已是一個反復無常的小人。但宮中便是如此,見高就爬,見低就踩,我不過比常人動作快了一些而已。

  我只願夏侯辰是我最後一個效忠投靠的人。

  第三十章 位居一品 卻如鏡花

  第二天清晨,我梳洗打扮完畢,穿上了從一品夫人的命婦朝服,戴上九釵花冠,滴翠的流蘇從花冠垂下,貼在我的臉上冰涼。我又讓素潔給我額頭貼上了攢金的花鈿,煙紫的顏色與我眼眸相襯,仿佛眼眸之中也帶了煙紫。素潔歎道:「娘娘,您這一身穿起來,當真是豔壓群芳。」

  新來的宮女素靈便接口湊趣:「要奴婢說,娘娘這一身更顯出娘娘骨子裡的媚,皇上若見了,可能連眼都睜不開呢!」

  我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素靈容顏嬌媚,容貌比素潔的小家碧玉又是不同,竟略有幾分天生的媚骨。我想,只要她安守本分,以我為尊,我倒可以提供些機會給她。希望她不會像素潔那樣,事到臨頭便縮了手腳。臉上身上打扮出挑又怎樣?夏侯辰的性子卻是欣賞那些膽大的人的。

  素靈見我不應她的話,以為說錯了,臉現慌亂之色。我再望她一眼,道:「把那玲瓏耳環給我拿來。」

  她忙急急地遞了耳環給我。耳環由上好的青石玉作墜子,以赤金鑲嵌,做工精美華麗,正是為了祠』上這些行頭而制。我道:「花冠再華麗,衣衫再精緻,但卻缺少不了這小小的耳環相襯。本妃也是這樣,如若沒有三兩個忠心的奴婢,本妃也會總覺缺少點兒什麼……」

  我說得點到即止,從鏡中反射的影子望過去,素潔一臉茫然,而素靈卻臉現了喜色。我暗自歎息。人家初來的都比素潔機靈,難怪素潔引不起夏候辰的興趣了。我在夏侯辰心目中的位置既定,我助他制衡宮內皇后的勢力,他保我妃位不減,那麼其他的,我倒想找人代替一下,以免我每一次都是那麼痛楚。

  我不清楚夏侯辰和其他妃子是怎麼相處的。我當然也暗中查探過,但她們被臨幸之後,仿佛都沒有我這樣的疲累。難道她們都是裝出來的?我倒有些不信,宮人何人演戲的本領竟能高得過我?

  也許,夏侯辰對著她們反而憐香惜玉一些,對著我的時候,因他只把我當成一樣可用的工具,所以不用痛惜吧。

  不過不要緊,這豈不是正說明我在宮內無可替代。他這一次親自出來找尋我就可以證明,我的作用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

  菱花鏡內那位盛裝待發的女子微微地笑了。正如素潔所說,她的笑容帶著無窮的誘惑與媚到骨子的風情,又有誰會認為鏡中之人冷情冷性?

  我步出昭祥閣,宮轎正在院子裡等著。對著昭祥閣的側門,有一座巨大的祥雲石假山,採集自素有石林之稱的雲集。奇的是,那座假山色彩豔麗,呈現雨後彩虹般的色彩,昭祥閣因此而取名。更奇的是,取了此名之後,凡居於此閣的後妃都運氣極好,少有厄運的。我原想直接走入轎中的,卻被那塊奇石假山吸引,想起它種種的傳聞,不禁走上前去,摸了摸它冰冷的表面,這才踱回轎旁,坐了上去。

  昭純宮與呂祥閣相距並不遠。轎子走得穩穩的,並不快,也一會兒便到了。

  我未下轎,便聽見一聲聲的通傳從昭純宮的前門直傳入內,「華夫人娘娘駕到……

  其語意氣勢自然不同於我為昭華之時。那一聲聲的唱喏,聽在耳裡,特別的悅耳舒服。待聽得呂純宮的引路宮女叫了三兩聲:「華夫人娘娘請下轎……」我這才慢條斯理地下了轎。

  厚底的圓翹頭錦紋繡鞋踏上昭純宮的漢白玉路,感覺是如此的舒適寫意。頭上九釵花冠珠玉相碰作響,仿如仙樂。昭純宮一般的宮女不敢接觸我的目光,垂首而立兩旁。權力的滋味就是這樣,讓自己如登仙台,讓他人戰戰兢兢。我想,雖然我在夏侯辰身邊要戰戰兢兢,但卻可以讓他人害怕我。這樣的交換,值得。

  皇后沒有出來迎接,我便直入中殿。未入殿門,就聽見裡面鶯聲燕語,其樂融融,原來今日很多妃嬪都來了。

  引路宮女一聲傳唱:「華夫人娘娘駕到。」門內就有人笑道:「要我們等了良久,可見到華夫人娘娘了?」

  另一人就道:「為迎接她,臣妾奉皇后之命一早便到了這裡。皇后,臣妾一向貪睡的,您看看,臣妾的眼皮子都未曾睜開呢。」

  她的話俏皮有趣,換得周圍人聲聲訕笑。皇后便和悅地道:「妹妹們快別這樣。華夫人是皇上下旨冊封的,有與本宮協理六宮之權,無論人前人後,她已不再是原來的呂華了。大家都要按制向她行禮,如對本宮。」

  有人便微嗤了一聲,雖沒出聲,我卻聽出了其中的輕蔑。

  那活潑俏皮的聲音便道:「甯昭容,華夫人是你姐姐,從此以後你可得多提攜一下妹妹才是。」

  原來是甯惜文,她已投靠了皇后,後被寵倖,封為昭容,與我原來的封號是同一等級。她終達成所願,可我回宮,她卻一次都未來拜訪,想來還在怪我以前沒有幫到她吧。

  甯惜文嬌弱的聲音答道:「慶姐姐說笑了……」語氣略有幾分頹廢軟弱,想是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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