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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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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聽做得長的下人隱約提及,才知道父親本來要娶的便是大娘,只因娘親對他一見傾心,千般哀懇,才一同娶了回來。我想,娘親從不提往事,也因為深深悔恨年輕之時的錯誤吧。 而我,便永不會陷入如此情況之中。 娘親走後,我每每拿出香囊,便黯然失神。那女獄吏見了,觸動心事,便常常勸慰於我。漸漸地,我便和她的話多了起來,有時問及她兩名兒子,總能望見她滿臉的溫柔。我不由心生羡慕。在宮中生子,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在皇后未誕下麟兒之前,我若有孕,便是死路一條。如我這般年紀的民間女子,有些已有三四名孩兒,我卻戰戰兢兢生怕走了師媛媛的後路。看見獄吏一提及兩個兒子,眼角眉梢便止不住地幸福溢出,我便黯然神傷。 女獄吏恐怕也意識到了什麼,勸慰道:「皇上對娘娘恩寵有加,娘娘如果脫此困境,必重獲皇上寵愛,到時候還不子息滿堂?」 我只微微一笑,不再接話,只懶懶地躺在床上。 正在這時,有人來報:「娘娘,李大人求見。」 我這才坐起,略驚訝道:「他怎麼會來?」 女獄吏道:「或許案情有了什麼進展,來通知娘娘吧。」 我沒有理她的回話,對著菱鏡照了照妝容,才對她道:「有請李大人。」 李士元今天神色有點兒著急,進了鐵欄向我行禮之後,正想開口說話,我道:「還不給李大人搬架凳子。」 站在一旁發呆的獄吏這才搬了架凳子過來。 李士元坐下了,喘了一口氣道:「娘娘,令堂前日來看您,可與您講過什麼話?」 我奇道:「我與娘親見面,是李大人批准,還能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李士元急道:「請娘娘跟我說實話,您與她談過些什麼?」 我見他滿臉急色,便也著急起來,「也沒談什麼,閒話家常罷了,家慈怎麼啦?」 李士元一頓足,「娘娘,您母親和您告別之後,在回家的路上便被人劫了去,至今下落不明。本官使人找遍了全城,也找不出她的下落。」 我頭一昏,幾乎軟倒在床榻之上。那女獄吏忙跑過來扶住了我,低聲勸慰:「娘娘,沒什麼事的。既有李大人幫忙,定會幫您找回娘親的。」 我一急,從床榻上坐起,拉住了李士元的袖子,「李大人,您可千萬要找回我的娘親。自家父去世,家族敗落,我又入宮,她一人在外孤苦無依,才過兩天好日子,便又聽聞我遭此大難……這一次,恐怕是我連累了她!」 李士元被我拉住袖子,尷尬不已,卻不敢揮開,忙道:「娘娘,您放心。老臣就算拼了條老命不要,把京城翻個底朝天,也要幫您找回家慈,只不過……」 他輕輕地把袖子一拉,我馬上醒悟,松了手,歉然道:「是本妃孟浪了……您說只不過怎樣?」 他望瞭望我,眼眸之間光芒閃爍,「若是您與娘親談話之時說了什麼,被有心人聽了去,因而……」 我一慌,忙否認,「不會的,我與娘親只是閒話家常,說些前塵往事,並未涉及到什麼。況且娘親只是一般婦人,又懂得什麼?」 我感覺他的目光一掃,落在我的臉上,竟如鷹眼,卻又瞬間恢復了常態,依舊是那副心急如熾的模樣,「娘娘,那老臣先行告退,去大理寺衙門看看是否有了令堂的消息。」 我忙催他,「李大人,您若有了家慈的消息,可得儘快通知我。」 李士元走了之後,我在狹小的牢房內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著他的消息,可直到傍晚都沒有消息傳來。那女獄吏勸我:「娘娘,您先吃點兒東西吧。李大人一有消息,便會通知你的。」 我道:「你叫我怎麼吃得下?如果娘親真因我而身處囹圄,我當真萬死不能謝已之罪。」 女獄吏心中感動,一直在獄中陪著我。我幾乎通宵未眠,總是頭一沾枕當即醒轉,直至牢獄的鐵窗開始泛白,紅日破曉,陽光從鐵窗中射了進來。 勉強吃了一點兒稀粥,雖困倦至極,我卻始終沒辦法睡得著。正值此時,牢門外有人傳唱喏:「李大人到。」 我一下子站起了身,喃喃道:「有消息了?」 女獄吏見我憂喜交加的樣子,便道:「娘娘,李大人必定帶來了好消息,娘娘這下可以放心了。」 我感激地道:「多虧你整晚陪著我,本妃當真無以為報。」 見我如此說,女獄吏略有些不自在,手腳都不知往哪裡放,半晌才道:「奴婢哪當得娘娘如此之說。娘娘是天家貴人,奴婢侍候娘娘本是應該的。」 我握了她的手,只覺她的手粗糙皺裂,想必平日裡是做慣了粗活的。我道:「本妃自入牢獄以來,多得你的照顧。本妃在宮中經歷慣了人情冷暖,卻未曾想跌至最底,卻有了你這麼個好姐妹……」 一番話說得這名獄吏眼眶泛紅,我也感慨萬千。這時,就聽有嘈雜的人聲從鐵門外響起,李士元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還想依例行禮,我急忙道:「李大人不必了,找到了我的娘親沒有?」 李士元這才道:「娘娘,大事不妙了。據奴才查得的消息,令尊出了宗人府之後,便被宮裡的人接了去,據查現正在宮裡……」 我急道:「本妃罪名未定,為何連累我的家人?不行,我得請求皇上,放了我娘親才是。」 李士元搖搖頭道:「娘娘還不知道吧,因太后新喪,信王借此機會在十天之前入了京城,表示一定要嚴懲毒害太后的兇手,現正居於宮中。據聞您的娘親不是被困於別處,正是困於他所住之處……」 他觀察了一下我的臉色,「娘娘也別太絕望,事情未必沒有轉機。只要娘娘告訴微臣實話,您與令堂到底談了什麼?」 我喃喃道:「都是本妃連累了娘親,本妃真是累人累己……」 他察言觀色,「娘娘,若真有什麼,如果令堂說了出來,您也得讓微臣知道,微臣也好再做安排啊。」 我搖了搖頭,滿臉俱是絕望,「李大人,多謝你一番好意,如果娘親不能脫困,我當真死不足惜……」 李士元勸解了半天,我俱是沉默不語,只求他救出我的娘親。他無可奈何,又記掛著有新的消息傳來,勸慰了幾句,便匆匆地走了。 如此一來,接連幾日,我則更加寢食不安,日漸消瘦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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