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夢回大明十二年 | 上頁 下頁 |
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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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媛被冷風激得打了個寒顫,不由微微閉上了眼。等她再睜開眼時,卻見室內的蠟燭不知為何輕輕一跳,在牆上投了一抹深重的影子。 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書案前,身上還負著鎧甲。他的容貌頗是俊秀,卻少了幾分沉穩之氣,反倒顯出些陰柔來,這一切都看得出他十分的年輕。只見這個年輕的將領微微抬起頭,詫異的望著眼前陌生的兩個女子,問道,「將軍不在書房麼?敢問傳喚末將來……」 索秋笑著打斷了他的話,她微微瞥了一眼安媛面無表情的神色,卻笑道,「付參將辛苦了。將軍原是要召你來家中有要事相商的,只是剛才接到緊急的軍務暫且出去了。勞煩付參將就在這裡等待一下,將軍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 付雲臚,安媛聽到這個名字心裡忽然沉了一下,一雙澄清的眸子便往索秋望去。索秋卻有些發窘,發邊一朵淺紫掐金線的芙蓉花映的她的臉龐卻有幾分暗沉,她躲開了安媛的目光,又是朝著那年輕的參將勉強笑道,「我看現在時辰也不早了,付參將一直在這餓著肚子等著也不是,不如跟我們一同用了晚飯。」 她不動聲色的帶上了我們兩個字,安媛心裡微微有些不快,輕咳了一聲道,「我身子有些不快……」 那位年輕的參將也是個靦腆之人,此時臉色早已通紅,頭也不敢抬起,亦推辭道,「末將不敢,請二位夫人先去用飯,末將在這裡等候將軍就是。」他見二人年輕,又都是女眷,同在將軍書房中,只當是李成梁的妻妾。不容安媛辯解,索秋卻用帕子掩了口,咯咯笑道,「付參將誤會了,妾身雖是嫁于將軍,但這位安媛妹妹卻是將軍的小妹,還未出閣呢。」她又瞥了安媛笑道,「安媛妹妹也無需這麼拘束,將軍既然不回來用飯,也省得讓廚房兩處開飯麻煩。付參將是將軍最信賴的助手,也不是外人,就在一處用個便飯吧,你說可好?」 聽索秋這樣說話,安媛反倒不好拒絕了。她瞧著索秋一臉期待的目光,又瞧見付參將頭低的仿佛要垂到桌子底下去,她心裡明鏡似地,早已明白了這是個什麼狀況。不就是個相親嘛,好歹自己也是二十一世紀的知識女性,這樣的陣仗早就見得多了,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還能怕了不成。她打定了主意,心裡反而一松,亦頷首笑道,「如此就辛苦嫂夫人了。」 索秋看她松了口,目光倏然一亮,一壁笑著寒暄幾句,一壁就去佈置菜品了。這些菜肴是她早就準備好的,很快便置上桌來。 八個冷葷八個案鮮,還有四大碗嗄飯,琳琅滿目的齊齊擺了一大桌子,這般豐盛的珍饈菜品,絕不能是一時之間就可布好的。安媛望著索秋笑道,「嫂夫人好巧的手,連頓便飯也做得這般豐盛。」 索秋被她揭穿心事,只裝作不知,兀自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不過整治幾道小菜而已。」她話題輕飄飄的一轉,卻側身望向正在埋頭夾菜的付雲臚道,「付參將一直在軍營之中,難道就沒有娶房妻室替付參將打點行裝麼?」 付雲臚倒沒想到她竟會問的這樣直接,他微微一怔,澹然說道,「軍旅忙碌,又是漂泊無定身,哪會有女子可願嫁來受這等苦。」 「付參將說哪裡的話。」索秋咯咯笑道,「難不成行軍打仗之人,都不能成家了?這話要是傳了出去,倒成了我們將軍的不是了。」 付雲臚頓時漲紅了臉,忙起身道,「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索秋用袖帕掩口笑著,眼梢卻有一分無一分的往安媛處瞟。無奈付雲臚只是垂頭答話,倒並不曾見到她這般神色。 安媛心中很是不快,她微微側身,一瞥卻見到碧煙小小的身影躲在清籠的燈影後,薄綃的竹簾半垂半卷,掩得她面上明暗一片。 索秋無奈之下,只有笑著勸付雲臚先坐下,不動聲色的換了話題,「付參將是本地人嗎?也不知這菜用的合不合口味?」 付雲臚一怔,放下筷箸恭敬答道,「末將是湖州府長興人,並不是本地人。」 「這可巧了。」索秋揚一揚臉,吩咐碧煙把溫好的黃酒端來。 碧煙年紀還小,平時都不經打扮的,可不知為何今日卻裝扮的格外鮮豔些,長長地頭髮沒有如常束成雙丫,反倒松松挽成個求仙髻,發邊簪了朵白玉蘭,更平添幾分嫵媚。她端了酒盞過來,畢恭畢敬的侍候在一旁,臉上卻有幾分紅暈。 索秋接過酒壺,格外殷勤的給付雲臚斟了一杯,又給安媛斟滿,口中亦是笑道,「今日廚房裡溫的酒便是江浙的十年陳釀的黃酒,原本還怕付參將用不習慣呢。」 付雲臚端起酒盞,略遲疑了一下,「將軍軍中有嚴令,不得飲酒。」 索秋一曬道,「這是家宴,不須遵循那些軍中的規矩。付參將且嘗嘗看,這酒是否有家鄉的味道?」 付雲臚卻之不過,嘗了一口,不免的點了頭,贊道,「這酒著實不錯,溫而滑實,入口有餘芳,卻是上好的陳釀。」說著,他亦歎了口氣,又輕聲道,「某從軍久已,算起來也有十餘年沒有嘗到這樣的家鄉佳釀了。」 安媛瞧見他微微閉目,眼角卻有幾絲斑駁的光影投佇,給他添了幾許沉鬱之氣,看來提起家鄉確實讓他有些動容了。她同是久離家之人,更也許她的家在另一個世界中,更是回不去了,不免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於是她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小陶杯,淡淡問道,「付參將很早就離家了麼?」 「雲臚十五歲從軍,算起來今年恰是第十二個年頭了。這些年來南北征伐,亦時常思念家中父母親人。」付雲臚又呷了一口酒,緩緩言道。 安媛乍然想起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四五個年頭了,離家許久,不知家中父母情景如何。她心下亦是十分酸楚,嘴角不知不覺蘊了幾分輕薄的鄉愁。 兩人一時默默,各自都飲了幾杯酒,不免都懷了幾分心事,幾分愁腸。 索秋見狀微微笑了,酒斟的愈發殷勤些。 一時間,兩人都是一杯一杯的飲,滿室昏暗的光影被拉長,渾然不知歲月幾何。 索秋抿了抿嘴,笑的愈發明媚。她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得頗是投機,便給碧煙遞了個眼色,扯了她悄悄退了出去。 燈芯忽然微微一綻,已不知是何時候。 索秋匆匆趕來的時候,只見李成梁青黑的站在門口,看著滿桌的杯盤狼藉。 此時的安媛早已醉的人事不知,伏在桌上沉沉睡去。付雲臚勉強還有幾分清醒之意,掙扎著起身要給李成梁行禮,卻一個站立不穩,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索秋故作驚慌的叫了一聲,「哎呀,付參將怎麼醉成了這個樣子,快些叫人來看看。」 李成梁擺了擺手,卻冷冷的瞧著桌上的飯菜,莫名生出一些怒氣,「誰人這麼大膽!軍中不讓飲酒,難道不知道麼?」 *** 「將軍。」索秋怯怯喚了一句,終於有了幾分恐懼之意。 李成梁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他輕輕走到安媛身旁,解下了身上的大氅蓋在了她的肩上。安媛看上去似是喝的很醉了,她雖然伏在桌案上,只露出半張小臉,可粉腮上都是紅暈,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如振翅的新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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