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如夢令 | 上頁 下頁 |
一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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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大概在三百到一千左右,沒有具體的統計。那些至今還留在村子裡的人也很有可能加入了當初的搶劫。在被搶劫的現場,我們的人發現了這個。」風譜攤開了手掌,在他的手心裡,一枚簇新的鋼鏢靜靜的閃著寒光——和我剛才在張司額頭看到過的那一枚,是一模一樣的。 「這些人現在在哪裡?」冥月在屋裡來回踱了幾步,反問他:「幾百人,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風譜搖了搖頭,「林先生派來的人,只說這些礦民目前有可能還藏身在礦上。我們沒有那麼多人手去礦上搜查,而且礦山上的地形十分複雜。他們搶到了不少的糧食,要藏匿一段時間並不是什麼難事。」 我轉臉去看風瞳,他的表情冷冷的,一雙眼瞳因為憤怒,幾乎已經變成了深濃的翠綠色。 我突然之間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並洲礦民暴亂才是明韶和英匯一直在認真籌備的事,而豐都、陳家集的凶案,包括今天早上張司的死亡,都只是障眼法……目的無非是在中部四郡造成恐慌,要我們分神去料理這幾個地方…… 並洲距離赤霞關並不遠,如果楚德的精銳始終無法從山道上搶進來,那麼光復會的高手加上數百礦民,倒是一支適合敵後突襲的隊伍…… 我的心突的一跳,目光從他們幾人的面上掃過,緩緩的說,「我要去並洲!」 還不到巳時,頭頂上明晃晃的陽光已經灼得人連睜眼都困難了。 並洲在白城的西北方向,快馬只需要五六天的路程。我們起的早,不過才兩個時辰,已經趕到了青嶺峽。青嶺峽是白城郊外的一片淺谷地,放眼望去,遠近一片綿延起伏的土黃色山崗,幾乎連棵樹也沒有。馬兒一跑過,頓時揚起漫天的黃土。 因為沒有水源,這附近二三十裡都是一片荒原,並沒有人家。 我拉住韁繩,伸手從馬鞍上解下水袋淺淺的抿了兩口。在我的身後,風瞳和二十餘騎親隨已經遠遠的跟了過來。 系好水袋,抬眼望向他們趕來的方向。身下的愛你一萬年突然暴躁的用前蹄在土地上刨了幾刨,然後用力的向旁邊扭過脖子。我心裡猝然一驚,不過眨眼之間,兩柄雪亮的長劍已經飛快的刺到了我的眼前。 來不及細想,手中的水袋已經擲了出去,柔韌的牛皮水袋撞在最前面的長劍上,劍尖一歪,直接撞上了旁邊的另一柄長劍。與此同時,我用力一蹬,人已經從馬背上躍起身來,玄武刀在半空中甩掉刀鞘,宛如一道清湛湛的水光,直向這兩人襲了過去。 這兩個年輕人應變十分迅速,一擊不中身形立刻向後躍出,閃開了我的淩空一擊。錯眼向後去看,風瞳和身後的親隨也已經和人動手,風瞳身手不需我擔心,但是那二三十名親隨卻只是尋常身手,有幾個已經受了傷。 粗粗一眼看去,伏擊我們的竟有十數人之多。 長劍宛如糾纏不放的毒蛇一般再度犀利的刺到了面前,我飛快的閃身避過這一劍,反手一削,將這持劍的半條手臂一刀削了下來。這人一劍刺來,原本就存著不能全身而退的心理準備,但他卻沒想不到玄武刀鋒利至此。愣了一愣,忽然看到從斷臂處鮮血噴湧而出,這才發出一聲慘叫,仰面倒下。 另外一個年輕人眼神一黯,眼睛不由自主瞟向了受傷的同伴。我趁機欺身而上,碧水般的刀鋒迅速的卷住了他的長劍,只聽「當」的一聲,長劍脫手飛出,年輕人一時方寸大亂,被我一刀砍在肩頭,一聲不響的倒在了同伴的身旁。 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利的呼哨,這些伏擊我們的人宛如得了命令一般,迅速退了下去——幾乎比他們的出現還要來得迅速。 我們的人有五六人受了輕傷,都不重。只是風瞳手臂傷勢未愈,這一番打鬥又將傷口掙裂開來,半條手臂立刻透出了殷殷血色。 風瞳執意不肯讓我看他的傷口,眼中微微有幾分焦躁:「我們先離開這裡!」 一直到離開了青嶺峽,向西狂奔了數裡之後,我們才停下來休息。 風瞳的傷不重,只是反復的掙裂,只怕癒合會更加的困難。我小心的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再看看受傷的親隨,也都已經包紮利索。 趁著大家休息,我把風瞳拉到了一邊,小聲的問他:「今天的事,你怎麼看?」 風瞳靠在巨石的陰涼之中,微微的眯起了雙眼,聲調也顯得淡淡的:「不過是試探罷了。」 這伏擊我們的十餘人當中,並沒有武功拔尖的高手。可是若說試探,又有什麼好試探的呢? 風瞳若有所思的說:「也許我們當中也埋伏有他們的人,我們的行動都瞞不過他們的眼睛去——無非是這麼一層意思罷了。至於不在這裡下殺手,唯一的解釋,就是前面還有更大的危險在等你呢,東瑤城主。」說到最後四個字,他的嘴角竟已漫起淺淺的一個笑容,仿佛對自己所說的話也渾不在意似的。 從知道風舵的死訊開始,我心裡就始終籠罩著陰雲。聯想到赤霞關外的楚德,不免讓我想到了更多的事。 「風瞳,」我小聲跟他商量:「你還是帶幾個人回白城吧。」 風瞳的一雙貓眼立刻睜大了,略略帶著驚訝的神色看著我:「為什麼?」 我握住了他的手,耐心的跟他解釋:「中部四郡除了白城的冥月,其他幾個郡的執事都是風雲堡的舊部。你跟他們下命令,比我還要有效……」 風瞳「嗤」的一笑,攔住了我的話:「又不是什麼打緊的事。等回去我再囑咐他們好了。」 我搖搖頭:「你誤會我了。我此番前往並洲,怕不會太順利。我希望你能留在中部四郡,有你和介先生在,我人在並洲才能放心。」 風瞳的手驀地一緊,眼瞳也頓時變成了一團犀利,緊緊盯著我半晌才緩緩的說:「礦民是否受了光復會的挑動,還只是你的猜測。未必如是……」 「果真如是呢?」我反問他。 風瞳抿緊了嘴唇,握緊了我的手,卻不說話。 「我怕的不光是他們受了光復會的挑唆,」我說:「我怕的是他們一直就是光復會的人,會和楚德內外夾擊……」我停頓了一下,覺得還是把自己心裡的憂慮都說出來的好:「如果只是赤霞關倒也好說,只是大楚國的態度到現在仍然曖昧不明,萬一如介先生當日預言,他們和楚德形成首尾夾擊之勢……」 風瞳的手握得很緊。良久,才緩緩的說:「為什麼要留我在這裡?」 「當然是因為他們肯聽你的話。」我按住了他的嘴唇,輕聲說:「如果局勢失控,我說的的是萬一……」 他拉下我的手,輕輕吻了吻。這樣溫柔倜儻的神態,倒好象他是和我坐在一片風景秀致的園林裡賞花一樣……不禁就有了些微的失神。 再抬頭時,風瞳已經是一臉的認真了:「我聽著呢,你說。」 我心裡不禁微微有些羞愧,怎麼好端端的就走神了呢?我現在要交代的可是最重要不過的事情了。一想到這個,腦海裡頓時冷靜了起來。 我悄聲說:「萬一……我說的是萬一,局勢失控,我要你護住這些人,不論是介先生還是冥月風譜,我要你一定保護他們平安脫身。」我想了想,補充說:「當然,你還要保護自己安全。」 風瞳還想說什麼,又被我制止了:「你要記住,如果我的師傅們有什麼閃失,我這輩子也不能饒了你。」 風瞳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上閃動著一抹金色的陽光,顫顫的閃動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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