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如夢令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一陣騷動。

  我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下來,「我已經說過,冥宗已經解散了。我的想法是把你們單獨編成一支精銳部隊,由你們自己推舉人出來擔任隊長。從此以後,你們和正規軍人一樣領取薪金來養活自己和家人。不願意從軍的,可以隨時離開。有意想留在東瑤的,我會安排你們在城裡經商或者是處理城中的治安等管理工作。何去何從,完全聽從本人自便。」

  人群裡又爆發出一陣嗡嗡的議論。

  「冥川?」我揚聲呼喚冥宗代理掌門,「誰是冥川?」

  圓眼睛的女子一愣,上前兩步說:「屬下冥川。」

  沒想到冥川竟然是一個女子。我也有些吃驚,轉念想到冥宗的掌門歷代都由女子來接任,又覺得這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大家現在回去休息。」我擺擺手,示意管家帶他們下去休息。

  「我信中囑咐你的事,怎麼樣了?」等他們都退了下去,我低聲問冥川。

  冥川抱拳回道:「啟稟掌門,屬下都已經安排妥當。屬下已經派遣冥峰、冥夜、冥濤、冥微四人前往中京營救明華少爺,同時打探記府的消息。另外派了冥月、冥起兩人繞道岐州打探岐州的動靜。」

  看來她做事果然細緻周到,難怪會被冥霞委以代理掌門之職。

  「你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拍拍手,讓人帶她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把決意從軍的人帶到這裡來集合,我有話要說。」

  冥川答應了一聲,匆匆隨著下人離開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陰沉沉的天空。中午時分還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此時竟然已經黑得像鍋底一樣了。

  一陣狂風席捲而過,風中充滿了即將來臨的暴風雨的潮濕氣息。

  一領長衫披上了我的肩頭,我一側頭,原來是風瞳。

  他滿臉都是不贊成的表情,一邊拉著我往書房走,一邊不滿地嘀嘀咕咕,「我都快成你的老媽子了。怎麼別人都走了,你還站在那裡吹風?跟你說過多少次了,這裡不比南邊,一入秋天就涼了,你總是不當回事……」他的後半句話淹沒在了一聲驚天動地的驚雷中。

  我們剛剛走進書房寬寬的房檐下,大雨已經傾盆而下了。

  刺目的閃電驀然間撕裂了黑沉沉的夜幕,隨即,震耳欲聾的雷聲從頭頂上滾滾而過。

  從半開的窗戶裡望出去,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耳邊除了急遽的雨聲,什麼也聽不到。

  風瞳把窗戶關好,若有所思地說:「這恐怕是今年的最後一場雨了。一過了十月,早晚就要起霜了。去年的十月底已經落雪了……」

  我裹緊了身上的外衫,在書案後面坐了下來。不知不覺,竟然到了秋天——時光從不因為世界上發生了多麼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改變自己的腳步。

  正在出神,腹中忽然傳來一陣猛烈的胎動。我伸手扶住書案,忍不住「哎喲」一聲叫了出來。這個小傢伙總是用這種毫不客氣的方式打斷我的沉思。看來,他(她)應該是一個喜動不喜靜的孩子,也許倒是個習武的好材料……

  自從風秀秀說起我的身體因為勞損太過,恐怕影響到了胎兒,我心裡就總是有一塊陰影驅之不散,既盼著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卻又情不自禁地有些畏懼。容琴師傅安慰我說:「習武之人要比尋常女子身體強壯。」可是這麼一句話,畢竟難以打消心頭的陰霾,反倒是風瞳的一番話讓我安心了不少。

  「我聽人說過,此時不可思慮過重,」有天散步的時候,他一本正經地安慰我說,「否則,會傷到孩子。我娘快生我的時候,還跟著風雲堡的商隊去了西面的安黎國。返回的時候,經過臨西山脈,不知怎麼得罪了山裡的黑族人,被人家拿著刀槍一路追殺到了臨西草原的腹地。逃命的路上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大家都說孩子保不住了,可是你看我,不也是好好的?只不過出生時瘦弱些,長大後習武,自然也就好了……」

  想到這裡,我忍不住抬頭去看風瞳,他坐在茶爐旁邊,正小心翼翼地擺弄著茶杯茶壺,將那幾個小杯小盞倒來倒去,然後隔著書案遞給我一杯熱茶。

  「嘗嘗吧,」他得意洋洋地說,「這是商隊剛從安黎國帶回來的'落雲輕'。這可是只有檬國的皇室才能享用的哦。」

  聞起來倒是有種奇異的清香,我剛抿了一口,腹中的寶寶又是一動,我的手一抖,將熱茶濺了滿手。

  風瞳哈哈笑道:「小傢伙定然是聞到了我的好茶。好,倒是我的同道中人。這般淘氣,恐怕是個男孩子,名字起好了沒有?」

  我擦乾了手上的茶水,反問他:「你有什麼建議?」

  風瞳想了想,「是跟你的姓吧?就叫夏……夏……夏……」他的表情有些為難,「夏天?怎麼樣?要不叫夏雨?夏雪?」

  「不是雨就是雪,風花雪月的。」我搖了搖頭,「一點威力都沒有。」

  「威力?」風瞳的樣子有些洩氣,「那乾脆叫夏冰雹好了。」

  我想笑,可是伴隨著笑意,一個細微的聲音悄悄浮上了心頭:那個本應和我一起商議孩子名字的人,此刻遠在千里之外,甚至還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孩子存在……

  我怔怔地抬起頭,正迎上風瞳深沉的眼眸。不知怎麼,他的目光突然之間就讓我有些心煩意亂,我推開手邊的《兵法》,沒話找話地說:「雨好像是小一些了。」

  風瞳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空氣裡突然就有些微妙的尷尬。

  「西夏……」他輕輕地喊我的名字,聲音有些發顫。

  我的手一抖,「不要再叫那個名字。」

  「不管你是西夏還是無心,在我心中都是一樣的。」他的聲調急促了起來,「有件事,我已經考慮了很久了……我……」他停頓了下來,一雙碧綠的眼瞳一眨不眨地凝視著我,「你……你是不是也考慮一下……」

  這話讓人聽得沒頭沒腦,什麼叫他考慮了很久,叫我也考慮一下?

  大概是我茫然的表情讓他有些惱怒,他站起身,開始一陣緊一陣慢地在我面前走動著。

  他的樣子有些過於激動了。無論他要說什麼事,這樣的狀態似乎都不太適宜。而且女人的直覺告訴我,他要說的事,我未必就愛聽。我站起身,正要勸他改天再談,他卻霍然轉過身,一字一頓地說:「我們成親吧。」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響,身體向後一頓,又跌回了椅子裡。

  風瞳繞過了寬大的書案,快步走到了我面前。他的眼睛裡迸射出一種異樣的光彩,是我從來不曾見過的,那樣絢麗到幾近璀璨的光彩,仿佛帶著某種神秘的魔力,吸引著我的視線,讓我一時間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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