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如夢令 | 上頁 下頁
一一二


  其實石雲不說,我自己也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按照韓高提供的地圖,這應該是一條時常有商隊出沒的商道,附近也有山民。但是放眼四望,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密林,腳下的雜草灌木枝蔓糾纏交錯,連行路都已經變得越來越困難了。

  就在我猶豫不定的時候,竹保也趕了上來,悄悄問我:「隊長,不對勁啊。」

  我反問他:「怎麼不對勁?」

  竹保皺起了眉頭,「連只兔子都沒有,別是藏著什麼猛獸吧?」

  竹保的話讓我突然之間就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三個偵探來到了城市的下水道,發現裡面乾乾淨淨,連老鼠蟑螂都沒有,後來才發現裡面棲息著幾隻體型超大的變異老鼠。一想到這個,我的皮膚上起了一層戰慄。

  借著夕陽下山前的最後一絲微光,我再次打開了韓丞相提供的地圖。這張地圖繪製在一塊手帕大小的古怪獸皮上,一打開地圖,立刻就有一種奇怪的濃烈香味撲鼻而來。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從地圖上看,整個孔雀山谷的地形就如同一隻面朝西方的孔雀,西邊的鳥嘴是整個山谷地勢最高的地方,是一處叫「落魂崖」的斷崖。東部則是大片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流匪出沒的那條商道,應該就在我們的腳下,直向北方,貫穿了整個山谷。

  石雲的手指落到了孔雀的下腹部,「我們是在這裡?」

  我點了點頭。在孔雀的背部,標有一個醒目的紅色圓圈,表示流匪的巢穴所在。但是此時此刻,這一片異樣安靜的山谷讓我對「流匪」的存在產生了巨大的懷疑。萬一如竹保所說,谷中潛藏有猛獸,那我們在日落之後的叢林裡繼續趕路,實行我們預定的「圍剿計畫」,將是十分危險的事。

  我的手指沿著孔雀的脖頸下方標示的一條小路一直滑行到了鳥嘴的部位,「落魂崖地勢最高,而且周圍沒有那麼多的樹,我們先到那裡紮營。」

  石雲和竹保都點了點頭。我把這塊透著怪味的皮子重新收進了懷裡,跟大家一起迅速地朝著落魂崖的方向前進。

  這條蜿蜒的小路依稀有人踩過的痕跡,小路的兩旁林木越來越稀少,漸漸露出了堅硬的黑色岩石。地勢漸漸上升,在我們的頭頂出現了一輪圓盤似的滿月,在滿天的蓮花雲中時隱時現。在水銀般的月光中,落魂崖宛如被天神的利斧劈過一般,斷崖處平滑得接近直角。崖下隱隱傳來水聲,即使在如此明亮的月光下張望,崖下的水潭也是黑沉沉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我們在崖下一處凹進的地方停下來休息。馬匹都已經留在山谷外面了,我們三十一個人分成了三組,輪流值勤。因為摸不清山谷中的虛實,我們沒有生火,只是摸著黑隨便吃了一點乾糧。

  我帶著石雲等人值勤的時間是上半夜。在我們的腳下,鬱鬱蔥蔥的叢林好像已經浸入了沉睡之中,安靜得讓人心悸。這樣寂靜無聲的叢林似乎更加容易讓人浮想聯翩。不過,明亮的月光還是讓我心裡的不安得到了些許的緩和。

  就在此時,遠處的叢林中忽然傳來了一聲極輕微的嘩啦聲,就好像一頭夜行的野獸無意間碰斷了一根樹枝。因為寂靜,這一聲響立刻就引起了我們的警覺。

  正在把玩蝴蝶鏢的石雲和我交換了一個眼色,伸手從地上摸起了一粒小石子,向著發出聲音的方向投擲了過去,頓時,我們都聽到了一聲隱隱的痛呼。潛行在夜色裡的,毫無疑問是人。

  幾乎與此同時,若有若無的殺氣開始漸漸地朝著落魂崖的方向聚攏。

  落魂崖的一面是斷崖,偷襲的人只有可能從密林的方向過來。我們趕緊喚醒了休息的弟兄,三十余人悄無聲息地退到了更高一點的地方。

  天地之間突然一亮,一輪銀燦燦的滿月破雲而出。沒有樹木遮擋的坡地上如同鬼魅一般,已經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人影。這些穿著夜行衣、手中提著兵器的人粗略看去,人數大概在百人左右,前進的動作謹慎而有序,並不像是剪徑的土匪,反倒更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

  殺氣漸濃,我握刀的手心裡也沁出了一層冷汗。身後就是斷崖,我們沒有退路。

  在夜行人的最前方,一個高身材的人伸直了手臂做了一個「暫停前進」的手勢。他似乎察覺了我們已經離開了最初休息的山凹,有些驚疑不定地借助著月色搜尋著我們準確的藏身之處。

  在這種情況下,分清敵友也許是最重要的事了。我對著竹保做了個手勢,他悄悄地下滑到我們側面的一塊岩石後面,揚聲喊道:「喂!來人聽好了。我們是正在執行任務的禁軍,閒雜人等,速速離開!」

  夜行隊伍中的領頭人似乎吃了一驚,隨即用一支響箭作為對竹保的回答。

  我悄悄地從竹默的手裡接過了弓箭,小心翼翼地瞄準了這個人。

  「嗖」,一聲輕響,這個領頭人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但是他的倒下只在隊伍裡漫過了一層十分輕微的騷動。人影憧憧之中又有一條手臂伸了出來,很堅決地做了一個「進攻」的手勢。黑壓壓的人潮立刻漫了上來。

  「我們是禁軍!」竹保再接再厲地喊,「你們再不聽勸,我們可要還手了。」

  一個冷峭的聲音十分清晰地傳進了我們的耳朵裡,「殺!不留一個活口!」

  我們的弓箭手也同時放箭,利箭的呼嘯聲瞬間劃破了夜晚的寧靜。前面的一排人影倒了下去,後面的人卻以一種毫不猶豫的姿態繼續上沖。這樣的陣勢讓我突然之間有點後悔出來的時候沒有帶點毒藥、迷藥之類的東西——原本以為只是一場尋常的演習而已。

  我在弦上搭了兩支箭,尋聲射了出去。混亂之中,不知道究竟射中了沒有。但是他們已經越來越近了。人數上這樣懸殊的比例,會讓我們在近距離的搏擊中占不到絲毫的便宜。

  「還有多少火油?」我扭頭問竹默。

  竹默急促地回答我說:「我手上還有兩包。」

  我迅速地從衣角撕下兩根布條綁在箭頭上,用隨身攜帶的火油蘸濕,遞了一枝給石雲,「你射第一包火油,我射第二包!」

  我一邊說,一邊用火摺子點燃了箭頭上的布條,同時吩咐竹默,「把兩包火油都扔到他們的上空。快!」

  上好的鐵龍族火油,宛如節日的焰火一般,「砰砰」兩聲在夜空中先後炸開,無數燃燒的火苗從空中掉落下來,跌落在猝不及防的偷襲者身上。進攻的人群頓時大亂。

  「殺!」我抽出銀刀,大喝一聲,帶著三十個隊員沿左右兩翼殺了過去,這是我們所能夠等待的最好的時機了。

  血腥味、火油燒灼人肉的焦臭味,一陣一陣撲鼻而來,讓我有種說不出的煩惡。剛剛砍倒了面前的兩個黑衣人,就有一股腥熱的鮮血濺到了我的臉上,一個黑衣人緊挨著我的身側倒在我的面前。借著微弱的火光看去,他胸前的傷口仍然在不停地流血。

  我終於忍耐不住,用銀刀支撐著身體,側過頭幹嘔了起來。

  一雙大手從背後扶住了我,耳邊傳來竹保急切的聲音:「隊長?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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