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柔福帝姬 | 上頁 下頁 |
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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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上去。」宗雋出言促她。 她回首看看宗雋,略猶豫地垂目,但不過一瞬便又睜目,決然地拉住韁繩,左腳一踩馬身左側的馬鐙,奮力揚身上馬。行動間似有些慌亂,那馬被她一拉便朝左轉移了數步,她尚未坐穩,一急之下猛抓鞍前突起處,待馬停下才松了口氣,調整好坐姿,兩手抓牢韁繩,傲然朝宗雋一揚首。 宗雋一笑,也騎上自己的馬,策馬行至她身邊,以足輕磕她馬腹,白馬立即邁步前行。起初那馬行得徐緩,柔福甚是開心,格格地笑著,手中韁繩漸漸放鬆,那馬也隨之加速,開始小跑起來。越跑越快,柔福神色舉止開始變得緊張,一面緊拉韁繩一面俯身向前,身體隨著馬的奔行搖搖欲墜。宗雋定睛一看,發現她所抓的韁繩兩邊不平衡,一長一短,更嚴重的是她的雙足居然沒有踩住馬鐙,兩側的馬鐙空空地垂著,不住晃動。 頓時明白,她其實並不會騎馬。宗雋啞然失笑,馬上揚聲指導:「收一收韁繩,兩側要一樣長。腿夾緊馬肚,踩住馬鐙。」 她聞聲照做,試著去踩馬鐙,試了好幾下才夠著,不想那馬鐙是銅制的,內側頗光滑,她鞋弓甚小,一踩即滑,馬一顛簸她雙足即刻又探出,根本踩不住。 宗雋這才注意到,穿著南朝式樣繡花鞋的她的足,實在是要命地小。 她終於放棄,不再嘗試去踩馬鐙,而是猛力拉韁繩,那馬跑得正歡,被她這一勒當即高高抬起前腿,大有將柔福自背上掀下之勢。柔福一驚,便放開韁繩,轉而緊抓馬鬃,雙腿緊夾馬肚,一臉煞白地緊俯在繼續狂奔的馬上。而那馬鐙,依然空空地晃。 宗雋立即策馬奔至牆邊,提起一根一丈多長的套馬杆,再朝柔福的馬沖去,待離得近了,猛然向前探出身,身下的汗血馬也隨之一躍,宗雋右手一揚,套馬杆在空中劃出一大大的弧線,柔韌的長杆一抖,將上面的繩套抖出個圓圈,直飛出去,不偏不斜正搭在奔跑中的小白馬的脖子上。那白馬一聲嘶鳴,正欲揚蹄抬前腿,而此時宗雋移身向後靠,以後鞍橋卡住身體,兩手緊握套馬杆回收,硬生生將馬首拉轉過來,於是那馬前身像被猛地定住,後腿急急地兜了個半圓,然後漸漸停住。宗雋再一抖手臂,整個繩套就繞在了杆梢上,再策馬過去,伸出手,將柔福抱到了自己的馬上。 奔回場邊,他抱她下來,正色道:「不要強做不會做的事,賠上小命並不好玩。」 柔福訕訕地低首,臉上一片潮紅。 宗雋亦垂目,視線鎖定在她的三寸纖足上。須臾,一下將她抱起,朝自己房中走去。 第五章 完顏宗雋·胡沙春淺 第十三節 裸足 「呀,放開我!」柔福掙扎著想落地,看清他前行的方向,臉越發紅了。 宗雋不理,進到房中才把她放在床上,然後一把捉住她還在亂動的腳,兩下便把她的鞋除下。接下來的舉動跟她猜測的不盡相同,他的注意力依然停留在她的雙足上。緊捏住她的足踝,他開始去解她小腿上纏足白綾的結。 她驚恐得無以復加。自五歲偶遇九哥那次以後,她的裸足從未暴露在除自己與貼身侍女之外的人眼中。每日的洗足纏足無異於閨中最大的隱秘,必在深夜緊閉宮門時才可進行。纏足非她本意,但隨著年歲漸長,在別的女子豔羨的目光中,她也會隱隱為自己雙足的尺寸感到驕傲。被俘北上途中雖然處境艱難,她卻也堅持尋機洗纏保養自己的纖足,當然,先要確保夜闌人靜無人窺見。 佼佼金蓮,宛若新月,瘦欲無形,柔若無骨。但這種美須以綾帛繡鞋裝裹文飾才能入目,而其間真相,是纖足美人絕不可示人的禁忌。那附足的白綾所起的作用似比小衣更為重要,雖夫君亦不能除綾直視,縱然燭紅帳暖,兩情繾綣。 面前的男人,與己有數次肌膚之親,但他亦從未見過自己裸足的狀態,這次欲解纏足,分明是有甚于解衣的莫大羞辱。 羞忿之下,柔福朝著宗雋猛踢猛踹,雙手也不停地推搡抵抗:「住手,這種野蠻行徑非君子所為!」 宗雋一笑:「我是蠻夷,並非君子。」然後一手鎮壓她的反抗,另一手繼續此前的工作。 那兩丈有餘的纏足白綾在他手下層層松脫,當她感到最後一道布縷與皮膚決然相離,左足輕觸著清涼的空氣裸呈於闊別已久的日光中時,兩滴淚珠隨之而落,於羞赧與憤恨間,她闔上了雙目。 錦鞋緞面下變形的醜陋,是必須嚴守的隱秘的根源。 青白的皮膚上不見任何血色和生氣,潮濕而脆弱,像火傷之後脫去陳皮腐肉的變顏的肌膚。足上只有一個翹起的大腳趾還停留在本來的位置上,其上指甲仍依稀可辨,而其餘四個腳趾無一例外地向足心轉折,完全壓於足掌下,而指甲均已脫落。腳跟臃腫,足背凸起,可見是以強力限制足掌生長,使足的長度及寬度不及天足的一半。 宗雋把著她的足踝反復轉側端詳了許久,又繼續拉過她右足,依樣把白綾解開。柔福此刻已無心再抗拒,只以袖遮面,輕輕地啜泣,其間隱約聽見宗雋吩咐侍女,似乎是命她們取個什麼物品進來,那詞她聽不懂,何況也不關心,赤足躺在床上,甚是傷心。 宗雋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掩好她的雙足,然後自己也在她身邊躺下,面露微笑,狀甚悠閒。 約莫一柱香的工夫後,侍女端了盆熱湯入內,升騰的白色蒸汽中混有姜與桂枝,及一些不可辯的草藥的味道。其後還跟有一名中年僕婦,一見宗雋便立即跪下行禮。 宗雋坐起,將柔福抱坐於身邊,命僕婦:「給小夫人洗足。」 僕婦答應,立即接過盆置於床邊,然後輕輕去拉柔福的腳。柔福聞見藥味,一邊縮足一邊蹙眉問:「這是什麼?」 「舒筋活絡、活血化淤的湯藥。」宗雋淡淡答,一伸臂便緊緊攬住了她,讓她上身無法動彈,然後再命侍女助僕婦摁住她的腳。 僕婦一看柔福的雙足,當即露出驚異的神色,抬頭問宗雋:「八太子想給小夫人如何治療?」 宗雋道:「每日給她以湯藥清洗按摩,逐漸往回展腳趾,儘量恢復原狀。」 僕婦會意,便拉過柔福右足,仔細清洗後即開始按摩。女真人一向戎馬倥傯,喜好運動狩獵,常有傷筋動骨處,因此貴族家中常備有擅長按摩術的醫師僕婦,今日宗雋召來的便是其中一名。 足底按摩本就頗為疼痛,何況柔福這小足又與天足不同,骨骼已變形,宗雋又以恢復原狀為要求,因此僕婦著力更重,柔福一時吃痛,便伸足亂踢哭叫起來:「我不要!我不要!不許動我的腳,你們這些可惡的蠻子!」 僕婦便停下來,猶豫地看看宗雋。宗雋微一揚頷,說:「別理她,繼續。」 於是狠狠把住柔福的腳,僕婦繼續為她按摩。足足花了一個時辰,兩支腳才洗療完畢。宗雋命瑞哥為柔福找來一雙較小的女襪和一雙女真童靴,給她穿上卻仍顯松大,放她落地行走,她一時不慣,幾欲跌倒,引得宗雋哈哈笑,然後對瑞哥說:「你扶她回去,以後每日有陽光時帶她到院中除了鞋襪曬曬太陽,平時領她多走路,過幾日等她習慣些再帶她去騎射場跑跑跳跳。那裹腳布是決計不可再纏了。」 柔福自不甘心聽他擺佈,回到房中馬上便找來新的白綾,待夜間侍女們睡下後自己悄悄地按原樣纏好。次日起床時瑞哥發現,她便拉著她手說:「我平日待你不錯罷?我也不要你為我多做什麼,不過是當沒看見罷了。以後當著八太子的面我會穿靴子,但回到房中我依舊纏足你就不要管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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