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柔福帝姬 | 上頁 下頁 |
三三 |
|
趙構閱後感慨萬千,遂與秦檜商議,秦檜說:「此事倒也可行,但須擇宗室閨門有禮法者之子方可。」趙構頷首道:「那是自然。」簽書樞密院事富直柔再問趙構:「若選皇子養于宮中,可將皇子付託給誰養育呢?」趙構答道:「朕已想好了人選。」於是傳下令來,派管理宮廷宗族事務的趙令疇于「伯」字行中訪求生於建炎元年的宗室子。 這消息很快傳入後宮,某日張婕妤與嬰茀、柔福偶遇於行宮花園中,便聊起了此事。張婕妤對嬰茀道:「官家說他已想好了人選,大概就是指你我二人了。潘姐姐痛失愛子,想必不會願意收養別人的孩子。」 嬰茀微笑道:「若真如此那我也有些事可做了。自太后崩後宮中沉鬱了許多,多一兩個孩子氣氛也會活泛一些。」 柔福在一旁聽著,忽然插言道:「要收養皇子照理說應選與官家關係最親的才是。父皇的子孫大多在金國,偶有幾個流落在民間的也不知所終,但我聽說神宗皇帝的兩個弟弟吳榮王顥與益端獻王頵有幾個孫子在外躲過靖康之難,現在也在江南,官家完全可以選他們的兒子入宮撫養,為什麼一定要選太祖皇帝的後代呢?」 張婕妤與嬰茀尚未答話,卻聽有人冷插一句:「吳榮王與益端獻王的後代與太祖皇帝的後代又有什麼區別?反正都不是官家的親生兒子,養來何用?」 柔福回頭一看,見說話的是漸行漸近的潘賢妃,便淡淡一笑,說:「也是,吳榮王與益端獻王的後代與太祖皇帝的後代是沒什麼區別,官家若要選皇子不應以血緣親疏論,而當選有膽識德行者。若是選來個小孩,親倒是夠親了,但膽小如鼠,一點點響聲也能嚇得……」 「公主,剛才我命我的丫頭給你準備冰鎮酸梅湯,現在應該已經好了,請公主隨我回宮去飲罷。」嬰茀當機立斷地打斷柔福的話,沒讓她說出後面刺耳的字眼,一面拉著她走一面向潘賢妃與張婕妤笑說:「兩位姐姐慢聊,我與公主先走了。」 潘賢妃自然知道柔福想說什麼,臉已氣得青白,只差沒嘔出血來。柔福看了看她,又笑了笑,然後跟著嬰茀離去。 到了嬰茀宮中,嬰茀請她坐下,然後四處張羅著命宮女為柔福打扇、洗手,進奉酸梅湯。柔福靜靜地看著她忙來忙去,目光最後落在了她的小腹上。嬰茀轉眼間發現這點,便奇道:「公主在看什麼?」 「嬰茀,」柔福緩緩問道:「你入侍我九哥好幾年了,為何一直不曾有喜?」 嬰茀一愣,尷尬地低頭,半晌才輕聲道:「這事全憑天意,是嬰茀無福……」 柔福搖頭,道:「不對。不僅是你,太子死後,潘賢妃和張婕妤也都一直沒能懷孕,九哥還很年輕,這很不正常。」 「公主……」嬰茀看了看周圍的宮女,近乎哀求地喚她,暗示她不要再講下去。 柔福便擺擺手,對左右宮女道:「你們都下去,不必在這裡伺候了。」 宮女們應聲而出。柔福再凝視著嬰茀,又問:「嬰茀,為何九哥沒能再生皇子,而必須要選宗室子為儲?」 第二章 吳妃嬰茀·鼙鼓驚夢 第二十二節 馭馬 嬰茀微微側身,轉臉避過柔福,以手中絲巾悄然拭去眼角溢出的淚,然後黯然道:「公主,我不知道你在金國遇到了什麼,想必這些年過得很苦。可是,你也應該體諒官家的難處,當年道君皇帝在艮岳內的那種生活官家不曾過過半日,這幾年來卻飽受了內憂外患、戰亂叛變之苦,導致身心皆受重創。你要記住,現今的他是歷經憂患的南朝君主,而不再是你印象中那出使金營歸來的康王。」 建炎元年,趙構登基後任資政殿大學士李綱為尚書古僕射兼中書侍郎,而以黃潛善為中書侍郎,汪伯彥同知樞密院事。黃潛善、汪伯彥二人自覺在趙構任天下兵馬大元帥時就輔佐在側,照理說趙構應任他們為相才對,沒想到趙構執意拜人望很高的李綱為相而將他們置於相對次要的位置,故此兩人對李綱頗有嫉恨之心,明裡暗裡處處與李綱作對。 趙構起初對李綱較為信任,凡國事都與他商議後才作決定,國勢漸有中興之望,但黃潛善、汪伯彥兩人卻竭力勸趙構與金國議和,趙構本無議和之意,不料那時金帥婁室陡然率領重兵,進攻河中,權知府事郝仲連奮勇抗敵最終卻仍失守,婁室攻入河中府城後又連陷解、絳、慈、隰諸州。一時南京城內風聲鶴唳,臣民恐慌如當初金軍入侵汴京之時。汪、黃二人遂密請趙構轉幸東南,趙構也漸有怯意,便於當年秋七月下詔宣佈將幸東南,來春還闕。 李綱極力勸諫稱不可,上疏說:「自古中興之主,均起於西北,如此一來即可據中原而有東南;如果只守東南,則不足以複中原而有西北。因為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如果放棄,金人必會趁機而入,盜賊也將蜂起,以後就算陛下有還闕的打算,也不能再得,更別說治兵制敵以迎還二聖了!為今之計,或許應當暫幸襄、鄧以系天下之心,待趕走金人天下安定了,即還汴都。」於是趙構收還手詔,接受李綱的建議決定不去東南而幸南陽。隨後在八月改封李綱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以黃潛善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這時朝中主和一派又將矛頭對準了極力主戰的李綱。范宗尹也是一主議和之臣,向趙構進言說李綱名浮於實而有震主之威,不可以為相。而此前李綱曾上疏請求朝廷派命官招撫失地的百姓和一些自發組織的抗金隊伍以擴大抗金戰鬥力,並舉薦張所為河北招撫使,王奕為河東經制使,傅亮副之,這又成了汪伯彥與黃潛善彈劾李綱的理由。河北轉運副使、權北京留守張益謙得黃潛善暗示,上奏說張所置司北京不當,招撫司置後河北盜賊反而愈熾而難以控制,不如將其罷了。隨即汪、黃又誣告傅亮不立刻渡河而無故逗留,刻意貽誤軍機。李綱自知兩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旨在針對自己,便黯然對趙構說:「設置招撫司、經制使是臣向陛下建議設置的,張所、傅亮也是臣所舉薦的。而汪伯彥、黃潛善憑空誣陷張所、傅亮,分明是指斥臣行事欠妥。臣常以靖康年間大臣失和、朝無定策,以至國敗家亡為鑒,遇事先與汪伯彥、黃潛善先議而後決。二人反與臣相逆,臣舉足無地,肯請致仕歸田。」 趙構先是極力挽留,而李綱堅決請辭毫不動容。趙構又與汪伯彥及黃潛善商議,二人聞說李綱請辭自是正中下懷,惟恐趙構不同意,又連連攻擊李綱,說他招兵買馬,心存不軌,應早去為快。趙構倒未必皆信,但細思後也覺李綱所說的「靖康年間大臣失和、朝無定策,以至國敗家亡」十分有理,當下兩派相爭必舍其一,便順勢罷免了李綱。 汪、黃二人一直在勸趙構巡幸東南,東京留守宗澤聽說後接連上表,請趙構駕幸汴京。那時宗澤在汴京撫循軍民,修治樓櫓,招降臣寇王善,並慧眼識英才,將青年將士岳飛提拔為統制,政績卓然,汴京軍民莫不交口稱讚。宗澤正想致書李綱,請他力勸趙構還汴,不料書尚未發出,左僕射李綱被罷為觀文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宮的消息已傳到。宗澤怒而將手中書信撕得粉碎,連聲搖頭歎息。 河北州郡陸續被金軍攻破,黃潛善、汪伯彥當即再勸趙構幸揚州。趙構聽從二人建議指日啟蹕,下旨讓精兵護送隆祐太后及後宮嬪妃宮人先期出行,自己另率將士隨後南下。 嬰茀自被趙構帶入宮後便留在他身邊做了個端茶送水的侍女,趙構對她並不特別看重,除了閒時問她一些關於柔福的舊事外也不會多看她一眼。決定啟蹕前往揚州後他也把嬰茀列入隨太后先行的宮人名單之中,嬰茀得知後含淚跪下懇求,請趙構允許她隨侍趙構後行。 趙構搖頭道:「朕此次南幸還將巡視沿途諸州,須策馬行舟風雨兼程,旅程之苦不是女子所能經受的,所以此行不帶一名宮女隨行。你這般柔弱,既不會騎馬也不能行遠路,跟著朕有諸多不便,還是隨太后同行,一路上可乘車輦,又有精兵護送,要舒適安全許多。」 嬰茀堅持求道:「奴婢未曾纏足,可以行遠路,當初從汴京逃至南京便是一步步走去的。騎馬奴婢現在確實不會,但奴婢可以學,一定會很快學會的。」 趙構仍是不允,嬰茀再求,他臉一沉,轉身過去再不理她。嬰茀知道多說無益,只得泫然告退。 這晚趙構正在寢宮內批閱奏摺,忽聞外面有馬嘶鳴之聲傳出,既而馬蹄聲急,一陣一陣隱隱傳來。他頗感詫異,便起身出門聞聲尋去。 走到後苑內,只見一名女子身著白色窄袖短衣,足穿紫色皮靴,騎在一匹青驄馬上,竭力想駕馭住那馬,可那青驄馬全然不聽她指揮,失控般地亂跑亂闖,那女子被顛簸得厲害,身體已是搖搖欲墜,伏首緊貼著馬,手胡亂往前抓去,也不知是拉著韁繩還是馬鬃,臉已嚇得慘白,滿是驚恐之色,雙目痛苦地緊閉著。 趙構一看便知是嬰茀,也不急著讓人去拉住她的馬,只冷冷回首看著趕過來的一群太監,問:「是誰放馬出來讓她騎的?」 一個管宮內馬廄的小太監戰慄著跪下答道:「馬是奴才管的。今晚嬰茀姑娘來找奴才,說幫奴才喂馬,讓奴才去歇一會兒,奴才不疑有他,便暫時走開了,沒想到嬰茀姑娘會私自牽馬出來騎……」 趙構看也不看他,只簡單地命令道:「再牽一匹馬出來。」 待小太監遵命牽馬過來後,他立即策身上馬,朝嬰茀那邊追去,才一瞬間已至她身側,但卻並不急於去拉她,只緊隨她所騎之馬而馳,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