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
二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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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群熙熙攘攘,窸窸窣窣的移動。這時雲翹也是舒了一個長氣,拍拍胸脯道:「嚇死我了,我以為他看著芊澤呢,可把我的膽子都給嚇破了。」雲翹扇扇小手,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 劉欽笑道:「可不是麼,這下好了,過了這關,就不怕將來出事了。」說時,他見不遠處夕岄正走來,於是舉手揮了揮:「哎!」 夕岄並沒有說什麼,依舊是面色陰沉。劉欽與雲翹狐疑,不解為何他這般凝重,剛想追問,便見他一雙烏沉沉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著芊澤。 女子目光低垂,一隻放在胸前的柔荑,還緊緊攥著。起初她覺得緊張,才握了緊。而如此近,卻感到胸間徒生一股陰柔的火苗,燎得五臟六腑刺疼。這疼一下有,一下無,抓也抓不住,更別說尋其緣由了。 「芊澤。」 每一個人都瞅出她眉宇間的失落,他們紛紛想:她對著皇帝,竟仍是有情的。然而,只有芊澤一人忽略這份感覺,在聽見喚她的一秒便猝然抬目,笑道:「嚇死我了。」 她捶捶胸,驚魂未定的呼氣。她滿心雀躍的看了看雲翹及劉欽,繼而又瞥了一眼身後的夕岄。夕岄見她強顏歡笑,卻也不刺穿,只是牽起她說:「我送你回去歇息。」 他帶芊澤離去,沒有和劉欽與雲翹辭別。劉欽自然不覺得什麼,只是雲翹心中還頗為介意。雖然芊澤的一席話讓她倍覺安慰,然,夕岄對她的好,遠比自己多的多。這個中滋味,還不是她一時半會兒能咽得下的。 男子斜靠幾塌,神情愜意自然。興許是有些累了,他半闔著眼,聽單喜一一稟報:「端睿王他已住下西營,剛有摺子遞上,把明天的行程都羅列在內,皇上可要過目?」 祁燁翩然一笑,嘴角邪佞的勾起:「看來他甚是會裝,還真當朕是來遊山玩水的。」他與端睿王都心知肚明,勢態嚴峻已箭在弦上。只是他們立場不同,目的也不同,端睿王是只老狐狸,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把自己曝露在外,與之劍拔弩張。 單喜似懂非懂的頷首,他把摺子收進袖裡,知道皇帝已準備置寢便說:「奴才不打擾皇上安歇。就下去了。」 祁燁不搭話,揮了揮手,繼續閉目養神。但單喜勾身走到帳前時,祁燁卻倐地出聲:「把今天朕欽點的那名女子,叫進來伺候。」 單喜一頓,答道:「是。」 不出半晌,祁燁的耳畔便傳來帳簾揪動的聲音。他沒有睜眼,只是挑了挑眉,繼續聽女子碎步向前的步伐聲。單喜把人帶進來後,便對皇帝稟說:「皇上,人帶來了。」 祁燁這才睜開一雙深若寒潭的眸子,盯著黎紫不施粉黛卻嬌麗可人的小臉。她淡淡的笑著,目光微眯,期間的神采卻出人意料的高深莫測。祁燁站了起來,華麗的長袍窸窣而下,他赤著腳走了過來。 他對著單喜擺了擺手,單喜便躬身退了出去。頓時帳內便空留下這一男一女,相視而望。 空氣靜謐了一刻。 下一秒,女子便霍地半膝而跪,極盡大氣。 「主上安好。」 祁燁笑意更濃,負手而立,淡淡道:「希宮主別來無恙。」 「屬下很好,主上交給屬下的事,也正籌備妥當。」黎紫不敢抬視,畢恭畢敬的答覆。原來她就是暗燴散的護法之一,也是唯一的女性,黎若希。她是成熵血統,但自小便在祁胤流浪,孤苦無依。幸得祁燁相救才得以生存,當然忠心不二。 「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祁燁沒有先提正事,而是輕輕撫慰了一句。黎若希面不改色,只道:「這是屬下應當的。」 為了報答祁燁的恩惠,她不惜獻出自己的清白之身,委身于邊國先帝邊立晟。邊立晟比她大整整三十歲,所以對如此嬌娃寵愛有加。於是,黎若希便借此,在邊國宮廷暗布棋局。先是給邊立晟下慢性劇毒,算準時機嫁禍邊立峽。不但毒害了邊國國主,還令邊國因為奪嫡之爭而四分五裂。 期間,她為了奪得寵愛,掐死了自己的親生孩兒,陷害當朝國母。 雖然犧牲甚大,但她甘之如飴。 「如何,你已佈置到哪一步了?」祁燁甩了甩袖子,背身踱步。黎若希緩緩起身,說道:「不出十日,便能成事。」 「呵呵。」 祁燁詭譎一笑,撩撥了一下桌上的一隻玉蘭花,讚賞道:「你做的很好。」 「有沒有人懷疑上你?」 祁燁頓了頓,旋即又問,拈在手上的玉蘭花,已被他不知不覺的撚碎,瓣瓣幽然之香,在他指尖化開,輾轉流離。 黎若希聽罷臉色一沉,她心知肚明,由於芊澤夜半發現了自己的行蹤,使得她曝露了身份。但好在她身份多重,憑藉自己的演技,尚能撐的一時半會兒。為了不讓主上瞧不起,黎若希稍作躊躇後,竟答道:「沒有。」 祁燁對她短暫的停頓,頗為在意。但轉身見她一臉篤定,卻也道:「你真是聰明。」 「不敢,屬下只是盡心盡力。」黎若希抱拳答道。祁燁繞著她走了一圈,神色開始變得倐然凝重。像是在醞釀一些難以啟齒的話,他思忖了良久後,淡淡問道:「她怎麼樣了?」 黎若希自是知道,他所指何人。 「很好,但孩子沒了。」 祁燁大手一緊,臉上線條一抽,俊眉深深蹙起。他猝然止步,沉沉的呼氣,繼而緊閉雙眼。他其實早就料到了,只是聽到這個消息時,仍是說不出的難受。他嘲笑自己,怎麼會想要一個孩子。怎麼會明知是個魅生,卻也想要。 只因為孩子的母親,是她? 黎若希見祁燁一語不發,心裡知曉,他對芊澤仍是念念不忘。可黎若希厭惡芊澤之極,她不想把今日跪在自己身邊的人兒,就是芊澤的事告訴祁燁,於是道:「祁明夏為了她的安全,已把她送了走。這樣一來,也合了主上的意。」 她謊撒的理所當然,祁燁卻面色一動,眯著眼調轉過身。這眼神裡充滿了考量和猜忌,黎紫以為他看穿了,險些就要把持不住。千鈞一髮時,祁燁卻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主上。」 黎若希嚇的噤若寒蟬,輕答一句後,便逃似的退下了。她走之後,祁燁坐回榻上,閉起眼回想起今日那雙偷瞥而來的眼睛。那名甚是醜陋的女子,像所有匍匐在地的女子一樣,偷瞥而來。 然,那抹眼神竟是那樣悵然而憂傷。完全不似其他人一般,或是好奇,或是驚豔,或是神魂顛倒。 那驚鴻一瞥烙在男子腦海,揮散不去,他躺在床上,默默地想,胸膛輕輕的一起一伏。 而與此同時的芊澤帳內。 女子蜷縮起身子,胸膛裡有什麼卡住她的咽喉一般,她竟無法喘氣。她大口大口的呼著氣,手腳冰涼,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像是埋在心底的一塊傷痛,倐地就破散開來,在五臟六腑間,肆無忌憚的遊走。 她沒有落淚,但雙眼卻酸澀生疼。她抱著自己,給自己一絲殘餘的溫暖,告誡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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