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
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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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澤!」她哭著爬進窗戶,一把摟住芊澤。芊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焦急問道:「出什麼事了,幼季?」幼季哭了半晌,才說:「老爺他明日午時就要問斬了,娘娘現在跪在濮央殿外,苦苦乞求皇上。幼季尋不到人,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芊澤,你幫幫娘娘,幫幫幼季,告訴幼季該怎麼辦啊!!」 她愈摟愈緊,仿佛芊澤是她最後的希翼。芊澤聽著震驚,又問:「為何要問斬,丞相他出什麼事了?」 幼季疼著嘴,淚如泉湧:「我不知,娘娘說是被冤枉的,老爺和景王爺都是被冤枉的,不該被砍頭的!」 「景王爺!?」芊澤如遭雷擊,拽緊女子的袖襟又問:「你說的可是景王爺祁澈!?」 幼季頓了頓,怔怔頷首。芊澤聽後一個踉蹌,神色恍惚,她杵在原地想了半晌,最終一拉幼季,說道:「幼季,皇后娘娘現在濮央殿?」 「嗯,她跪在那已經兩個時辰了,這麼大的雨,嗚嗚……」她拭著淚,小臉狼狽不堪。芊澤拽過她,往窗下跳去:「幼季,我們走!」 雨勢愈加急促,像是在宣洩一種隱伏已久的情緒。密密的雨簾,籠罩在連綿宮闕上,孤冷淒清,那水珠濺在眼裡,硌著生疼。芊澤跑了許久,才瞅見上官柳瑩跪在雨中的背影。她上前,瞧也不瞧單喜頗為訝異的臉,便撲通一聲跪下。 她挨著上官柳瑩而跪,兩個巋然不動的身影,在雨中愈漸分明。 「芊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單喜心付,不是已經派人守著了嗎,怎麼讓她跑出來了。芊澤不回答,兀自一個狠狠的磕頭:「奴婢要見皇上,單公公,讓奴婢見一面皇上。」單喜聽罷,躊躇了一會兒,便尖聲尖氣的對著旁邊的太監吩咐:「給芊姑娘撐把傘來,我進去通報一聲。」 那人哎了一聲,便從內屋裡拿了把油紙傘舉在芊澤頭頂。幼季見如此,心覺有些希望,便也挨著兩人,屈膝跪成一排。半晌過後,單喜出來,徑直走道芊澤跟前,把她拉起:「芊姑娘,跟老奴進去?」 上官柳瑩抬起雨水縱橫的臉,眸光閃動。芊澤對著她點點頭,咬著唇進了內殿。殿內檀香四溢,鎏金的琉璃燈,光色黯然。芊澤邁過門檻,便頭也不抬的跪下,磕頭:「奴婢參見皇上。」 祁燁本是背身而立,聽罷便緩緩走過來,扶起芊澤。 「怎麼這麼不聽話,不是好好待在婪月宮的嗎?」燭火微跳,祈燁臉上的神色亦是莫測。芊澤望著他,說道:「皇上,為何要斬了上官丞相和景王爺?」 祁燁不著急回答,勾起唇,輕輕拍了拍手,一群婢女魚貫而入。她們托著衣裳,手巾,繡鞋,一應俱全。祁燁取過手巾,輕輕的揉起芊澤濕淋淋的髮絲,他語色從容:「他們有罪,朕自當要給他們定罪。」 他若無其事的擦過芊澤的頭髮,便問:「換哪一件,你自己挑?」婢女們圍簇在芊澤跟前,芊澤感覺氣氛異樣,一時只是怔然的望著皇帝。她嚅動著唇,說道:「皇上,你可有聽見奴婢的話?」 祁燁眯著眼,揮手搖了搖,眾婢女便退了下去。他上前,不顧芊澤的濕漉,擁她入懷:「現在好了,芊澤你不用再怕被人欺負,先前是朕不好,虧待了你。朕現在補償你,你要什麼朕都給,可好?」他托起芊澤,讓她坐在自己左臂之上,像抱一個孩子一般,寵溺的望著她。 芊澤清眸微瞠,與男子古怪的神情對視。她感覺面前這個男子,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個她依依不捨的他,已經迷失在了一片漆黑當中。她竟覺得,他是如此陌生。 「芊澤,怎麼不說話?」 「皇上,景王爺他犯了什麼錯?」她執意地問,祁燁置若罔聞,說道:「這些事,你不用操心,芊澤你得把濕掉的衣服換下來,不然,要著涼的。」他理了理女子頰邊粘濕的鬢髮,芊澤感到他大手冰涼,清眸瞠的愈大。 「皇上,你怎麼了?」 她害怕,一顆心已是崩在弦上。 「皇上,你和芊澤說啊,你到底想做什麼,芊澤不想你後悔,不想你難受。你怎會想殺了景王爺,他是你唯一的弟弟了呀。」她不敢相信,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年,竟會遭此噩運。而如今,明月已沒了,皇帝剩下的至親,只有祁澈了,他怎忍心殺了他? 芊澤急切的語色,仿若惹惱了祁燁。他抓住芊澤的皓腕,一擠眉眼:「你為何如此關心他,他的生死與你何干?」 「我,我是想幫你啊,皇上,不該是這樣的。祁澈他不會背叛皇上的,不……」芊澤心急如焚的說道,祁燁抓著她的手,愈發用勁,女子吃疼,沒了下半句。祈燁黑眸緊緊鎖著她,低沉啟聲:「如何不會,世上背叛朕的人,可還會少?」 「芊澤?」他不鬆開大手,又說:「你別讓朕生氣。」 他忽地放下芊澤,森冷的注視她,芊澤心裡感覺缺失了一塊,又說:「皇上,你放手吧。芊澤雖然不知皇上在恨什麼,但芊澤知道,皇上這麼做,自己也難受。我知道,事情不該是這樣的,要知道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再回來,再記恨什麼,也是枉然。」 祁燁聽罷,竟是詭譎一笑:「枉然?那你告訴朕,朕該怎麼忘記那些恨?」他繞著芊澤踱步:「你不要擺出一副你什麼都知道的模樣,你知道聯心裡的感受?你根本就不瞭解朕。」 祁燁有些激動,狹長的黑眸,神色跳動。 「芊澤,你不是問朕是不是陽魅嗎,朕現在告訴你。」他扯起唇角,怪異地笑:「朕是。」 芊澤黛眉輕蹙,她並不訝異,只是從皇帝的口中說出來,竟讓她感到一絲淒淡的悲涼。她定定的望著他,一時無語。 祈燁卻像觸及了心中的隱疾般,歇斯底里的笑道:「魅生,魅生……」 「魅生是什麼,芊澤你可知道?」他忽地又湊近,俊龐上陰兀之極:「魅生是妖孽!」 「是妖孽!!」他反復一句,繼而笑道:「哈哈,是妖孽!!」 芊澤的眼也不會眨了,她感到眼淚不知不覺的湧上。她想起了明月,明月在床上悲涼的哭喊:他是妖孽,他該死。 祁燁倏地又按住芊澤雙肩,說道:「朕要做什麼?朕告訴你!」他一凜眉,薄唇輕啟:「朕先要上官玉嵊和祁澈死,他們的罪,是朕陷害的。朕讓祁澈去查處暗燴教,可暗燴教是誰的,是朕的!哈哈!」他一字一句,都咬的極重,芊澤杵在原地,仍由他說。 「然後朕要滅了邊國,讓成熵軍越過大漠,朕要祁胤民不聊生,戰火連綿,朕要祁胤亡!!」 要祁胤亡!! 芊澤感到全身僵硬,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想要報復的人,居然是整個國家。他心裡恨的竟是整個國家! 祁燁說不止,又道:「知道我的母親是怎麼死的嗎?是被活活燒了三天三夜死的,每個人都唾棄她,說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孽。而作為妖孽之子的我,是怎麼活下來的,芊澤你可知?」 芊澤怔然的站在原地,她瞳孔一收縮,等待他的下話。 「是朕!」 「是朕,第一個向我母妃扔火把。」他額際已是青筋爆出,眸中陰鷙之極:「是朕第一個喊她,妖孽!!」 嘭—— 芊澤覺得腦間有什麼炸開了,她的眼睜到最大,心如被碎璃割傷一般,鮮血直流。 一行淚,不知不覺的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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