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大寶,你想明月嗎?」

  那木偶重重點頭,奶聲奶氣的說道:「想啊,大寶好想明月。」

  芊澤的尾音幻化成一股無處可泄的悲涼,她哽咽的止聲,那胸膛裡的疼,火燒火燎。但忽地,女子伸在布偶裡的手,感覺多了一份絲滑之感。

  絲滑之感?

  這布偶並沒有用綢緞製作啊……

  她狐疑的微瞠清眸,把手伸出來。白色的絲質方巾赫然眼前,芊澤心下感到蹊蹺,怎麼會有條手絹?徐徐展開那方絹,一行行黑墨字跡,行雲流水的鋪在眼前。芊澤認不得這字跡,只是落款處的『明月』二字,讓其險些竭氣。

  明月寫的信!?

  他什麼時候寫的,寫些什麼!?

  芊澤忙不迭的循序而看,那字雖然潦草,卻依稀可辨。

  ——芊澤,讀此信時,必先確認周遭無人。

  仿佛明月的聲線在空中騰升而出,芊澤心下一緊,竟真的抬目,巡視一圈。她用力的攥著方絹,一顆心不由分說的七上八下。但見當真無人後,她才徐徐讀來:

  ——我死後,必有大變。

  大變!?

  芊澤一瞠目,冷汗已不自覺的涔出。

  ——我託付你二事,望你能一一做到。其一,替我照顧燁,你是唯一能牽絆他的力量。

  牽絆他的力量?

  ——但你記住,如果有朝一日,萬事已無回旋餘地,你亦心如死灰,便參照其二。

  觸目驚心,芊澤讀不透這字裡行間的深層意思,只是那尖銳的字眼,刺的她雙眼生疼。她目不轉睛,『心如死灰』四字,宛若利刀,割在心頭。什麼樣的事,會令她心如死灰,牽絆燁?牽絆皇帝?為什麼說自己要牽絆皇帝,他究竟想做什麼?

  這個念頭,和最近皇帝的詭譎情緒,不謀而合。芊澤隱隱的覺得,命運之弦已脫離軌道,逕自延展向一條鮮血淋淋的道路。她小手緊攥,呼吸愈發急促,卻依然一字不漏的向下看去。

  ——其二,我病疫之後,必將葬於秋陵。每年十二月開陵祭祀,望你能來拜我。

  秋陵!?

  不是冬陵嗎,怎麼是葬在秋陵?芊澤強忍著心中的不解,繼續往下看。

  ——秋陵內室,右二,左五,回步八,繼而三跪九叩。

  什麼意思?什麼右二左五,回步八,三跪九叩?明月是要我每年十二月,都要去拜祭他,磕頭跪叩嗎?他希望自己跪他?他先前說參照其二,是指這個嗎?我若心如死灰,便要去祭拜他?

  芊澤帶著滿心疑惑,怔怔然發呆。她想不清楚這期間的聯繫,一時心下更是慌亂。她顫抖的收緊那方絹,但旋即又恍悟,自己似乎漏看了一句。她又展開手絹,一道更為尖刻的字跡,在右下角。

  ——閱畢,燒之。

  他顯然是不想被任何其他的人發現這封信,包括皇帝,包括莫殤他們。芊澤愈發感到勢態的嚴重性,她跌跌撞撞的起身,跑到案幾旁劃了一支火苗,便焚了那絲絹。她漆黑如點漆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它,直到它燃之殆盡。

  自己一片一片的蜷縮進火裡,散入風中。

  而與此同時的濮央殿,剛是掌燈時分,內官持著蠟燭從寢殿內退出。祁燁搖搖手,一行婢女便也屏退而去。待到人走之後,福龍屏風之後的人影才現身出來,他披著斗篷,搖曳的燭光只把他姣好的下巴,映襯而出。

  「主上節哀。」

  她一啟聲,才曝露她女子身份。

  祁燁瞄了她一眼,只冷冷道:「桑破他傷勢如何?」

  「雖是傷了筋骨,但莫先生已為他診治了半旬,傷勢已然好轉。屬下想,不出數日,他便能痊癒。」她機械作答,語氣裡也是漠然一片,祁燁望出她的心傷,卻並不多在意。

  「很好。」

  他輕輕拂袖,唇畔邪魅一勾。

  「待到桑破好了,便開始行動吧。你速速會邊國,聽後待命。」他說罷,轉過身去。那女子先是一頓,遲遲不肯走。祁燁森冷回目,陰冷的瞥了她一眼。女子頗感畏懼,卻依不死心,問道:「能否讓屬下,去看他一眼。」

  「人已死,看了又如何?」

  他說時語態輕然,但別過臉去的他,目光裡卻閃過一絲灼焰。那女子聞後,只是慘然一笑。當初若是她執意回了沁城護法,說不定,月宮主他不會就這麼死了。一想起,他竟是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婢女而死,她的心怎麼也不能平靜。但主上的命令,她不可違逆,她只得畢恭畢敬的拜道:「屬下知道了,主上保重!」

  她飛身蹬地而走,瞬間便已無蹤影。他走之後,祁燁的俊容更是宛如千年寒霜,陰幽不堪,那殺氣騰騰的眼,如鷹瞳般犀利無比。寂寥無人,他不必再隱藏那心底,呼之*出的恨。這恨一度因為她,而潛伏下去,但即便是有了她,也無法改變他和明月的命運。

  即便想要美好……

  恨也不會放過自己……

  男子深深閉眼,想到芊澤時,他的心又不由分說的揪痛。他貪戀她的美好,只是他終究不是那個能得到幸福的人。他無法釋懷,那些他蒙受的痛苦,和忿然不公的命運,他都無法釋懷!他要復仇,他要復仇!!

  想罷,祁燁倏地睜眼,目光裡已無半絲情意。

  仿若那個純淨的自己,再也不復存在,他冷冷的提起嘴角,露出詭譎的笑容。半晌後,他站起身,懶洋洋的喚了一聲:「單喜!」

  單喜耳精,候在門外的他,一聽主子的呼喚便躬身入內。

  「皇上吩咐。」

  祁燁望著他,狹長潭目眯成一條縫,低沉說道:「朕要召人來。」

  單喜一頓,聽明白皇帝意思。他是想今夜有人侍寢,單喜心領神會的*招人把後妃的牌子端上來。但祁燁卻一挑俊眉,只道:「不必了。」

  「皇上可是已有人選?」單喜抬起老目,淡淡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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