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
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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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是頑疾,沉屙多年,是無法治癒的。芊澤,拿藥來給我喝。」他氣又些竭,指了指一旁的青瓷碗。芊澤見他對自己的病情,如此輕描淡寫,心裡煞是難過。她聽話的把藥遞給他,又像平常一樣,把梅子也放在他掌心。 他的掌心變大了一些,有些像一個男子的手。 「喝的久了,都不知這藥味是苦是甜了,就連你的梅子,我也不知其味。」他溫淡一笑,卻似落寞。 「那我下次變個花樣,做其他的給你下藥吧。」芊澤心忖,可能是自己太過古板,本就應該給他換換口味的。 明月聽罷,卻搖頭。 黑髮微有淩亂,鬢角微有濕粘,他的面色看起來羸弱而蒼白。芊澤感覺他沒了平日的躁動,倒安靜的像副畫了。很久很久,都沒見他如此。 明月把藥喝完之後,便把碗還給芊澤。他望瞭望芊澤,從她的眉眼一直望到頸脖,他說:「項鍊有好好戴著嗎?」 芊澤一頓,低首把衣領裡的紅色掛飾,拿了出來。 「一直都戴,戴著都不記得它的存在了。」 東西戴在身上久了,就和血肉連為一體,合而為一。明月伸手撫了撫那寶石,見它依舊色澤殷紅,便滿意一笑:「記得,要戴好它,無論如何都不能拿下。」 他說的極為鄭重,芊澤聽罷倒眨眨眼,問道:「之前你送給我時,我就很想問,這東西到底有什麼奇特之處,戴著它能招來福氣嗎?」芊澤心猜,若非是和哥哥送給自己的護身鏈一樣? 「戴著它,如果有一天,你見不著我了,你也能想起我。」 明月低垂著眉眼,俊削的臉上,輪廓肅冷。芊澤聽時,竟有些心驚肉跳,她揚目,目光裡的不安溢於言表。他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什麼叫見不著他了? 明月見芊澤這幅模樣,先是一頓,然後霍地大笑。他仿佛得逞一般,捧腹大笑,得意道:「哈哈,瞧你這個樣子,仿若明天便見不著我了似的。芊澤,這下你得老老實實承認,你可是愛上我了?」他笑罷,湊近俊臉,薄細的唇與之挨著甚近。 芊澤臉上羞惱一紅,推他一把,便悻悻站起。 「明月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她冷哼一聲,把青瓷碗收好,轉身便走。只是當她轉身的刹那,男子本是嬉皮笑臉的神色,倏地便陰幽下來。他眉宇中鎖著一絲哀愁,深深凝望她的背影。 霍地,一股濁氣從胸膛襲上,男子想咳,卻本能的壓抑住。等到女子完全的消失他的視線裡時,他才放開心來,不停的一聲一聲,歇斯底里額的咳嗽。 殿內,靜的可怕。簿色如煙的鮫紗隨風而舞,搖搖曳曳,如同幽魅,男子躺在床上一語不發,目光直直盯著床頂。 天曄九年,祁胤端睿軍右翼,從漠西分割出來。端睿王爺之子,明夏將軍率領親兵三百餘人,回朝交付右翼兵權。隔年十月,將交付左翼兵權,直至軍心四歸,天下太平。 祁明夏披星戴月,數月馬不停蹄,終於趕在陽春三月之初,赴主都沁城。由於入城不得帶一兵一卒,親兵三百餘人全部紮住在皇家練兵場。男子一襲魁偉黑甲,風采依是當年之俊。由於蓮燈宴剛閉,暄陽大殿還是一派喜慶,為了迎接明夏的歸朝,特地沒有摘取連綿一路的大紅燈籠。 「皇上,明夏將軍歸朝了。」 單喜通報了一聲,祁燁靠在暄陽大殿的金鑾龍椅上,閉目養神。階梯之下,整齊規矩的兩排大臣們,面色喜憂參半。這明夏歸來,是來交付右翼兵權,這說明皇帝即將掌握祁胤國的一半兵力。對於鞏固皇權,自然是好事,只是他們的皇帝,太過驕奢淫逸,治國懶散。兵權交給他,不如交給馳騁沙場,屢戰屢勝的明夏將軍,來得更好。 所有的人裡,如此想的一定不少,其中自然包括此刻憂心忡忡的上官玉嵊。他和端睿王爺交情匪淺,對於祁明夏也是欣賞有佳。有他掌握端睿軍,在大漠邊國,險惡之地可謂所向披靡。但如今,他一但交付兵權,很可能對於抵禦外族,產生甚大影響。 邊國的奪位之爭,仍在繼續。 二皇子和三皇子,旗鼓相當,已在邊界私下鬥勇數場。邊國時局動亂,本是大好的掌權時機,皇帝偏偏不聽。而如今,他有了兵權,憑著他一意孤行,陰睛不定的性子,沒准會做出出格的事。 上官玉嵊想時,祁明夏已踏入殿內。 單喜促在一旁,眼神瞅著殿門,殿門外的白光射了進來,竟有些刺眼。漢白玉墀拋光發亮,隱隱透著浮雲龍紋,那殿外的白光之中,忽的走入一黑影,踏入殿內時,步伐鏗鏘作響。 「明夏將軍前來覲見。」 內監報了一聲,祈燁一直閉著的眼才緩緩睜開。眼見那抹背光而行的黑影,逐漸走來。鱗甲黑亮,走動時簌簌出聲,男子魈梧的身形挺撥而俊朗,黑髮挽起半截,下面的則不羈披散。走到暗處時,其古銅色的皮膚才顯露出來,五官精緻絕美。 他眸間幽深,神色波斕不驚,男子斂起眉眼,大氣一跪。 「臣下參見皇上。」 依舊侍在朱漆鎏金的龍椅上,祈燁並不起身,只是眯著的黑眸,在見到明夏的瞬間,越過一絲詭譎。 「將軍不必多禮。」 渾厚啟聲,祈燁抬了抬手。祁明夏站起身來,立在階梯之下,與皇帝在一瞬間,遙洲日望,互視一秒。 「皇上,臣下此次而來,為交付右翼兵權。」祁明夏早有準備,揚了揚手,他身後的親衛便地上一個包裹著褐色錦布的物體。祁燁收起那抹凜勢的神色,嘴角淡淡勾起,對著單喜做了一個眼神。單喜心領神會,下去接過那包裹。 他畢恭畢敬的走回龍椅旁,當著眾大臣與皇帝的面,徐徐展開那錦布。 無角之龍,盤旋於長闊的令牌之上。其勢軒昂,又渾厚內斂,此兵符雖只是兵符,鑄造時卻是用的上好的璞玉,成品自然與眾不同。眾大臣噓出一口氣,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右翼端睿軍的兵符,心下琢磨,就是這個東西,能調動千軍萬馬。 「將軍一路辛苦了,難得一次回來,晚上朕已為你置辦了宴席,接風洗塵。」 明夏並不推辭,叩首一拜。 「謝皇上。」 月上柳梢,春日裡的夜色,若嬌人之顏,楚楚動人。皇帝賜宴禹錦宮,此宮是除卻沁岩台最佳的設宴之地。宴席之伊,眾大臣紛紛前來為明夏接風洗塵,每人一筵,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妃嬪們也有趕來湊熱鬧的,得寵的妃子也賜的有筵,緊挨皇帝聖座。 洛羽晴偏靠著上官柳瑩之下。她和婪妃各坐一邊,這位子在去年的蓮燈宴上,還是溪妃的,而如今,眾人都能看到,現在她才是真正的鳳凰。 她一襲瑩白長裙,襯的人愈發嬌嫩。她默不做聲,只是靜觀所有人的臉色,當然,也包括剛才入席的皇帝。他的俊朗與日俱增,已經二十有五的祁曄,散發出男人最光輝時的魅力。眾妃嬪無不為之癲狂,而在洛羽晴眼裡,他遙遠而有極具吸引力。 但一年了,他給了她空白的榮譽,其餘的盡是極為吝嗇。她不由得想起芊澤,這一年裡,她待她如舊,但依舊免不了心中的疑惑。幾次悄然跟蹤,果然發現了她和皇帝的夜會。羽晴心中五味雜陳,卻始終沒有把事捅破,對著芊澤,她仍舊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一切,真的能一直如此維持下去嗎? 洛羽晴搖搖頭,目光轉向婪妃出來的幕簾處。 她依舊紅紗繞身,絕美之容。而她的身後,是毫不起眼的芊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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