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芊澤花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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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不知怎的折了折視線,瞥向花圃裡那捲縮著的身影。 一行清淚順頰而下,落在嘴角滿是苦澀。芊澤悄無聲息的落淚,她的雙眼直直的盯在那片泥土之上,未挪分毫。像是一撇開,就會錯過那縷白絮破土而出的一刻,只是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到了最後,這堅定的視線,不過是她倔強的執念。 「娘娘,不早了,你還是回去歇息去吧。」 老花匠瞅了瞅天色,關切的問道。洛羽晴偏了偏螓首,紗籠裡的燈火把她姣好的面容,映襯的清麗柔婉。只是,她神色裡的哀傷,溢於言表,令人心疼。老花匠以為她仍舊在為花神傷,又是勸道:「老夫本就對花開,不再報以希望,現在也不過是打回原形。而娘娘既已種出過芊澤花,就是最大的心意,皇上是感覺的到的。」 「恩,承老人家貴言。」 是啊,目的已然達到了,她再種不出花,也有老花匠為之開脫,畢竟種花本就不是她的職責。只是,她為了撇清一切,為了讓皇帝真正意義上的看見自己,卻忍心矇騙了芊澤。還好,芊澤沒有事,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皇上真的感覺到了自己的心意了嗎? 為什麼剛才的一幕,他沖著芊澤大發雷霆,卻沒有一絲要責怪她,懲罰她的意思?難道芊澤毀了芊澤花,他依然不肯放棄對她的情意? 洛羽晴搖了搖頭,她不想再多想了,盈盈起身,她沖著老花匠微微頷首,便迤邐而下,喚了一聲芊澤。 「回去吧,芊澤。」 黑暗裡,無人應答。 洛羽晴心裡悶疼,徐徐靠近女子。芊澤孱弱的身子,像鐫刻在夜色裡一般,抽離不開。羽晴站在她身旁許久,也喚了好幾道,然而女子卻依然無動於衷。 「花開不了了。」 洛羽晴決絕的說道,芊澤聽罷,又只是沉默。然而芊澤卻搖搖頭,說道:「我想花再開一次,能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她語色平靜,看不出有半絲不妥。但洛羽晴卻聽著心裡憋屈,一股鬱憤無可宣洩。 「芊澤,你跟我回去,別再提這件事了。」 她又是一扯芊澤,但女子依舊坐在地上,巋然不動。 到了最後,洛羽晴娥眉一挑,索性一甩袖襟怒道:「芊澤,你是想死嗎?你和這花沾邊,就得為它負責,現在皇上饒了你一次,你以為你有命讓他饒你第二次?」她威脅到,以為芊澤會知難而退,哪知她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執拗不已。 「羽晴,你先走吧,你說的,我會想想的。」 淡淡的語色,卻一再令羽晴感到焦躁。她耐心全無,杏眸閃爍的怒瞪,又是站了好一會兒,最終又惱又火的揚長而去。而那老花匠也在冷哼之後,牽著小巧退回屋裡。只是臨走之時,小巧卻三步兩回頭的回視芊澤,目光裡有著矛盾的思量。 萬籟俱寂之中,只留下芊澤一人,與黑暗揉成一片。 單喜躡著步子走近瀘嶺殿,生怕吵了正在淺寐的祁燁。時值正暑外蟬聲喧雜,單喜命人把殿門闔著半邊,殿內便一下子幽靜許多。單喜向前,擱下手中的一碗冰塊,便沖著一旁的丫頭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乖的很,立馬開始削幾案上的雪梨。 「皇上,天氣酷熱,吃碗冰梨吧。」 他和顏悅色,堆出笑容。祁燁微微睜眼,冷冷瞟了單喜一眼,問道:「怎麼樣了?」 單喜一頓,卻並不驚訝,回稟道:「還是在那花圃,日日都去,天氣炎熱了,也不知躲著些日頭,辛勞的很啊!」 皇帝聽罷,俊眉一蹙。他直起身子,黑髮從椅榻上滑過,附上頸脖,他感覺一絲沾粘,知道天氣是真的熱了,於是一顆心更是無比焦躁。那個女人是個傻子嗎,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已經三個多月了,風雨無阻的去花圃潛心研究。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自己不是已經說過,不殺她了嗎? 「和婪妃娘娘說了嗎?」 祁燁眯了眯眼,神色俊冷的問了一句。單喜說道:「說了,婪妃娘娘是知道的,但她並沒有勸阻芊姑娘。」 「哼!」 他可真是喜歡看戲,想要念他勸阻一下芊澤,看來是白費力氣。他巴不得她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惹的自己不得安寧才好呢! 皇帝起身,華袍大開,拽地而下。他眉宇間的森冷愈演愈烈,與殿外的灼熱格格不入。單喜在一旁緘默不語,只是以餘光瞟著自己陰晴不定的主子,身子細細的在數著他踱過的步子。許久,在祁燁踱了第二十一步的時候,他驀地停下腳步,命令道:「去落雁山莊,避暑。」 盛暑陽光極烈,芊澤伏在灼灼日頭下,一陣暈眩。她不敢抬頭,只覺得腦勺後,被陽光燒出一個洞,暑氣乘虛而入,令自己意識模糊。 「芊姑娘!」 老花匠杵著拐杖,一步步接近,他見芊澤如此模樣不禁心疼:「你還是進來避避暑吧,等天色暗了,再繼續吧!」 從最初的惱怒,到後來的平靜,直至現在的惺惺相惜。老花匠在芊澤的身上,看到了近乎倔強的堅持。雖然她沒有時常和他說,她惱悔自己曾經的過失,但他卻知,她是悔到心裡去了。不然,她不會毫不懈怠的日日來這花圃。 「芊姑娘!」 他見芊澤沒有回應,又大聲喚了一句。這句尾音剛落,眼前的女子像被瞬間抽離了力氣一般,頹然後仰,直直跌在地上。 「哎呀!小……小巧,小巧,快來,快來呀!」 老者一見如此,神色慌張的喊道。小巧從內屋裡聞聲趕來,忙不迭的和老花匠一起把中暑的芊澤扛回茅屋裡。這三人一走,躲在一旁的洛羽晴才肯出來。女子牽起自己的裙擺,踏入鬆散的土壤中,一絲不苟的打量著芊澤又一次種下去的黑種。 她瞠著眼,瞳孔在金烈的陽光下,一張一縮。 看了許久後,她才悄然退去,假裝不曾來過。 洛羽晴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只要芊澤一來這花圃,她必定也會尾隨其後。她並沒有問過自己這麼做的理由,然而,每一次她盯視那種子埋下的地方時,她就會緊張萬分,心中一千萬個聲音在祈禱: 不要發芽,不要發芽…… 那聲音如同鬼魅,令自己也不寒而慄。洛羽晴恍恍惚惚的走在回羽欣殿的路上,仿佛心被侵蝕了半壁,幽陰的連自己都覺得害怕。 芊澤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一縷縷久違的涼風,徐徐拂面。蟬聲聒噪,吵雜了半邊耳畔,芊澤擰擰秀眉,惺忪的睜開眼。一片紅影在視線內攤開,等到睛定的時候,她才倏地一瞠目,往後縮了縮。 「明月?」 明月甩甩自己剛才被當枕頭的手臂,又停下扇扇的動作,懊惱道:「你可醒了。」 芊澤看到這幕,知道剛才的清風,是他給自己扇的,不由得感激在心。她湊過些身子,揉揉他發麻的手臂說道:「謝謝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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