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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醋意橫飛

  刑部天牢按刑律輕重分成六等,百里冰看著眼前的阜獄兩個大字,冷冷揚起了嘴角。這阜獄所關都是重案要犯,刑責不是笞死便是流放為奴甚至處以極刑,看來太子殿下並沒有打算放她活著出去。

  腐朽陳舊的黴味充斥了整座牢房,四壁冰冷,陰暗潮濕,唯有一盞忽明忽滅的昏黃燭火擱在堆滿了灰塵的破舊木桌上。

  傾綺皺眉四下打量一番,正欲收拾一下,卻聽喀嚓一聲,門外傳來鎖匙的聲音,兩名獄卒面無表情地拿著手銬腳鐐走了過來。

  「住手!」傾綺厲聲喝斥,當朝帝姬,怎能受這種侮辱?

  聽聞此言,其中一名黑臉髯須的獄卒粗啞著嗓音笑得不懷好意,「兩位姑娘武藝高強,長得又漂亮,我們也想憐香惜玉,但太子殿下的吩咐卻不能違抗,姑娘還是別做無謂的反抗才好!否則的話,不小心傷了姑娘,倒是我們的罪過了。」

  「就憑你們,也想鎖得住我們?」傾綺不屑地揚眉,右手不經意地揚起,一道雪亮的銀光抵至他的喉口。

  那獄卒嘴唇哆嗦了下,臉上笑容僵住,想要說什麼,終是識相地住了口。

  「呵呵呵……」另一名獄卒閃著精光的三角眼微微眯了起來,「我勸姑娘還是省著些力氣,你可知此處為何叫阜獄?現時多耗一分內力,再過幾個時辰怕是只能讓我來抱著你走路了。」

  「放肆!」傾綺羞怒地一掌劈向那猥瑣的獄卒,半道卻被百里冰攔了下來,她輕聲一歎,淡淡道,「傾綺,由得他們去吧,這燈油裡有軟香散,專門對付身懷武功之人。」

  傾綺微微變了臉色,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忽明忽滅的燈盞,默然不語。

  終而,兩人還是被『鋥『地幾聲戴上了手銬腳鐐。趁機的,那黑臉獄卒髒兮兮的手在百里冰的臉上興味地捏了一把。

  傾綺見狀一腳便踹了過去,那獄卒桀然怪笑一聲輕易地躲開,反而偏過頭似乎對百里冰不為所動的神色頗感興趣。

  百里冰也不理他,微微皺眉看往牢門方向。

  此時,那正對著牢門的那道長廊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之一道淡色的衣袂緩緩踱了進來,依舊是月白風清的朗然神色,淡淡微笑晃了晃手裡明黃的錦襦,「陛□恤這獄中天寒,賜予冰兒暖身,千萬莫要凍壞了身子。」

  那兩名獄卒聞言神色一變,有些尷尬,繼而恭敬地對他行了個禮,「見過侍郎大人。」

  「本官來陪冰兒坐牢,還請二位高抬貴手。」司寇鈺唇角笑意如細風輕雨,卻不怒卻威。

  兩人相視一眼,那三角眼的獄卒正欲舉步上前為司寇鈺開門,黑臉獄卒卻將他拉到一旁嘀咕了幾句,然後大步走了過來,神情古怪地在百里冰漠然的俏臉上嘀溜溜轉了一圈,「侍郎大人請稍候,小的自當準備個乾淨之處給大人落腳。」言罷順手指向旁邊另一間較為寬敞的牢房。

  「不必了,我為照看冰兒而來,自要與她一處。太子殿下若是問起,自由本官擔著。」司寇鈺冷下臉,眼角看著百里冰細嫩手腕間的粗重鐵鐐,微微蹙起了眉頭。

  黑臉獄卒冷哼一聲,很是不情願地側開身讓司寇鈺進來,隨即大步走了出去,『砰』地重重關上了牢門。

  「這地方還真是糟糕。」司寇鈺見那兩人走遠,四下一看,微微歎了口氣後,開始整理地上散亂的乾草。

  百里冰怔了怔,轉身走到司寇鈺面前,皺眉道,「你進來做甚?我不是和你說過,照顧夫人要緊。」她當然知道他的用意,此時他的身份是最合適進來的,若不然的話,真不知太子或是古醉月會使出怎樣的惡毒伎倆。在她還不能在太子面前表露身份之前,倒確實需要他的保護。

  司寇鈺抬袖拭了拭桌旁的長椅,示意她坐下。「娘親有二弟和鬼醫前輩照看,應該沒事。」

  百里冰看著那張綺子搖了搖頭,她雖說比那些嬌養在閨中的女子要堅強些,可這地方實在是髒得讓她無處下腳,也沒有心情去坐。

  只不過,她此時手腳被拷,卻是由不得她了,衣袖一動,便被司寇鈺拽了過去摁在椅上坐下。他轉身瞥了一眼暗處守值的幾名獄卒,從袖中摸出那個『嬌鳳『,輕聲道,「這裡面的鳳凰你是何時放進去的?」

  百里冰白他一眼,懶得回答。那根本不是她放的。

  「那麼,是你故意讓那人知道鳳凰在我這裡的,對不對?」司寇鈺喟歎一聲,語氣是問卻又非問。

  沉默一會,他神情漸漸變得嚴肅,「你畢竟是個女孩家,許多事情不是你一力所能承待的,不要以為你的命便是你自己一個人的。父親之死不是你的錯,你卻對我們瞞了許多,今後我絕不許你再這般,之前種種,是我的錯,以後若有什麼,我自會承擔,你……」頓了頓,他有些艱難地吐字,「只需過得好,我才能問心無愧。」

  他一番話說得有些含糊,百里冰卻是心如明鏡,當下輕聲笑了笑,拽了拽他的衣袖,「你坐。」

  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綻開笑顏,司寇鈺心頭微顫,竟有些不知所措。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眨眨眼,意味深長地瞥了眼他手中的嬌鳳,道,「你坐得離我近些,我才好和你說話。」

  這獄中四處都有太子眼線,她進來到現在也有一會,卻沒見過刑部任何有頭有臉的人物出現,可見外面情況已經生變,而她也確實該和司寇鈺說說清楚了。

  做戲自要做足,司寇鈺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神色頗為玄妙地挪了挪步子挨著她坐了下來,溫潤清顏上漸漸浮上些羞赦之色,想了想,低頭握住她冰涼的手,微微抬高了聲音,「冰兒,讓你受苦了。」

  百里冰忍不住想笑,手被握著卻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柔聲喚道,「鈺哥哥,」喚完自己先麻了一下,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我想和你說幾句悄悄話,你叫那些個討厭的人走開,好不好?」

  司寇鈺會意,眼尾睨向門外幾個晃動的影子,「本官夫妻說些閨房話,還請各位行個方便。」

  幾條人影識趣地走開,沉沉的腳步在長廊中越來越遠。

  忽然,一道粗啞的嗓音傳了進來,正是方才那名黑臉獄卒,語氣甚為不善,「大人與這位姑娘尚未成親,何來夫妻之說?有什麼話就快些說,古側妃等下便要過來,到時候挨駡的就是我們。」

  司寇鈺睨他一眼,唇角一彎,笑得溫雅,「本官自當有數。」

  傾綺亦瞪了那人一眼,啐聲道,「真正是個不識趣的,討人厭!」

  那人陰森森地回瞪她一眼,冷哼一聲,默不作聲地轉身離開。

  待確認那些人都已走遠,百里冰方才掙開了司寇鈺的手,垂首歎了口氣,道,「你想問什麼,便問吧。」

  司寇鈺低頭看著空落落的掌心,唇角笑意漸漸斂起,緩緩道,「你是何時知道行刺我和二弟之人是太子所派?」

  「很早我就懷疑了,」百里冰垂下眼瞼,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傷感,「只是我一直不想去承認罷了。自冰蓮花被他毀了之時,我就已經能夠肯定那些想要奪取鳳凰的武林人士是他所派,但我內心卻期望不是,結果……他卻告訴我,司寇昊娶我是因為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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