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瓊心醉 | 上頁 下頁
六三


  「昨夜貪杯醉了,已經向皇上告了假。」司寇鈺面上沒有半點愧色,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毫不相關之事。

  「那你來這裡?」鬼醫故作不解。以他感覺,此時司寇鈺心裡的人定然是瓊函帝姬,卻並非眼前這位百里冰……那這小子來這裡,莫不是來退婚的?想到這裡,他不由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顯而,他猜得很准。

  「之前將少宮主誤認為故人冒然允婚,是在下的錯。」司寇鈺淡淡開口,話中意味卻甚為明朗。

  鬼醫倒吸一口涼氣,愣愣地看向百里冰。這,好像是這丫頭第二次被這小子退婚了吧?這這,也太欺人太甚了。

  百里冰倒是並不動怒,只微微一笑,轉眸看向旁邊的傾綺,吩咐道,「把那塊信物拿來。」

  「是。」傾綺應聲。

  司寇鈺臉上漠然神色卻在聽到她這句話時全然崩潰,倏地抬眸直視她,語調冰涼顫抖,「婂婂?」是他尚在夢中還是最近醉意太濃?他曾懷疑過百里冰是瓊函,卻在秋市上見到她時徹底否定,可此時這聲音,不是她又是誰?

  百里冰眸底波瀾不興,依舊淺淺而笑,「公子在叫誰?殿下不在這裡。」

  司寇鈺面色一白,目光絞痛直直凝視著她,想要說什麼,卻終是住口。

  他修長的指尖在觸到傾綺遞過來的玉珮時像被烙鐵燙到般猛然縮了回去,聲音似數九河水般寒涼,「傾綺姑娘,上次在秋市時,為何沒有見到你?」

  傾綺平靜回應,「那天我另有任務,沒有隨在少宮主身邊。」

  「哦?」司寇鈺沉默。

  傾綺拿著玉珮收也不是,遞也不是,僵在半空為難地看向百里冰。

  許久,司寇鈺抬眸直直對上百里冰似水般明澈的眼神,滿目清輝灼然而亮,嘴角溫潤笑意漸漾漸深,「少宮主,你我的親事何時舉行?關於先父之死的真相,還請體諒在下迫不急待的心情。」他語氣甚是溫和,卻隱有咄咄逼人之意。

  百里冰有些錯愕,此人剛剛才說冒然允婚,怎地就突然這麼快改變主意了?

  「公子方才說冒然……」她尚未說完,話語已被司寇鈺打斷,「在下方才失言,還請少宮主見諒,難道少宮主不關心百里宮主的安危了?」

  百里冰歎氣,對於他這般快的態度轉變她還真是有些無所適從。

  「據我所知,公子昨日在殿下和二公子的喜堂上,曾殷殷呼喚殿下小名……」百里冰唇角勾起一抹極淺的弧度,淡淡道,「聽聞當時公子神情不忍,哀傷絕決,這般情形,我以為還是緩些日子,待公子心傷療愈再成親也不遲。」

  「緩些日子?」司寇鈺意味不明看她一眼,唇邊笑容似水般的溫柔,話語出口卻是冷涼無溫,「不錯,我司寇鈺此生唯一虧欠之人便是婂婂,但你我之間不過是掛名夫妻,少宮主莫不是介意我心有所屬?」

  「這……」百里冰此時已不知該說什麼,此人心意已決,她根本也沒有合適理由來拒絕,只能應付道,「此事容我考慮一下。」

  「少宮主,有些話在下可以說在前頭,婂婂既已嫁人,我此生無意再娶。如果不是因為你流煙宮橫加阻撓,我也不會去御前悔婚,做出一生愧疚之事,」司寇鈺漠然垂睫,掩去眼底的幾許蒼涼,「至於你我的夫妻名分,待查出先父之事便作罷,之後婚嫁配娶,各不相干。」他此際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誰讓他與她擦肩而過,近在咫尺卻遠比天涯,而她又是為何,要將他兄弟二人騙得團團轉!

  明明是他的妻,卻不告訴他真相,任他一意悔婚!明明身中蝕月,卻不讓他知曉半分!明明玉潔冰清,卻粉飾荒唐!明明命不久矣,卻要獨自面對一切!

  若他沒有猜錯,這些事情都和父親之死有關,僅剩半年性命,她是想讓他痛悔至死嗎?

  百里冰一怔,心下怒氣不打一處來。流煙宮之事雖說是皇叔那只老狐狸所為,但御前悔婚之舉並沒有人拿刀架著他去做,此時怎地聽上去像是她強迫了他?

  「公子此話有失公允,我堂堂流煙宮少宮主豈需做出逼婚之舉?如此,你我婚事不必再提,至於太傅隨身玉珮之事,我保證會查徹清楚,給你個交待!」她並非沒有脾氣之人,這件事她定要找皇叔查個水落石出,什麼婚不婚事,不過是那老狐狸的幌子而已。

  司寇鈺斜睨她一眼,眼底有細碎的光影在流動,「在下倒以為,這件婚事非結不可,否則的話怎對得起我御前悔婚之舉?且,少宮主若真有誠意,便該早日完婚才是。」

  百里冰氣結,出口便道,「那你便不顧我的聲譽?」女子再嫁,怎麼也是件有傷風化之事,他司寇鈺謙謙君子,總該有所顧忌罷?

  司寇鈺微微一笑,眼底卻有如一泓流光月影般的透徹了然,「少宮主慧質蘭心,又怎會沒有相宜之道?大不了再換個身份罷了,於你,有何難?」

  他話語明顯意有所指,言罷緩步傾身靠了過來,聲音清雅悅耳卻點點湮滅在風裡,「你可知這世上最痛之事是什麼?那便是情有獨鍾,矢志不愈。」

  那一種痛,叫矢志不愈,無藥可救。

  另有隱情

  司寇鈺的一番話,將百里冰的心思全然打亂。如果她沒猜錯的話,他已經認出了她的身份。

  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永遠的秘密,這點她很清楚。

  於身份之事,她其實並沒刻意隱瞞,只不過到目前為止,確實沒有什麼事情讓她有必要去解釋這個問題。

  從司寇鈺的態度來看,他非但並沒打算揭穿她,她反而從他的神態裡看到了一些憤怒,還有指責。他在怪她對他隱瞞身份,怪她不去阻止他之前在禦書房的悔婚。

  當然,她也沒有料到,他這幾年來對她不甚關心的原因居然是思慕那名吹塤的女子,且將百里冰當成了意中人……而皇叔那只老狐狸又在從中作怪,這中間的誤會還真是有些曲折。

  「乖乖,你要倒黴了1鬼醫看著司寇鈺的背影,幸災樂禍地開口。這兄弟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司寇鈺能夠年紀輕輕就被昱帝賞識自有他的過人之處,而司寇昊怕是更為難纏。

  「兩個都不相讓,你到底要哪個?」

  百里冰臉上神色有些黯淡,許久沒有回答。她不是沒有答案,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了回答的資格。

  就算喜歡又如何?她身中奇毒,就算鬼醫不說她也知道,女子體寒很難有孕,更何況她這在雪池中浸了幾年的身體,此生怕是都不會再有孩子……所謂父皇和司寇昊的法子,其實不過是安慰她而已。

  司寇昊待她本就是由憐生情,所圖謀的更是要將太子拉下位的大事,即便她離世而去,他最多不過是唏噓哀歎一番,總會再遇上個適合他的女子;至於司寇鈺說的除她此生不娶,想來也不過是一時執拗,他身負司寇一族的興衰,就算為了家族也會娶妻生子,所需不過是時日罷了。

  他們想要的,她根本就給不起。

  這世上最痛之事,不是愛而不得,而是怕愛成了傷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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