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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我……」瓊函無意識地接過木盒,卻覺得沉甸甸地幾欲拿捏不住。她又何曾捨得?只是,不舍又哪裡有得?

  「切記,青衣人的事情你不要再查了,古醉月那裡但凡有了消息,我會讓他們來稟告你。」安遠侯諄諄叮囑,「我先走了,有事讓景辰來找我。」

  「好。」瓊函應答,忽然想到什麼,她探手一把拽住他正欲離開的衣袖,仰起臉小聲開口,「爹爹,那你告訴我,百里冰到底是誰?」那個她用了這麼多年的臉……究竟是誰?

  「這……」安遠侯似是沒有料到她會有此一問,神情頗為猶豫。沉默許久,他臉上閃過各色複雜神情,終而低歎道,「她是我的一名紅顏知已,曾為我生過一個孩子,那孩兒若是長大,該是冰兒這般的年紀。」

  「可是,為何她與我這麼像呢?」瓊函澄澈的眼光牢牢鎖住他不放,這些年來,皇叔從未在這件事情上松過口,今天難得有了進展,她定要問個明白才是。

  「因為……」安遠侯眼裡閃過一絲掙扎,側眸淡淡道,「她是你娘同父異母的妹妹,但她的身份,沒有得到趙家承認。」

  「竟然還有這種事。」瓊函垂睫歎了口氣,趙家的勢力雖說如日中天,但家風向來嚴謹,怎會做出任血脈流落於外之舉?莫非——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

  「此事你莫要告訴任何人,包括你母后。」安遠侯沉聲吩咐,「此事一旦被趙家知道,我怕她屍骨不寧。」

  「好。」瓊函點頭應允。一個人總會有他想要保護的東西,想來皇叔也不例外。但青衣人的事情,她卻不能不查,因為她並不覺得皇叔會認真去查這件事,否則的話,以他的能耐,三年時間,早就已經水落石出了。

  此事至今沒有揭曉,倒極有可能是皇叔在暗中阻撓。

  於這一點,她很是困惑。

  是以,這個謎,她定會自己設法去解。

  不歡而散

  帝姬攜駙馬逛秋市遇刺的消息不徑而走,九門提督羅大人的三小姐因嫉生恨,聯合江湖魔暗害計帝姬的事情也不知被哪位有心之人傳到了皇帝大人的耳朵裡,兩罪齊發之下,昱帝龍顏大怒,當朝將羅大人押入刑部侯審,革職待辦。

  可憐的羅三小姐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當場便嚇得暈了過去,羅夫人安撫了女兒後越想越怕,顫巍巍地坐著轎子趕到了帝姬府,解鈴還需系鈴人,此時唯一能救羅家的人,怕是只有這位帝姬殿下了。

  羅大人年輕時是昱帝身前的貼身侍衛,曾無意中救過皇后一命,為此瓊函帝姬一直對羅府照睞有加,此次事情雖說嚴重,但於昱帝而言,或赦或罰,帝姬的話必定是最有效的。

  自然,她也明白此事怪不得別人。追根溯底那是因為她家女兒打起了這未來駙馬的主意……不但如此,她夫君羅大人竟然讓那重犯古醉月給逃跑了,重要線索自此扼斷,皇上又怎會不光火?

  古醉月和羅三小姐是手帕交,此番一逃,這罪名便全部坐實到了羅家身上,所謂禍不單行四個字,如此情形是再貼切不過了。

  雖說羅夫人對帝姬於心有愧,但為了自家女兒和夫君的性命,也不得不豁出老臉去奔走一番。

  可是,正如她所擔憂的,帝姬不肯見她。

  管家熙月將羅夫人的轎子攔在了大門口,不痛不癢地傳了一句話,「殿下說夫人請放心,羅大人誠直忠厚,不會有事。」

  忐忑之下羅夫人黯然離去,進了刑部大牢能夠安然無事的一品大員,她還真是沒見。但凡進去過的,出來之時不是誅便是抄,最幸運者亦是貶作庶民,從此風光不再。

  她轎子尚未走遠,又聽到熙月大管家冷冷的聲音隨風傳來,「羅夫人,你該好生感謝菩薩才是,這次幸好我家殿下沒事。否則的話,別說羅大人,這滅九族的重罪你家三小姐可擔得起?我家殿下不追究,不代表別人也不追究,夫人若是真想安然無事,還是先管好自家女兒才是。」

  羅夫人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熙月管家的話是半字不錯,真要追究,她女兒怕是小命不保。

  「快快,回府。」思及此,她一邊催促轎夫,一邊擦拭額頭冷汗,在羅大人情況不明之下,還是得看好女兒才是。萬一這丫頭又趁她不注意鬧出什麼荒唐之舉,這羅府遲早要毀在她手裡。

  如此提心吊膽地過了兩日,正當羅夫人精神即將崩潰之時,帝姬的話終於應驗。

  羅大人不但被放了出來,且官復原職,毫髮無損。

  只不過,回府的羅大人明顯心事重重,非但沒有慶倖逃過一劫,反而連連唉聲歎氣,食不下嚥,寢不能寐。

  原因很簡單,他向來以皇上為重,行事不偏不頗,從不倒向任何皇子的陣營,此番在太子和六皇子兩人力保之下得以安身,卻當如何選擇才好?

  選了誰,皇帝大人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

  一水居。

  面對屢屢不請自來的司寇昊,瓊函已經沒有了脾氣。這一水居裡不管陣形如何變化,對他是半點無用。眼見成親之日就在眼前,他也不知道避點嫌,再這樣下去,她的名聲……罷了,她早就沒有名聲了。

  月華清涼似水,帶著初冬的峭料寒意,司寇昊懶懶倚在菩提樹下,冠華的濃蔭將他玉似的面容映得有些朦朧,「天氣寒涼,每夜還在這裡站許久,你這身體怎能撐得住?」

  他語氣帶著淡淡的責怪,唇角笑容裡卻含著幾分關切,瓊函不由微微笑開,歎息道,「明天是月圓毒發之日,又是母后生辰,我睡不著,是以出來走走。」

  「日子過得真快,」司寇昊喟然一歎。忽而想到什麼,他走近幾步將她冰涼的小手攏進掌心揉了揉,垂睫道,「你猜我今天去做什麼了?」

  瓊函見他低頭掩飾靦腆,忍不住莞爾,「莫不是去安慰羅三小姐了?」據她所知,那羅小姐昏迷之時,不曾呼喚娘親,倒是喚的司寇昊這個名字,可見早已是情思入骨,難以救藥。

  司寇昊的臉色立時便陰鬱了下來,不由分說將她一把拽到懷裡,脂色的性 感薄唇堪堪便要壓下,被瓊函笑著抬起手爐擋住,「好好,我不笑你便是,說吧。」

  「我去廟裡了。」司寇昊幽幽地抬眸看她一眼,轉而將視線憤憤地轉至那礙事的手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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