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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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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嗓口被一雙無形的手拉得陣陣發緊,我咧開嘴強迫自己露出一點笑意,點頭道:「嗯,你的意思,我恨你恨得錯了,我原該感激你才對。如果不是你,我蕭寶墨早在青州行宮的第一夜,應該死在拓跋軻劍下了,對不對?」 拓跋頊雙臂將我束得更緊,胸口本就堵塞的氣息讓我更是憋悶得透不過氣來。只聽他黯然道:「你應該恨我。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根本沒資格說出喜歡兩個字。我也恨自己,恨了足足四年了。我只希望,這一回,我能將你留在身邊,不再出任何差錯。」 拓跋頊輕柔問我:「你願意和我在一起的,對不對?」 我掙扎了一下,沒能掙開,微慍道:「你當真在意我喜不喜歡,願不願意麼?我說不喜歡,不願意,你便會放開我麼?」 拓跋頊怔了一怔,手一松,我已甩開他,快步回了臥房。 推開門扇進去時,他蕭索的聲音正回蕩在清冷冷的空氣中:「我不會放開你。只怕再放開手,我永遠找不回你了。」 狠狠將門關上,卻關不住他近乎悲傷的歎息:「阿墨,我們還有多少個四年可以等?縱然我可以等,可如果等來等去都等不到你,我又怎麼等得下去?」 只因為著了涼還未痊癒,即便人不在房中,火盆還是燒得旺旺的,突然的暖意湧入凍得酸疼的鼻尖,又要激出我的淚水來。 他抓住了我,就算等到我了麼? 可他等到的,還會是原來的我嗎? 相山的竹林早已砍伐無蹤,山盟海誓更是虛話,我早已不敢當真,不想當真;而南浦這陰冷的竹林,並不會因為爆竹聲而重回昔日的春光明媚。 晚間他仍和我一房睡著,前兩天我還有些咳嗽,他並不曾來擾我,只是會一夜數次披衣到床前默默看我片刻,再悄無聲息地回自己床榻上臥著。 但這晚,侍女過來服侍我梳洗了,他自己也寬了衣,卻沒有回他的臥榻上去。 「阿墨,冷麼?」 他俯了頭含笑問我,卻將我隔了錦被壓住,迫得我動彈不得。那柔潤的年輕面頰已經緩緩靠近,透過薄帷的燭光輕輕搖曳,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淡影,那線條輪廓,便更顯得美好無瑕,清秀無雙了。 唇齒相接時,我有一瞬的迷惑。 他一向霸道,連親吻都像要將我的人整個吞下去一般激烈著,極少有這樣細緻纏綿的時候。 象牙白的紗帳搖曳著,細細織著代表著閒逸清華的琴鶴圖案,漣漪般隨著拓跋頊的動作蕩開。 眼前這男子的面容,依然是不動聲色的溫柔,卻悄然將手探往被中。 指觸間的動作,同樣是很有耐心的細緻纏綿,讓我身體愈發的綿軟,卻不得不清醒地意識到,這種危險的溫柔後,帶了多少克制住的欲望和渴求。 我不忍拒絕,卻不敢不拒絕。 當我和他多了一層更加甩不脫的關係,再次分開時,誰會比誰更捨不得?誰會比誰更絕望更無奈? 傷口已經結了疤,不痛不癢的幾下碰撞還可以忍受,可血淋淋地再度撕開,誰又能承受得起? 我是自私的。我不想承受痛苦,寧願放棄早已是空中樓閣的幸福。 漲紅著臉,我努力別過頭,避過他的溫柔,掙扎著想推開他。 可他已將他的身體傾下,隔了錦被將我壓得結結實實,不肯讓我逃開。 「阿墨,阿墨,你不肯麼?」 他盯著我,並不掩飾他的煎熬和委屈,以及深深的企盼。 我不敢看他炙熱明亮的眼,閉一閉眼,輕輕道:「不必問我肯不肯。我是你的俘虜,自然由你處置。如果你想讓我像記住你哥哥一樣記住你,放開我,我給你寬衣。」 拓跋頊的瞳仁驀地收縮,尖銳的痛楚像針尖一紮向我。 我苦澀地笑著,同樣痛楚地望向他,啞聲道:「要我侍奉你麼,皇太弟殿下?」 拓跋頊唇邊顫動著,沒有說話,卻緩緩從我身上立起,深深凝注著我,然後退開,為我放下了床幃。 我聽到他在他自己的床榻上呼吸不穩地輾轉了很久,才漸漸安靜下來。而我自己,仍瞪著帳上優雅的琴鶴細紋,再也無法成眠。 他不可能拋下他的一切到南朝來,就如我也不可能拋下我的一切到北朝去。 我和他,終究是不可能的;而日後,我們之間的仇恨,必定還會更深,更深。 有緣又如何?有緣無份,不過是孽緣而已! 有美好的過去又如何?回不到的過去,不如平淡些好! 我的世界,早已註定了沒有嚮往,又何必再有回憶? §繽紛雪,三年蝶夢誤 糾結著的過去和未來,以及對於牛首山淩亂狀況的估測,讓我止不住在縮在被窩中發抖。 當那個熟悉的人影走到近前來撫拭我的面頰時,我才知原來我在流淚。 再不曉得已經流了多久的淚,只知彼時綿軟的繡枕已經涼濕了一大片。這樣嚴寒的天氣,涼濕的布料貼著面龐,更是冰得難受。 拓跋頊依然隔著棉被擁住我,讓我隔著厚厚的鬆軟棉花感受他堅強有力的臂腕。 他的眼睛闔著,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是鴉黑的長睫如翅翼般不時撲展顫動,像極了欲飛無力的翅膀,不甘地緊斂著,卻無法保持住應有的平靜。 他真的只是擁住我,整整一夜,都只這樣將我隔了棉被抱在懷裡,什麼都沒做。 而我,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哭泣一樣,居然不知什麼時候又睡著了。 被人擁著的睡姿其實並不舒適。 可那晚的下半夜,我睡得很安心,連夢都不曾做一個。 不論是美夢,還是噩夢,都不曾有。 那一刻,連泛著淡淡黃暈的燭光都是美的。仿佛這樣親密而不矯情的相依相偎,才是我們彼此最自然最寧靜最合適的存在狀態。 第二日醒來時,隱隱聽得外面有暄鬧的幾聲笑語,又被人低沉喝了,迅速消逝不見。 我披衣坐起時,早有一旁等候的侍女匆匆過來,一邊為我穿衣,一邊笑道:「公主醒了?是不是給院子裡幾個不解事的丫頭扔雪球鬧著玩吵著了?」 「雪球?下雪了?」 江南下雪的時候少,能將讓人捏出雪球鬧著玩的大雪更少。 「是啊,大雪呢!」 侍女為我束好衣帶,笑道,「殿下特地過來囑咐了,讓屋子裡多添些炭火,又叫人趕著將他的一件雪狐斗篷改給公主穿。」 「他的斗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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