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三二七


  只不過山上自然掉下一塊石頭偏偏打中一軍大帥的事情的概率很小,要說是被敵人有意扔下石頭砸傷,那恐怕就是中了敵人的埋伏。

  連主帥都中招了,應該損失慘重才對,可是元修又說士兵傷亡不大,真是奇怪。青瞳皺著眉頭,回頭對內侍道:「和元修一起回來的不是有一隊人嗎?都給我叫到中帳來!」

  三

  元修昏迷中,只覺背後越來越熱,似有什麼火焰在烤一般,可是偏偏這火卻讓他舒服得很,他呻吟了一聲,迷迷糊糊想睜開眼睛。

  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別動!你背上血脈瘀積了多日,等我用內力打通它,你不用理會,累了就睡,只是別說話,開口就泄了氣了。」

  元修聽清是任平生的聲音,頓時放心不少。精神一松,加上背後又如浸在暖水中一般舒適,他漸漸又睡著了。

  第二次醒來天已經黑透了,背上的溫熱感覺仍然沒有消失,任平生還在為他療傷。元修記得自己第一次醒來是白天,現在既然是深夜,想必至少一天一夜過去了。

  他微微動了動,任平生立即又道:「還是先別說話,你可以活動一下。」

  元修本想說任大哥辛苦了,又覺得說這些沒有意義,恍惚中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又是一個夜裡,任平生竟然還是沒有放開他,元修沒有睜眼,卻聽耳邊有一個聲音道:「老大,你這樣伸手貼著大帥,就能治病了?軍醫不是說這些皮肉都要切掉嗎?」

  這聲音也十分熟悉,是和任平生一起從西瞻草原回來的騎兵隊長肖平軍,也就是這次和元修一起回來報信的一小隊士兵之一。這小子也受了點輕傷,不過聽聲音,他倒是挺精神的。

  「切什麼切!」任平生呵斥道,「你怎麼不把自己腦袋切了?」他的聲音雖然不小,聽著可就顯得有點疲憊了。

  肖平軍委屈道:「軍醫說的!我是聽軍醫說的。這都第三天了,軍醫在帳外急得直跳,說再不切大帥就死定了!」話一出口,他自己往地上呸了幾聲。

  「放心吧。」任平生聲音懶懶的,「元修叫我一聲大哥,我還能搶不回他一條小命?他要死了我就死給那軍醫看!讓那軍醫回去吧,兩天后再來。」

  「哎!」肖平軍答應一聲,轉身就要出去。

  「你別走。」任平生道,「讓別人說去,你小子和我說說話,別讓我睡了。」

  「說什麼?」

  「就說元帥是怎麼受傷的,你們都遇到了什麼。」

  「幾天前,我都和陛下說過一次了!陛下命我不要和別人說。」肖平軍語氣突然一轉,笑道:「不過陛下特別吩咐過,你想知道就可以說!可見你不是別人啊!」

  「臭小子!」任平生笑著罵了一句,似乎還虛踢了一腳:「快說!」

  「要說這次,可真是危險到家了!」肖平軍顯然是憋不住的,用誇張的聲音道,「我們前軍近八萬大軍被困在山谷中,唯一的出口被西瞻人用亂石擋得嚴嚴實實——」

  「臭小子,從頭說,從你們渡過漬水追敵開始說。我這最少還得兩日,你說詳細點,多拖延一點時間,省得我挺不住睡了。」

  「行!就說那天我們大概是午時渡過漬水的,過去之後,我們一路跑啊跑,派出快馬來回打探,一天之後,終於看到西瞻軍隊留下的痕跡了。這可不比涉州,有什麼必經之路可以攔截的,再說人家在我們前面,攔也攔不住啊,只能鉚足了勁去追!只怕鬆懈了一點兒,一場大雪下來,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又斷了。我們一直追了一整天,前面的蹄子印突然分開兩邊了,想必是忽顏發現有人追趕,他分兵兩處了!老大你也知道,西瞻有一種馴鷹,就跟千里眼似的,啥都能知道。」

  任平生嗯了一聲,馴鷹,他當然知道,吃都吃過了。

  肖平軍又道:「老大,要是你,你咋辦?不知道忽顏在哪個隊伍裡啊。」

  「你們追擊的目的是殲敵,哪邊人多就追哪邊唄。」

  「大帥也是這個意思,要往東邊追,可是相國跳下馬來觀察了半天,卻說一定要往西邊追!其實兩邊人數相差也不大,大帥拗不過相國,就追西邊的敵人去了。呵呵,我們追上才發現,相國還真是神了!原來分出去東邊的,最多五千人,只不過他們分兵的時候,這五千人先向東邊跑出十裡,然後折回再跑,接著再折,來回三四次,五千人就踩出三萬人才能踩出來的蹄印了。」

  「靠,一會兒來一會兒回去,蹄子印有前有後啊!這還看不出來?」

  肖平軍委屈地道:「老大,你現在說得容易,當時場面那麼混亂,你又不知道他們是來回跑的,蹄子印就是一個圓形,有誰能細心到去看那點前後差別啊?」

  「別嘴硬了!那你說,蕭菩薩怎麼就知道去看?」

  嘰咕一聲,似乎肖平軍也沒話說了。

  「行了,咱吃一次虧學一次乖,下次你也懂得去看了。接著說,你們就向西邊追,之後怎麼了?」

  「發現追擊方向正確,大家都來勁了。」肖平軍的聲音又興奮起來,「我們就更使勁去跑,敵人又分了兩次兵,這下可就不是誘敵了,是扎扎實實分兵,蹄印淩亂無比,還不是從同一個地方分開的,熟悉騎兵的人一看,就知道這隊伍是亂了!我們都判斷,很可能是忽顏部隊嘩變了,有大量士兵逃走了。大夥這個高興啊,誰知……唉!」肖平軍一拍大腿,「他奶奶的,誰也沒有想到忽顏竟然親身誘敵,他只帶著幾千人,雲州山道九曲十八彎的,這幾千人和上萬人看著差不多,忽顏跑在最前面,我們還以為這下可算逮著他了,就一路追殺過去。忽顏這老小子真狠哪,這幾千人就被我們殺得只剩一千多人了才將我們引到一個峽谷內。我們都追了這麼多天才看到他,人人眼睛都紅了,當時誰也沒有細想,元帥一聲令下,大家就都跟進去了——」

  任平生插口道:「相國呢?他不是跟著你們一起去的嗎?你們沒細想,他也沒攔著?」

  「相國幾乎是第一個沖進去的!」肖平軍道,「老大,你都不知道,其實事後想想,相國還真挺反常的。自從看見忽顏的身影,他眼睛就紅了,咬牙切齒的,好像忽顏是他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一般!真的,他拳頭握得緊緊的,一直打馬跑在最前面,我自認和你去西瞻那段時間,馬術練得不錯了,可是一路死趕,愣是一直沒能追上他!」

  「這可真稀奇了,蕭菩薩咬牙切齒?那得多大的仇啊!嗯,你們進去之後,就中伏了?」

  「對,我們跟著忽顏跑進去之後,突然間亂石滾滾,把我們退路都堵住了。再往前看,竟然是一條絕路,然後山崖兩邊露出無數頭來,原來啊,西瞻人根本沒有亂,分兵出去的人都提前在這山中埋伏了。」

  「大夥知道不好,唯一還能讓人安心一點的就是忽顏還在山谷中,他們應該不敢玉石俱焚吧?我們就想趕緊上去先把這老小子抓住再說。誰知剛想想,就見無數條牛皮索子拋下來,忽顏和那千把西瞻士兵就一人拽著一條,轉眼間就被上面的西瞻人給拉上去了。等我們追到近前,人毛都沒撈著一根!」

  「我們一窩蜂擁過去,那山谷左前方峭壁聳立,根本沒有可著手之處,後面這是亂石封死,唯有右邊一面可以勉強攀登,但是西瞻人就在這裡等著,看到有人往上爬就將石頭砸下來——元帥就是那個時候受的傷。」

  「那麼巧,剛好砸到他了?」任平生吃了一驚。

  「不是啊,元帥命人趕快聚攏,急速搶攻。當時我覺得大帥的命令很對,事情明擺著,要是一個個地上,那麼多石頭瞄準你一個,那保准全完蛋。但是搬石頭也要時間啊,那面峭壁地方不大,只能幾百人在最前面砸石頭,後面的西瞻人也使不上勁。我們有八萬人呢,只要幾千個人一起搶上,他們很可能就砸不過來了。

  上頭石頭轟隆隆地往下掉,大夥有點不敢上,元帥見狀一聲大吼,身先士卒就躍上去了。石塊落下來,他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劈一掌,很快就到了半山。山頂一個西瞻士兵力氣可當真不小,他搬起一塊很大的大石頭砸下來,元帥向左一閃,又是一塊大石到了身前,當時他已經來不及躲了,只有轉過身用背部硬挨了一下,沖我們吼:『快上!』」

  任平生吸了一口冷氣:「他那點子內功底子,這一下真是夠嗆!」

  肖平軍接著道:「弟兄們在下面一看也站不住了,能爬的就一窩蜂向上爬,不能爬的也擠過來呐喊助威,幾萬人一起喊,真是震得山谷發顫啊!」

  「呸!得虧現在剛入冬,雪要下得厚了你們再喊,雪崩了也要了你們的小命!」

  「當時誰能想起那個啊。」肖平軍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離得遠,等沖過來的時候山崖底下已經擠滿了人,沒地方給我爬,我就跟著大夥叫,給爬上去的兄弟鼓勁。剛才大夥是心慌,現在一看,那山也不是太高,這麼一會兒的工夫,不少兄弟被石頭砸下來,可也有更多的兄弟上到半山以上了,眼看著脫圍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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