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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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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薛延陀人!」一個傷兵突然指著後面跟來不計其數的人叫道,「是薛延陀部落的人!那個人叫阿薩德,我認得他,他是薛延陀部落的弓隊長!」 另一個也叫起來:「真的是薛延陀人,後面連著三個我都認識!」他氣急敗壞地叫,「快向大汗求助,薛延陀部落反了,他們攻打自己的友軍!」 一群瘸腿斷手的傷兵跑得不快,叫的聲音卻真不小。還有一部分傷兵見自己跑不快,索性停下來和他們咆哮著廝殺。營地早就被驚動了,後面本來在外圍守衛的七成士兵帳篷裡一個個油燈點燃,從帳篷外都能看出昏黃顏色透出。西瞻人生性剽悍,這般夜裡突然遇險,沒有一個人想要退縮,反而個個目露凶光,紛紛穿好盔甲,抄起兵刃撲了出來。 最先一隊人馬已經跑到中營,他們紛紛闖進帳篷,踢翻油燈,摘下火把到處去引火,牛羊皮的帳篷不太容易引燃,他們折騰半天也並沒有點燃多少。但是這樣大風的天氣,一旦點燃也就不太容易熄滅,剛好可以讓憤怒的部落士兵看見薛延陀部落正無恥地對著自己傷兵出手。 殺紅了眼睛的傷兵見到自己援軍到了,立即大喊大叫:「薛延陀部落反了,直接衝擊我軍營帳,快快殺敵!」 剛剛起床,連眼眵還沒擦乾淨的士兵哪裡知道其中底細?見到自己弟兄們言之鑿鑿,豈有不相信的道理,當真是恨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即便射箭的射箭,舞刀的舞刀,一個個猛撲上去。追過來的薛延陀士兵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見賀穀等部落的士兵惡狠狠向他們撲過來,一刀一個,毫不留情。他們豈肯坐以待斃?當下挺身就上,雙方大打出手,混戰在一起。 甚至還有更加具備戰鬥主動性的士兵,高喊著:「沖進薛延陀部落,把他們都殺光!」直接向薛延陀的營地沖進去。薛延陀的大將赴離,在攻打陳平關的時候故意驅趕他們這些小部落上前送死,這一筆筆仇恨都記著呢!小部落天高皇帝遠,更加對紀律規則這一類東西似懂非懂,有忽顏壓著,他們還不敢怎麼樣,但是現在薛延陀既然反了,那正式報仇的時候就到了。這些士兵甚至直接將對薛延陀部積累的仇恨喝罵出來,揮刀砍去。 薛延陀士兵仗著人多勢大,一直就看不起其他部落,此刻被這些小部落的士兵衝殺進來,毫不留情地砍殺,頓時激起滔天怒氣,不需要任何人指揮,他們也毫不猶豫地起身迎擊起來。 二十二 打了一段時間,草原民族過度兇猛彪悍的壞處顯現出來了,隨著一聲聲嘶喊響起,一股股熱血飛濺,理智漸漸被他們拋到九霄雲外。一般情況下,他們衝鋒、退兵只需要一個指令之後就能自動發揮,不像苑軍那樣需要十分嚴密的口令指揮。現在他們也是同樣,只需要一個指令,有人說:「沖進薛延陀部落,將他們殺光!」那就夠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將他們殺光,或者被殺光! 幾萬人的大混戰,營地也提供不了這麼大的戰場,一時間不能上前的士兵聽見自己人的叫喊,眼睛全紅了,不知誰大聲喊道:「薛延陀部殺進中軍了,保護陛下!」 無數人就叫喊著向西瞻本部營地方向殺了過去,根本沒有停下來思考一下,向他們發號施令的是什麼人。 「示警!舉矛!張弓!不得妄動!不得冒進!不得後退半步!」 西瞻本部營中各級別將領頻頻發出號令,相比草原屬兵,他們正規得多,也嚴格得多。蕭定西一聲令下,鼓角隨之響起,向全軍傳達著中軍的號令,嚴密守衛著他們自己的營地。 「左前方有人沖過來了!」 「立即站住!口令!」前排的西瞻哨兵喝道。 屬兵們哪裡還管得了口令,直接沖了上來。 嗤嗤嗤!破空之聲連連響起,西瞻守兵毫不留情拉開了弓弦。 慘呼聲中,前面一排士兵沉重地僕倒在地,緊接著後邊擁出更多的人,箭雨繼續傾瀉,那些士兵都不準備拿盾牌抵擋一下,就這麼紅著眼睛,以血肉之軀迎著箭雨撲上前來,然後再度撲倒。 「棄弓!拔刀!攔截!」西瞻士兵雖然為這種不要命的戰法所刺激,卻沒有亂了陣腳,依舊將陣地守得牢不可破。 然而不管有多少屍體倒地,後面仍舊有人毫無畏懼地沖上來,他們沒有任何計謀,也不需要任何遮掩,就是一味地向前沖,一直向中軍殺了過去。每前進一步,他們的人數都在銳減,可是鮮血飛出得越多,他們的戰鬥意志就越強。 便是在中原軍中,一旦發生了營嘯,幾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的事情不在少數,何況這裡的士兵都是草原上習慣了拼殺的餓狼,士兵們的腦子都被混戰刺激得麻木了,草原民族骨子裡的只有奮戰才能生存的天性支配了一切。 西瞻精兵的第一道防線,沒支持多長時間就被衝破了。 「列陣!禦敵!」又一聲呼喝在夜色中響起。 只見無數長槍、馬刀形成鋼鐵荊棘。在這道荊棘之後,無數厚重的開山盾一重重疊在一起,組成了一道堅固的城牆。後面的盾牌手霍然而起,踩在前面盾牌手肩膀上,再豎起一面盾牌。巨大的開山盾接連而起,方陣鐵牆霍然再高出幾尺! 開山盾乃是護住戰馬的巨大盾牌,只有西瞻本部士兵才會攜帶這麼笨重的防守器具。開山盾經過蕭圖南的改良,盾牌後加了一根可以支撐的木柄。一排排盾牌豎立之後,無數木柄立即支在地上,借助大地之力幫助他們抵抗衝擊。 無數利刃,從盾牌的縫隙穿出,等待著獵物到來。 剛做完這一切,人潮就湧過來了。片刻之間,盾牌城牆前的荊棘也被撕開了,無數個身子重重地撞在盾牌上,馬刀將盾牌剁得切菜一般連連作響。與此同時,從盾牌縫隙間探出的許多馬刀,也貫穿了他們的身體。 西瞻本部士兵發出一聲大吼,後面部隊跟著擁了上來,用肩膀抵住前面的盾牌手,替他們加固鐵牆。 一層,一層,又一層!無數人頂在盾牌組成的鐵牆之後,那鐵牆震顫著晃動了一陣之後,這場沒有理智的衝擊終於被抵在盾牌手後面的一層層士兵緊緊頂住了。 人擠在一起停下來不能動,血脈漸漸歸位,神智也漸漸清醒過來。不少人驚駭地發現自己正在衝擊西瞻本部的軍營,這是大逆不道之罪!忽顏怎麼會放過他們!皇帝在他們部落屬兵心中是十分具有威嚴的,一想到忽顏,大部分人都流出了冷汗。 他們欲退無路,只得大聲叫起來,宣佈自己並無敵意。 便在這時,大地突然震動起來,黑暗中湧過一片律動著的洪流,那是無數匹矯健的西瞻戰馬!西瞻士兵每一個都是騎兵,他們的營地裡有大量戰馬,而且西瞻人的戰馬不像苑軍有一個專門的營區,而是就和馬匹的主人一塊歇息的。有一個小隊,那一個小隊的戰馬就集中在不遠處,也有單獨的營帳抵擋夜晚寒風。也就是說,整個大營中到處都有馬匹營。 混戰開始之後,馬匹還算安靜,可是人都去混戰了,沒有人再管理這些馬匹,又有苑軍夾在中間到處放火,馬匹看到火光,終於炸了,在苑軍的有意引導下,沖進西瞻本部陣營。 光靠人是沖不開盾牌的,但是靠著強大的馬衝擊力,盾牌陣就漸漸不能抵擋了,只聽哢嚓哢嚓木杆斷裂聲不絕於耳,一面面開山盾被推了下來,無數士兵被沉重的開山盾拍在下面,成了一團血肉。 西瞻軍在這樣強大的衝力下,不得不節節後退。草原人熟悉馬匹,如果只是一匹兩匹,甚至百十匹馬驚了,士兵們都有辦法安撫,可是現在沖過來的,卻有上萬匹驚馬! 「保護陛下!」 「保護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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