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二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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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平生拉了青瞳一下,示意她少安毋躁,問道:「京都已經失陷,還能出什麼更大的事?」 「哎呀都統!你那都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也難怪,你一去這麼長時間,消息不通,當然不知道,京都出了多少大事,我簡直都說不完——」 「先說最大的事!」青瞳喝道。 小隊長又嚇了一跳,任平生道:「別理她,她就愛一驚一乍的!」他看了一眼青瞳身上還穿著西瞻服飾,隨口道:「她是,嗯……元帥在西瞻安排好的暗樁,我們這次出行,她幫了大忙,暴露了,就和我們一起回來了。」 聽任平生這麼一說,那小隊長容色立即和緩了,原來是自己人。 「京都發生什麼事了?」青瞳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煩。 「你說,從最大的事說起!」任平生擰開掛在馬鞍子上的酒葫蘆,遞過去讓那小隊長喝一口,接過來自己也喝了一口。 小隊長嘴裡咂吧著他沒喝過的馬奶酒的酸味,不習慣地皺皺眉,說道:「要說最大的事,那就是皇上駕崩了!」 噗!任平生嘴裡那一口酒全噴在他臉上了:「咳咳咳……啥?」老任一口酒差點沒把自己嗆死。 小隊長摸著臉上流下的水珠,哭喪著臉看著他,青瞳和他比起來,十分沉穩,一點也算不上一驚一乍。 「你慢慢說,京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一件一件慢慢都和我說一遍。」 青瞳帶馬上前,那小隊長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底細,不知該不該聽她的。 但青瞳只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惱怒,也沒有大聲呵斥,卻讓他不受控制地感到一種畏懼。那是一種沉靜、冷淡、威嚴的目光。居高臨下地、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那小隊長被她這樣一看,心頭竟然生起莫名的壓力。 他有些畏懼地看了青瞳一眼,心道這個暗樁恐怕在西瞻地位不低,沒有長時間的頤指氣使,是絕對培養不來這種眼神的。連這樣的地位都可以放棄,她對大苑的忠心也不必懷疑了。何況他要說的事雖然是大苑驚天動地的大變化,卻也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他們只要回到中原,隨便找誰都能打聽到,算不上什麼秘密了。 他咳了一下,才道:「嗯……這個,京都真的發生了好多事,你要一件件都問,那我就從那場大水開始說。」 「大水?」青瞳和任平生互相看看,都皺起眉頭。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但是能讓元修不顧關中戰事、班師回朝的大事,那會是多大的呢?眼前只有這個有些囉唆的小隊長,他們再著急,也只能耐心地聽著。 「那是好幾個月以前的事了,都統你還剛剛進入草原不久的時候。」小隊長湊近,低聲道,「說起那場大水,屬下還是北邊最早知道的人。屬下有一個表舅原本住在興州,他帶著全家到關中避避,說是聽晉陽來往做買賣的貨商說,沛江水位前些日子突然下落,他們大貨船都因為吃水深不能運行了——」 任平生打斷他的話:「好好地正說著京都,你從興州扯到晉陽,從晉陽扯到江州,我問你京都到底出什麼大事了!」 「哎呀都統!」那小隊長道,「你聽我說完嘛,沛江是沛江,卻不是在江州,而是在下游的濟州那段。有一個晚上,沛江的水下落之後又突然暴漲,好在沛江的堤壩很高,江水倒也沒有出堤。沛江周圍有駐軍,江邊三十裡都不許有民居,加上那時候是晚上,到白天水就已經退下去,和平時一樣了,所以壓根也就沒有幾個百姓知道沛江漲水了。」 「我表舅的那個朋友本來也不知道,他的船大,擱淺在岸邊走不了,他就在江州等著,打算等沛江水位恢復再走。漲完水那個白天,官府突然通知他,說他的船已經由官府從濟州運到江州,現在可以把船開走了。他趕緊去江邊開船,誰知那船就像生銹了一般,十幾個人都踩不動輪槳,半天才走出去二十幾裡水路。官府催得急,他只好勉強開,出了江州之後實在走不動了,叫人下水一看,好生嚇人!原來是有兩具屍體卡進船底下的輪槳裡面了!當時我表舅那朋友還以為晦氣,碰上了江裡的死漂,他怕惹麻煩,就沒聲張,悄悄把船開走了。後來聽到很多傳言,說那個晚上濟州漲水的時候,順著水流下來滿江都是屍體!一堆一堆都直接沖上甲板了!然後就聽說南邊災民越來越多,他怕有什麼禍事,就帶著我的表嬸和幾個弟妹到關中避避。結果你猜怎麼著?」 青瞳沉聲問:「怎麼?」 「原來是梁河決堤,水流通過京都沖到下游,南方至少三個行省受災,死了十萬人!還有近三百萬人家業都被沖毀了!成了難民!」 「啊?」任平生幾乎跳了起來,「死……死了多少人?」 「十萬!」那小隊長齜牙咧嘴地重複了一遍,顯然過去了這麼久,這個數字給他的刺激還是不小。他歎了一口氣才道:「都統啊,關鍵不在死多少人,而是梁河的位置,那是京都門戶,京都裡面可是被水整個洗了一遍!」 任平生驚道:「梁河?梁河我知道啊,水量並不太大,能淹兩三個行省?難道幾個月前京都附近一直下著暴雨?」 「不是暴雨!」小隊長用極小的聲音道,「是陛下命人掘開梁河堤壩,想淹死京都城中的西瞻人,但是梁河下游河床淺,水勢無法控制,所以氾濫成災。」 「胡說!」任平生大怒道,「她怎麼會下這樣的命令?何況她……呸!這是誰散播的謠言?該殺!」他想說何況青瞳現在根本不在京都,話到口邊臨時打住,震怒不已。 小隊長急了:「都統!這種事我敢胡說嗎?我長了幾個腦袋?要不是陛下掘開梁河,能有後面那麼多事發生嗎?要不是京都現在那麼亂,我家元帥會連大敵當前都不顧了,要班師回朝嗎?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一走,關中六省百姓的死活都得聽天由命了!可憐我表舅是為了避禍才搬家過來的,這倒迎頭趕上禍事了!」 任平生臉色十分難看,這個時候他實在沒有心情關心這個小隊長的倒黴表舅了。京都一百多萬人口,關中全盛時期可足足有六千萬人口,即便最近幾年天災人禍不斷,也還有四五千萬人口。元修為了什麼事,可以放下這幾千萬百姓不顧,班師回那小小的京都一地? 青瞳臉色比他還鐵青,她帶馬上前一步,咬牙道:「任平生,我們快馬趕路,先去捷州,一定要在關中範圍內截住元修的軍隊,天大的事,也要先把外敵打走再說!我給他四十萬軍隊,是讓他內戰用的嗎?」 「截住元修?」任平生十分詫異,「元修不是掛印封劍,回家待著去了嗎?他沒有領兵!」 「瞎扯!他要是真的準備掛印,還安排人接應你們?還會叫你捨棄大軍,立即去關中和他會合?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這小子要有大動作!我們必須趕快!」 「好!」任平生臉色也鄭重起來,回頭吩咐,「馮羽、肖平軍,你們帶著隊伍按原計劃走大路!」 他對青瞳道:「我知道有一條乾涸的古河道,順著那條路走,能省下一半的路程,只是那條路早就荒蕪了,沒有水源補充。」 「沒關係,我們四馬換乘,多帶清水就是!」她轉向那個小隊長,道,「一會兒你跟我走,邊走邊說,你知道什麼都說出來,一點也別遺漏!」 「是。」那小隊長被緊張的氣氛感染,小聲答應,完全沒有反駁的念頭。 任平生這個隊伍在西瞻草原到處奔襲,遇上好馬就收歸己有。每個人坐下馬匹都換了幾茬,現在所有的都是不錯的健馬,很快就挑出許多匹速度快、力氣也大的馬匹,帶上足夠的飲水和部分乾糧。 雖然有任平生在,馮羽還是不放心,自己也要相隨,又帶了十個神弩營弓手跟著。 略略整頓之後,這十四人就脫離大隊,單獨出發了。 「你接著說!」青瞳邊策馬邊沖那小隊長道。 小隊長在顛簸的馬背上遮住口鼻,阻擋烈風灌進肚裡,所以他的聲音有點斷斷續續:「梁河決堤之後,十六衛軍在濟州的大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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