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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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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你怎麼這麼說?我在門外苦求半夜,是嚴大人他不肯見我……」王庶急了,嚴鄭哪有給他示什麼警?真要有一點示警,給他們心理準備,西瞻人怎麼可能攻下驍羈關?那可是三千人把守、三萬人同時進攻也不怕的驍羈關啊!趙子雄有沒有喝酒,驍羈關的守兵還能不知道嗎? 不過,他猛然就想通了,這定然是栽贓嫁禍。嚴鄭擔不下失職的罪名,於是栽贓給趙子雄,趙子雄通敵,那他的責任就可以卸下一大半了。想到這裡,王庶悲憤莫名,學了一肚子的兵法,上陣臨戰卻是第一次。同生共死可以讓人一天就結下深厚友誼,他不願意讓趙子雄蒙受不白之冤。他一挺身就要張口,誰知手卻被趙子雄緊緊地握了一下。 「小兄弟,」趙子雄的聲音很輕,「國事為重!」 「你……」王庶驚愕地看著他。 只聽趙子雄又叫道:「嚴大人狼煙傳信,我手下親兵看到了卻叫不醒我,他們可以證明……」他轉頭回望,想指出一個作證的親兵,誰知親兵們個個回過頭去,沒有人願意指證自己的上司這莫須有的失職。趙子雄眼睛裡有了一點水光,隨即又道:「大人見沒有得到驍羈關的狼煙回報,又派人來給下官報信,大人派來的王庶可以作證,下官只是醉酒,可也抵擋了西瞻,真的不是投敵。」他摘下頭盔又脫下鎧甲,慢慢地跪下來,仰頭道:「嚴大人,下官自知難逃失職之罪,只懇請大人發兵解驍羈關之困。」 這一下,王庶的眼淚猛地就下來了,驍羈關守兵個個緊握雙拳,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城頭上的嚴鄭此刻也是七上八下,他原本以為,和西瞻人惡戰一場,驍羈關的守兵就算不全軍覆沒,也頂多剩下幾人,誰知竟還有一千多人在。殺人滅口這種事,對象不能太多,一千多人全殺了,至少要出動五六千人才能做到不讓一人漏網。那麼這五六千人怎麼辦,接著滅口?大概族兄嚴郊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活下來,才指示他滅口的吧!他嚴鄭的膽子和心腸都只夠支持他殺幾十個,殺上千人別說做不到,做得到他也下不了手。 然而此刻嚴鄭想反悔也來不及了,城頭的人早已經安排好,趙子雄通敵他也都和手下說了,臨時改動策略,要他怎麼向這些不明就裡的屬下解釋?說是一場誤會? 之前在城頭上眼見這一千多人過來,嚴鄭臉色就變得煞白。嚴郊為了躲避嫌疑,此刻還在青州府邸假裝睡覺,他想和哥哥求教也絕對來不及了。 他這邊無計可施,可是城頭上的人已經自動按照剛剛和他商量好的計策動手了,箭射出去更是不可回轉。嚴鄭看著下面的人,思來想去都沒有活路了,只好一做到底,先殺了這些人,看看哥哥還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他也明白,多大的紙也包不住這麼大的火,這一千多人就算殺了,他嚴鄭也徹底完了。 正在這當口,卻聽到趙子雄這一番說辭,無疑是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嚴鄭心中怦怦亂跳,趙子雄說他有狼煙示警,又派人前往示警,這中間的意思兩個人心知肚明。趙子雄願意擔下所有罪名,不連累他嚴鄭一分一毫,只求他及時通知青州發兵。 趙子雄跪在雪地上,仰頭道:「下官這就親筆寫一封奏報,把事情經過詳細說給西北路霍元帥,下官戴罪之身,不能指揮信使,還要煩請嚴大人幫我送信。」 他的意思是親筆寫出今天說的話,給嚴鄭兄弟看了滿意後才送往京都。嚴鄭心動了,他怎麼佈置也不如趙子雄的親筆信有說服力。趙子雄既然這樣配合,只要加上幾個親兵和崗哨的口供,這件事就真的推到他的頭上了。 還有,趙子雄雖然沒有世家背景,但是他出身定遠軍,西北路元帥霍慶陽可算是重臣,罪證確鑿之下,大概他是救不了趙子雄的。但他要是護起短來,事後暗地裡找嚴家兄弟的麻煩也夠受的,而有了趙子雄的親筆信,這個後患也省了。 思慮之下,他覺得這算是一個最好的結果了,於是喝道:「來人,將趙子雄拿下,等有時間就交予京都論罪。」忽見趙子雄目光炯炯,劍鋒一般盯著自己,嚴鄭明白他想要的是什麼承諾,於是大聲加了一句:「如今大敵當前,一切要等奪回驍羈關再說。速去通知青州,就是用屍體來摞,也一定要讓驍羈關重回我手。」 趙子雄極輕極輕地點點頭:「多謝大人!」目光中隱去了刀鋒一般的寒意。嚴鄭已經表態,他會不顧一切地奪回驍羈關,趙子雄滿意了,他的目光轉向身邊的王庶。 王庶對上他的目光,已經明白他想要自己幹什麼。此刻不是和嚴鄭推卸責任的時候,也不是指責他殺人滅口的時候。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西瞻人大舉進攻之前拿回驍羈關,不然死的就不僅僅是秦湛、趙子雄,也不僅僅是流州的三千軍奴、青州的五萬駐軍,甚至不單單是霍慶陽西北路的二十萬精銳,而是整個中原腹地、整個大苑、整個華夏大地都變成西瞻人的獵場。 國事為重!王庶咀嚼這幾個字的含義,大聲道:「嚴大人,小人作證,是小人奉命到驍羈關報信,但是主將趙子雄耽擱,致使雄關失守。小人在站崗時發現西瞻人蹤跡,痕跡尚在,一查便知。大人不信可以問同我一起站崗的張二哥。」 嚴鄭看了他一眼,心想此人還算識時務,於是命王庶進城也寫一份供詞。 趁著城門還沒有打開,王庶小聲對趙子雄道:「趙大人,你放心,打完西瞻我一定給你做證,還你清白。京都……京都方面,我還可以說幾句話。」 趙子雄微笑著看他一眼,並沒有回答。 王庶知道很難讓趙子雄相信,一個軍奴能在京都說上幾句話?真的能說上話,他是怎麼來流州的?但是他也不能說更多了,咬著牙道:「你相信我,我一定為你做證。嚴鄭他不敢殺了我,我做證,上面會相信的。就算不方便為你脫罪,也能保你性命。」 「我不是不信你。」趙子雄微笑開口,「只是……小兄弟,我不會活到去京都大理寺當面論罪的時候。但是,我仍然謝你的好意了。」 王庶頓時呆住了,勇氣、詭計、血戰、陰謀、忠誠……一夜之間,老天給他上了如此生動的一課。 看著官職高過自己半級卻跪在雪地上的趙子雄,嚴鄭心中突然有了一點慚愧。通敵變成瀆職,看上去他的罪責雖然輕了,但是驍羈關如此重要,瀆職失守一樣也是死罪。這番說辭真的只是為了國事了。再壞的人也有一點良心,趙子雄被幾個士兵押上來路過他身邊時,他眼神閃爍,不敢望向那雙沉靜的眸子。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功名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誰人贏? 十二、備戰 「趙子雄關押起來了?」嚴郊問弟弟。 「嗯。」嚴鄭頭也沒抬,從鼻子裡發出輕輕的一聲。 嚴郊皺眉看著嚴鄭:「你覺得他冤枉?」 嚴鄭對這個哥哥相當懼怕,很久才悶悶地說了句:「不是。」 「對,趙子雄不冤枉,這個罪名他擔定了。無論是他自己願意,還是被我們構陷,甚至是昨夜他當場戰死,驍羈關失守就是他的責任。他是守將,關在人在,關亡人亡,沒什麼可推脫的。就像你我,青州要是失守,無論原因是什麼,我們也一樣罪責難逃,有時間想著他,還不如想想你自己吧。」他上前拍拍弟弟的肩膀,「趙子雄比你明白。」 嚴鄭只得答應:「流州的守兵和軍奴已經列隊完畢,等著配合青州軍出擊。」 「好,讓流州軍站在青州軍前面。」 這一點嚴鄭沒有異議,流州軍奴本來就是充當炮灰的角色,即便沒有戰事,每年冰天雪地裡也會累死、凍死不少軍奴,現在戰事一起,他們不做擋箭牌誰做?於是他答應:「我已經讓軍奴陣前列隊了,一共分了六個中隊,可以擋住很大面積。」 「那個叫王庶的軍奴你放在什麼地方了?」 「他沒有和其他軍奴一起,我特地將他放在第三隊流州軍裡面了,比較靠後面的位置,又有盾牌在手,大哥不是特地囑咐我不要傷了他嗎?」 嚴郊皺眉想了想,道:「還是不行,調出來放在青州軍裡面吧……等等,調出來做我的掌旗手,就放在我身邊。戰事再兇險,在中軍中心掌旗也是安全的。」 「啊?」嚴鄭吃了一驚,「為什麼要這樣護著?」 「這個王庶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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