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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十、構陷

  「他們退回去了!」秦湛指著緩緩上山的敵軍叫起來。兩個時辰前,驍羈關還是他們的,如今山上的一切都歸了敵人,哨所、營房、糧食、軍械……他雙拳緊握,渾身發抖。

  王庶輕歎一口氣,他也很想多殺掉幾個敵人,但是敵軍顯然訓練有素,不是逞一時之勇的蠻子,他們這千餘人要是往山上沖,那等於是給敵人送上門去殺,根本無濟於事。

  趙子雄望著一隊隊黑衣人整齊退後,融入夜色之中,他的眼角裂開,流下一行血跡,卻猛然回頭道:「我們撤,去青州請嚴大人出兵攻山。」

  一行人默默在雪地上走,都是垂頭喪氣,趙子雄大喝一聲:「給我挺起腰來,你們現在的樣子,連土匪都不如。這只是開始,接下來,我們不知道要打多少場仗,你們一場也不想勝嗎?他們把我們打得這麼慘,你們就不想打敗他們嗎?」

  守兵聞言挺起胸膛,因為去青州必先經過流州,於是這些人打起精神,快步向流州走去。

  「什麼,驍羈關失守?」嚴鄭顫抖著退後一步,目瞪口呆地盯著成渝,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成渝也是一臉驚懼,道:「大……大人,末將帶著人去追逃奴,這是親眼看見的。若不是末將躲在暗處,此刻也回不來了。」

  嚴鄭臉色驟變,滿地亂轉:「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

  「大人!」成渝又道,「末將看見那個逃奴就在趙將軍身邊,和趙將軍一起打仗,身手著實了得。末將實在不敢驚動,便沒去捉拿,先回來給大人報信了。」

  嚴鄭此刻心中亂成一團麻。驍羈關失守!驍羈關失守!看來王庶今夜在府門外求見,說不定是發現什麼線索了,但是他沒有聽,沒有一點示警,現在真是追悔莫及。怎麼辦啊,他一個大男人,此刻真想痛哭一場。

  想了一會兒,怎麼也躲不過,只能豁出去了,他吩咐:「流州全體將士集合,支援驍羈關,給我準備盔甲。」

  「等等。」嚴鄭被一個家僕拉住,他回頭一看,是他的親信嚴平,哥哥嚴郊送給他幫他出謀劃策的。

  他回過頭,叫道:「嚴平,幹什麼?」

  嚴平道:「成校尉剛才和大人說話的時候,小人已經派人去通知青州了。青州離此不過五十裡,很快就能回來,大人還是聽聽青州的消息再動手。」

  嚴鄭想了又想,自己手中六千人不到,是斷不可能奪回驍羈關的,還是等哥哥嚴郊籌劃,一起出動為好,於是點點頭。

  嚴平又道:「成校尉,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成渝答道:「我帶去的五十個兄弟。」

  嚴平不動聲色,道:「唯恐軍奴們知道了會造反,還請成校尉暫時不要聲張。你悄悄將他們叫來,讓大家吃些茶點定定神,你和我去說說詳細情況。」又轉向嚴鄭:「大人,這樣做可好?」

  嚴鄭心煩意亂,揮手示意他看著處理就是。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的都是驍羈關的事,等嚴郊回信,等得度日如年。

  嚴郊的回信直接遞到嚴平手上,看過之後才交給嚴鄭。大事當前,嚴郊對這個能幹的親信的期望,超過自己的族弟。

  嚴平看完信後點點頭,冷靜地說了聲:「知道了,先做了,大人那裡我去說。」

  嚴家兄弟關注的重點不一樣,嚴鄭關注的是驍羈關失守、敵人入侵,嚴郊關注的是驍羈關失守,嚴鄭所要擔負的重責。這責任太大了,可以想像京都知道這個消息後的震怒,別說嚴鄭一顆腦袋,就是嚴氏全族的性命,恐怕也難以平息這股怒火。

  不得不說,這個見勢不妙、轉身就跑的成渝,確實為嚴氏家族爭取到了時間,他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之後,又趕在趙子雄來到流州之前和嚴鄭說明白了。嚴郊不由暗自慶倖成渝貪生怕死,要是這個城衛一時熱血湧起,和驍羈關的守兵一起抗敵到天明,那可就糟了。

  至於說服嚴鄭則容易得很,嚴鄭一向對嚴郊唯命是從,何況這事稍一解釋就能讓他明白,並不是奪回驍羈關就能奪回他嚴鄭的命、就能奪回嚴家的安全。雄關要奪回,這件事也必須做,不這麼做沒有出路。

  驍羈關的一千殘兵是在辰時三刻趕到流州的。當時天剛有一點亮的意思,連夜廝殺趕路,這些守兵也十分疲憊了。加之驍羈關守兵和流州一向不和,此刻戰敗投奔,難免會聽到不中聽的話,所以大家都默默無言,只管低頭在流州城下列好隊,等著秦湛叩關。

  秦湛仰頭沖著流州城頭大叫:「我們是驍羈關的守兵,有軍事要務,請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城頭上傳來聲音:「帶隊的首領先上來,檢驗關防,其餘人放下兵器。」

  秦湛應了一聲,帶著自己的印鑒上前,趙子雄示意守兵們將兵器放在身旁的地上。

  這時城頭又傳來聲音:「脫下鎧甲。」

  趙子雄皺起眉頭,自己這方有上千士兵,流州城衛出於安全考慮,沒有檢驗關防之前,讓他們放下兵器已經算冒犯了,不過他還能理解配合。但是連鎧甲都要脫下,可就有點過分了。一夜激戰下來,大家都汗透重裳,脫了厚厚的鎧甲,只怕立刻就要染上風寒。

  他大聲道:「我是驍羈關守將趙子雄,沒有人認識我嗎?」他往城頭掃視一下,想找個面熟的出來說話。流州軍奴、守兵有一半是見過他的,見到他本人應該不用這麼小心了吧?

  誰知一眼望去,城頭黑糊糊的一個人影也見不到,顯然人人都躲在城牆後面,竟然沒有一個露出頭來,只有傳令兵仍然大聲叫:「脫下鎧甲。」

  趙子雄心頭猛然一動,城牆後面隱隱有無數人影,這肯定不是流州正常的城防人數,他大喝一聲:「秦湛回來!」

  然而他的反應還是慢了少許,城頭寒光一閃,一支羽箭端端正正地射在秦湛心口上。這近距離的一箭實在准,秦湛茫然地回望了趙子雄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就倒在地上。和西瞻人激戰一夜的倖存戰將,竟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人手上。

  趙子雄顧不得傷心,立即大喝:「退後!退後!不要撿兵刃了!」隨著他的話音,天空中嗡的一聲,密集的箭雨撲面而來。

  十一、國事

  他們離城門太近了,全在射程之內,兵刃又全在地上,如果耽擱一下必然傷亡慘重。眾人聞言轉身就跑,幸虧趙子雄示警在羽箭發射之前,這一輪箭雨過去,倒下的只有十幾個人。

  這些人都是精兵,反應不慢,脫險之後立即後退至最遠射程之外。他們手中沒有兵刃,只得結成弧形的崅月陣戒備。

  趙子雄剛剛就站在城牆下面,來不及後退,但他作為主將,佩劍並未離手。一輪箭雨被他長劍左擋右擊,不但護住了自己,還替身邊的王庶擋了一箭。

  王庶眼睛都紅了,叫道:「這是驍羈關的守兵,是大苑自己的軍隊,你們幹什麼?」

  城頭傳來嚴鄭高喝:「驍羈關守將趙子雄勾結西瞻賊子,罪無可赦,格殺!」

  王庶怒道:「胡說!我親眼所見,趙將軍奮勇殺敵,忠心愛國。你們才……」忽然,他被拉了一下,王庶驚愕地轉過頭,見趙子雄眼睛裡閃著奇怪的光芒,那是一點瞭解、一點決然,還有一點深沉的悲哀。

  只見趙子雄仰頭道:「嚴大人,我不是私通西瞻,只是今夜飲酒過多,你傳來警示的時候未曾聽到,未能及時部署,才耽擱了用兵。下官罪無可恕,然而懇請大人明鑒,下官深受皇恩,絕不會做出叛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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