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九一


  吏部衙門裡,元修正和青瞳抱怨個不停:「參軍,這已經是第六道駁回摺子了。那相國大人就不打算讓皇上回京了嗎?我就奇怪了,滁陽怎麼就冒出這麼個東西來,他為官才多久啊,一年都不到,就做到了相國。這樣的平步青雲也太容易了吧!他自己肯定也知道,要是回到京都他那相國的位置當然要讓給京都的老臣,他選的那些北員就是留任,也要官降幾級,所以才鼓動皇上不要回來。」

  青瞳道:「元修,別帶著情緒說話。我問你,你覺得現在誰最適合坐這個本朝首輔的位置?」

  元修遲疑了一下,原尚書令和中書令都死于這場政變,縱觀全朝,還真的很難找出一個宰相的人選。他仍然不服氣道:「我就不信整個朝堂,就沒有人做得了尚書令了。」

  青瞳道:「嗯,勉強能做的也有幾個人,包括你元修,你能文能武,處事嘛也還算公允。但是看看滁陽來的政令條陳,再看看你選的暫代官員和滁陽來的北員,不得不承認,這相國比你更稱職。」

  「我們是自己人,所以我就直言不諱地和你說了,真任命你做相國的話,你應付一時尚可,以後一定會為政務殫精竭慮,最終還會有紕漏。你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尤其是我父皇心中對你始終有嫌隙。你莫若坐鎮一方,既能勝任有餘而且又逍遙自在。」

  元修知道她說得沒錯,滁陽那個國師確實是相國的最好人選。他沉吟一下就道:「既然如此,我們把意思透露給他,說朝中諸臣都誠心誠意擁戴,消了他的後顧之憂,讓他別拖著我們了。我不信他會寧願棲身滁陽一城,也不願意回來做這天下的宰相。」

  青瞳皺起眉頭道:「好,你酌量著擬公文吧,現在確實也拖不得了。」

  元修道:「等等,還有一件難事,我們還沒有找到玉璽,接萬歲回來後怎麼辦?」

  「這也要問?」青瞳白了他一眼問,「沒有筷子,你是另做一雙還是等著餓死?」

  元修不滿道:「殿下,如果是筷子,臣做一筐也使得。但那玉璽,臣若沒有問問您,做個出來也是掉腦袋的大事,臣不是這點兒智力也沒有,而是就算我也想做一個,那這事不也得從殿下您的嘴裡說出來嗎?您不擔著難道讓我擔著?」青瞳想想也對,笑了起來。

  當日景帝倉皇出逃,玉璽留在宮中,可是平逆軍進入之後卻遍尋不著,甯晏已死,眾人對餘下被俘的甯晏親信,自然百般審問,可是怎麼也打聽不到玉璽的下落。從大苑開國以來,蓋在聖旨上的都是這枚玉璽。玉璽沒了可是比皇冠丟了還大的事情。

  於是元修在大苑內府精選了一塊玉料,重新製成新的玉璽。由於時間倉促,這一枚玉璽的大小、雕工、用料都不如原來的,蓋在聖旨上除了字還是原來「大苑承天,繼命永昌」那幾個,其餘都遜色不少,但也已經是盡力而為了。直到後來真的玉璽出現之前,聖旨上用的都是這一枚印信。

  青瞳身子弱,待一會兒就覺得累了。元修讓人送她回去,自己安排公事不提。又過了十天左右,花箋突然沖進門來,興奮得滿臉通紅。

  青瞳奇道:「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高興?」

  花箋眼珠轉了一下道:「這個嘛,等會兒你自己猜。我告訴你,元修派去打探滁陽國師底細的人回來了。」

  「啊?元修什麼時候派人去打探國師底細?我怎麼不知道?這個元修,膽子也太大了。」

  「哎呀,青瞳,你先聽我說吧,這可是很意外的消息啊!」

  青瞳被她說得好奇,就湊過來準備好好聽。

  「這事還得從一個突然興起的教派說起。」花箋道,「話說我們離開滁陽不久,滁陽地界就暗暗興起了一個新教。這個新教信奉一個叫天機子的神仙,教名就叫天機道。這天機道一經興起就迅速蔓延,從士子到農工商,信徒是一天翻好幾倍啊!」

  青瞳道:「這我知道,天機子就是我們的大國師,現在滁陽的大相國!不過是對了上面的口味,要不是我父皇信了他,他也不可能發展那麼快。要不是後面他展現了那麼些治國才能,我看來看去他都是個神棍。」

  「馬上就說到他的不同之處,你聽著啊!起初皇上也不信,但是滁陽入這個教派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連土匪都信了天機道,把宮中侍從的房間搜一搜,很多人都有天機道的令符。每天上朝的大臣解開領子看一看,大半都掛著天機道的信物!英國公說他是妖人,派兵去抓他。誰知他早知道了。一天他正在給信徒講道,突然就說『近日紫微星請我入宮』。果然沒過幾天,官兵就把他抓走了。」

  青瞳插嘴:「這個人志在入朝,前面裝神弄鬼地折騰就為了引起父皇注意。說紫微星請他,應該是他估計著皇上該注意他了,而且是過了幾天才抓他的,說明他預計得不是那麼準確嘛!要不應該是剛說完,就有人抓,那效果多好啊!不過這個度不好把握,算了,你接著說,後來他是怎麼說得讓父皇對他深信不疑,還封了國師?」

  「人家可不是說說而已,人家把星宿抓下來了!」花箋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青瞳奇怪地看著她:「什麼事情好笑?」

  花箋趕緊正色道:「你聽吧,話說那天國師進宮後,見了皇帝不叫皇帝,叫紫微星君,稱上天知道紫微星君命中有劫,特命自己下來輔助紫微星君。王敢當然不信啊,就是皇上,也不至於立即信了他胡說。國師就說啊,英國公,你速速派人去西門外三裡,驅散人群,三刻鐘後會有七隻白兔同時過西門。你要把它們都抓來,一隻也不能少,抓到後趕快給我,切勿耽擱,你們凡人不知怎麼養,會出大事的。」

  青瞳哼了一聲:「故作玄虛。」

  花箋道:「你聽著嘛,他說得真真切切,英國公雖然還是不信,皇上卻命他派人去抓兔子,就當個戲法看,找找樂子罷了。過了一陣,英國公派出去的人還真把七個白兔都抓來了,除了挺肥,沒看出這些兔子有什麼不同。這國師命人準備一個大甕,把兔子全放在甕裡,貼上符紙不許人看,只說天機不可洩露,到了晚上你們就知道了。」

  「這天晚上,全宮的人都不睡覺了,開始也沒人發現什麼不對,可有人無意中往天上一看,哎呀,不得了,漫天星星都在,獨獨北斗七星都沒了!這消息跟長了腿一樣,瞬間人人抬頭看天,個個驚恐萬分!」

  青瞳也被吸引,微微張開了嘴:「七個兔子,北斗七星?這……他怎麼做到的?」

  「如是兔子一關三個晚上,天上的北斗星就接連三個晚上沒出來啊!第四日國師突然日間睡著,醒了就說他擅自抓了星宿,天庭不允,命他趕緊放了。在大家眼睛面前把符紙揭開,七個兔子仍舊毛色雪白,沒一點兒髒汙。他命人仍舊把大甕抬到西門放了兔子,眼看著兔子跑進草叢裡沒了影,當天晚上北斗星就全出來了。」

  青瞳還在苦苦思索,實在想不通這個戲法是怎麼玩的。花箋又道:「從此他就被封為國師,何時祭祀、何時翻地、何時下種子都是他說了算。滁陽周邊的農戶聽他說今天下種子,明天一定會有一場甘霖替他澆了地。有些不聽的提前去翻地,下午就是一場狂風把土都揚起來讓他白翻。在整個滁陽,沒有人懷疑他真的能洞徹天機。」

  青瞳道:「測風雨!這個倒還不算太難,茫茫天下,總有這樣幾個異人。我就奇怪他那星星搞的什麼把戲。」

  花箋憋不住,大笑起來道:「青瞳啊青瞳,你終於也有笨的時候!再給你說一句,這國師據說有腿疾,要扶著杖才能行走。」青瞳搖搖手:「這算什麼大事,他腿有病心裡可清明著呢,看他的治國之策,此人明明有大才,卻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假借神鬼之事。你別說,這事雖然會讓少數人瞧不起他,但是大部分百姓卻會深信不疑,確實是一步登天的良策啊!」

  花箋指著她,快要笑得說不出話來。青瞳奇怪地自視,沒什麼不對啊,她笑啥呢?

  花箋終於笑夠了道:「我再提示一句,這國師說上天派他下來的時候,曾裁下一角藍天放進他的左眼,就是通過這只天眼,他才能洞徹九幽,上達天聽!再想不起這國師是誰,我看你就是吃藥吃壞腦子了。」

  青瞳回味她的話,裁一角藍天放進左眼?一隻藍眼睛?那國師該不會是……她眼睛都突出來了,哆嗦著開口:「蕭……蕭瑟!」

  花箋把下巴揚得高高的,矜持地點頭:「然也!」隨即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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