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瞳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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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離非已經哭得癱軟,他顫抖著道:「青瞳!青瞳啊……你娘已經死了!」 霎時,時光好似靜止了一般,青瞳眉毛輕揚,好像要問什麼話,這個表情動作怪異地停在那裡。停了片刻,她雙眼微微合起,就這麼仰面摔在地上暈了過去。鮮紅的血從她的嘴裡汩汩流出,把她蒼白的臉浸在血水裡。 任平生和離非一起大駭,搖著她叫起來。青瞳只覺得腹中的活氣一下子散開了,魂靈飄飄搖搖,直升到九天之外。她告訴自己,不行,不行,還沒有問清楚,還有事沒有做呢!她強迫自己守住這口氣,使勁睜開眼睛。 然而這口氣完全像是借來的,運到胸口就不往下走了。還是不知道四肢在哪裡,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她什麼也看不清楚。 過了很久很久青瞳才重新找回焦距,她看了看兩個人,把手伸給離非,攬住他慢慢站起來。她把頭靠在離非肩上定神,過了許久,覺得自己能站住了,她就把毫無血色的臉轉向他道:「仔細給我說說,怎麼回事?」聲音又輕又溫柔。 砰!屋子裡傳出一聲巨響,司徒德妃面無表情地走出門,衣服上沾了一點兒湯汁。彩屏連忙上前:「娘娘!她……不肯吃飯?」 司徒德妃一時失神,過了一會兒才道:「要是不肯吃飯那倒不奇怪,王賢妃掀桌子是因為她說湯鹹了,飯太軟,還有,芙蓉雞裡薑切得不仔細,看見薑末了,讓重新給做。」她停了一下才道:「一會兒你進去收拾收拾,然後通知膳房重做,儘快送來。奇怪,這王賢妃一直溫良賢淑,怎麼突然刁蠻起來了?」 「也許是知道國公爺要拿自己來威脅女兒,所以心情不好。」彩屏小心翼翼地道。 司徒德妃搖搖頭:「她進宮以後,提也不提自己的女兒一句,我就是故意把話題引過去,她也不接口,也不著急,也不難過,每天就是不斷挑剔,盤子都摔了不知多少。」 她眉頭緊鎖道:「彩屏,報告甯國公吧,她不會和我說什麼了,恐怕軟硬都不行,請他自己來問話。」 傍晚時分,甯晏來到德馨宮門前,報名而入道:「臣甯晏見過賢妃娘娘。」他偷眼打量王賢妃,以前沒有注意過這個微不足道的妃子。王賢妃皮膚枯黃,比大她幾歲的德妃看著還老,實在算不上漂亮。但是她的一雙眼睛當真如同冰雪培出來似的,亮得冷幽幽,冷幽幽地亮。 「哦,原來我是娘娘,你是臣啊?」王賢妃擺弄著桌子上一盆蘭花,淡淡地回答著,「看你認真的樣子,這場面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娘娘何出此言,臣永遠是大苑的臣子,前皇雖然叛國,也畢竟做過我大苑的一朝之君,臣對娘娘又豈能不恭敬?」 「叛國?真新鮮,我婦道人家見識淺陋,甯國公別笑話。我就從書上看到過不少像您這樣的權臣奸相什麼的叛國,還是第一次聽說皇帝背叛自己的國家。」 甯晏臉色陰沉,他不想和這個婦人糾纏,咳了一聲道:「娘娘,像您這麼睿智的人,應該明瞭現在的局勢吧?」 王賢妃微微笑起來:「知道,你要死了!」 「你!」甯晏深深呼吸一下,才道,「娘娘誤會了,雖然現在叛軍有一支隊伍正準備攻打京都,但是他們軍餉不足,後方也不安定。最關鍵的是,他們多半是曾敗在我手下的禁衛軍和一群鄉下臨時招來的泥腿子,不過是烏合之眾,根本不是我們天軍的對手,這場仗他們輸定了!」 「這真是好消息。」王賢妃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我建議你就設下盛大的宴席慶祝慶祝。啊,別忘了去祈年殿祭天表表國公的功績,上天會降福給你。」 甯晏覺得衣領太緊,怎麼突然呼吸不暢?這個賢妃一向老實,沒聽說過這般伶牙俐齒,看來生得出那可惡的公主的,也不會是善類。 他站直身子道:「娘娘!叛軍中有一個人娘娘一定關心,她叫童青木,但是我已經查出來那是化名,實際上她是娘娘的女兒。臣要平定這場叛亂,只怕誤傷了公主,所以臣來請示娘娘,公主不過一時被叛逆蒙蔽,是不是趁著沒有鑄成大錯,趕緊回到京都來呢?」 「哦,這事情不用請示我,你有辦法叫她回來儘管去叫。」 「娘娘,這件事情還希望娘娘出點兒力,畢竟你是她的娘親。」甯晏說,「例如,寫封信去,說你想她,讓她回來,要是她解散那些叛軍,那你就更開心,可萬一還是執迷不悟,你就會十分傷心……」他的瞳孔收緊,露出陰狠的表情:「傷心得要死!」 十、隕落 「甯國公。」王賢妃站起來隨意走走,「既然你不想繞圈子了,那我就直說。信我寫了你也要好幾天才能送過去,何況見不到我的人,青瞳未必信你。簡單地說,你就是想讓青瞳知道,她母親在你手上,只有投降才能保住我們娘兒倆的性命!如果她能反叛,就能讓我們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是這樣吧?」甯晏看著她不說話。 「以後有事敬請直說!我答應你了!」 甯晏吃了一驚,王賢妃要是照他的臉上吐一口口水,他倒不會有這麼吃驚。 王賢妃不等他回答,繼續道:「你帶著我去城頭,當著城下百姓的面我把你的意思說出來,那麼多眼睛看著,那麼多耳朵聽著,青瞳就不得不信了。事先說好,我能拖她半個月,你保我平安,我要是能說服她不進攻……」她露出幽幽的笑意道,「我也不要什麼榮華富貴,你把司徒慧殺了就成。」 甯晏驟然聽到剛才還風輕雲淡的女人用平靜的語氣說出這般狠話來,心頭大驚。 王賢妃看著他,唇角微微露出一點兒笑:「怎麼了?司徒慧和你做得交易,我就做不得?她有九殿下,我有青瞳,難道我還事事都輸給她了?帶路吧,我現在就去!」 甯晏猶疑不定地看著她道:「你真的願意?」 「你倒是想想,青瞳打下京都對我有什麼好處?」她淡淡道,「皇上回來,信的還是司徒慧,寵的還是楊冰紈,掙回來榮華富貴,得益的還是她們!于我,于我的孩子,到底有什麼好處?」 「賢妃?如果有選擇,哪一個女人會賢德?真是笑話!」她回頭冷笑著看著甯晏道,「就算青瞳攻破京都,殺了你,立下大功,於我有什麼好處?別說四妃中最末的賢妃,即便封了我做皇后娘娘,仍舊是個有名無實的擺設罷了!以前倒是有皇后娘娘,二十年來,整個宮中做主的人不還是她司徒慧!我受了她多少委屈?你不妨調出內檔好好查一查!我只有一個女兒相依為命,司徒慧還兩次將她送入虎口,難道你讓我寄希望她良心大發,永遠沒有第三次?你以為我願意讓你失敗讓你死?不是!我但願你能把這個皇宮打個稀巴爛,讓司徒慧死在我前面!可惜,你也未免沒用了點兒,真讓我失望!」 甯晏勃然大怒,額頭上青筋迸起,眼神立即凜冽如刀。王賢妃迎著他的目光,毫不懼怕,嘴邊還露出嘲諷的笑意。甯晏深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看得出來,王賢妃不怕他,不是司徒德妃那種強裝鎮定,而是真的不怕,從開始就不怕。 他用自己最平靜的聲音道:「賢妃娘娘,你也許真的不怕死,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昭獄裡有很多玩意兒,比死可怕得多。一年來,我想問的口供,還沒有一個人能在昭獄中咬牙挺下來不說的!就算是戰場上受了重傷哼都不哼一聲的宿將,也沒有一個人能拖得過三天……」 他的話音還沒落,王賢妃就用極其輕蔑的眼神看著他道:「甯國公,你做什麼事情都這麼轉彎抹角嗎?最開始我就和你說了,我答應你!你讓我說什麼,我都會嘛。你打算把已經寫好口供的人送去昭獄,讓他再寫一遍?不覺得奇怪嗎?老實說,你的昭獄成立不過一年,卻已經大名鼎鼎。我不想吃苦頭,也不想憑藉我一個人的力量做什麼翻天大事,更不想給他做烈女節婦!我再說一遍,我答應你,不但勸青瞳不要進攻,有可能,還會勸她幫你!你讓人帶路就是,拖延時間的是你,我立即就可以去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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