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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苑軍竟然放棄地利向西瞻挺進,這周小將軍到底是想拿什麼拼他草原上的精銳騎兵呢?蕭圖南很是疑惑。

  與他的威名極不相稱,蕭圖南長了一張文弱秀美的娃娃臉,下巴尖尖小小的,皮膚牛乳一般白皙,看外表連二十歲也不到。然而在多數人容貌粗豪的西瞻,卻沒有一個人敢拿他的相貌開玩笑。

  在戰場上他習慣佩戴一個金色的飛鷹面具,鷹頭卡在頭盔上方,尾翼伸出護住鼻樑;鷹的雙翼上方露出眼睛,下方舒展,護住臉頰;翼尾一直延伸到下頦,只有嘴露在外面。蕭圖南的大哥曾開玩笑說他戴這個面具是為了方便吻姑娘,然而他的敵人卻不這麼想,這只金鷹的圖案也用在蕭圖南貼身近衛的軍旗上,那是死神的象徵。

  「定遠軍有沒有動靜?」他繼續問斥候。

  「苑軍出城後,定遠軍東戰營又後撤百里。」

  「哈哈!韓維這等膽量。」蕭圖南忍不住笑了起來,「讓探子繼續盯緊了。」

  他取來一幅繪製粗陋的地圖,鋪在帥案上。他的目光在地圖上上下移動,漬水、呼林、釜底……漸漸地,他的眼睛膠住了——周小將軍,你志向不小啊!

  左軍衛烏野見一絲笑意在主帥嘴角慢慢展開,煞是英俊。

  六、空拳

  戰爭,終於開始了。

  比周遠征預想的時間要長,呼林關的軍隊到達漬水一切準備就緒後又在這片林中整整埋伏了兩日,才看到了西瞻軍的蹤跡。

  看著遠處地平線上漸漸騰起一片灰塵,陣陣戰馬嘶吼聲也隨之傳來。

  「終於來了!」周遠征握住手中長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他心裡盤算著,南面塵土又高又急,一定是以騎兵為主;西面塵土較低而且面積大,必是以步軍為主。西瞻向來沒把我軍的騎兵看在眼裡,而他的騎兵跋涉了七日,應該已經十分疲累。我只要把車陣放下阻擋他的騎兵,自己以第一營騎軍為前鋒,迅雷不及掩耳地去衝擊他的步兵,必能給他個重擊!

  他低聲吩咐佈置下去,看著步兵悄悄地掌控戰車,本來在一旁策應的騎兵小心地集合在西邊。

  西瞻軍隊的反應緩慢又遲鈍,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嗅到危險的氣息,仍然按照原來的行軍速度前進著,看著敵軍一步步向自己設下的陷阱走來,周遠征心中不但沒有一切盡在掌握中的喜悅,而是沒來由地越來越緊張起來。「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他更仔細地觀察起前方的敵人。

  「慢!」周遠征突然打了個寒戰:西瞻有八九萬騎兵,為什麼西邊較低的塵土面積會遠遠大於南面又高又急的塵土呢?他急急道,「高平!快去前方打探。」

  斥候中馬術最好的高平應聲而出,急向一座小丘馳去,片刻他回來了,額頭汗水淋漓,「將軍,前方西瞻軍只有一萬人左右,前面的拿著口袋向地上倒黃土,後面的就跟著用樹枝掃,不知道在幹什麼!」

  周遠征的心怦怦直跳,「騎兵聽令,全體出擊!」他率先一踢戰馬,向前沖了過去。苑軍齊齊一聲大吼,刹那間角鼓齊鳴,旌旗四起,不知多少苑軍從林中沖了出來。

  西瞻軍似乎早就知道這支苑軍的到來,遠遠地就呼號起來,然而他們的反應卻大出周遠征所料,不少人轉身就跑,卻把自己的隊形擠得一片混亂。苑軍第一輪弓箭射出去就很少落空,西瞻軍像秋後被收割的莊稼一樣大片大片地倒下去。後面幾個將領模樣的人不但不整肅軍隊,反而揮動著長鞭抽打著退後的士兵,逼他們向前,上萬人的哭號聲響成一片。

  這些人雖然穿著西瞻士兵的衣服,卻都是老弱之人,而且個個都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樣子,哪裡會是訓練有素的西瞻軍?

  到這個時候,周遠征知道自己中計了!他眼睛通紅,抓住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喝問:「你們是什麼人?」那老頭嚇得大聲哭叫起來。周遠征常年對敵,懂一點兒西瞻話,聽他喊的是,「我們都是運糧食的奴隸,請大將軍不要殺我!」

  怪不得五日能到的路,西瞻軍整整走了七日,蕭圖南只用一萬奴隸就拖住了自己!現在西瞻大軍必定悄悄繞到呼林關了。呼林關沒有守軍,豈不是白白讓給西瞻人了?那是兵家必爭的軍事要地,那是定遠軍的大門啊!而且……

  周遠征的心像被一隻手揉爛了似的疼,她也在那無遮無攔的城裡。蕭圖南對自己的族人奴隸這樣狠毒,白白讓他們送死,對敵國的百姓還會手軟嗎?如果能救她出險境,他會毫不猶豫地用自己替她。

  他咬牙大喝,「收兵!全力回援呼林關,派快馬向東西大營報告,請副帥準備迎戰。」可是他心裡也知道,西瞻的騎兵比他先出發了兩日,這五天的路程,就是日夜不休地趕回去,讓自己疲累不堪的兩萬人對上十三萬精兵又有什麼用處?

  與此同時,定遠軍西大營的副帥霍慶陽正如熱鍋螞蟻一樣來回走動,他一得到周遠征棄關迎敵的消息,心裡猛地就是一沉。皇家千里駒的手段如何他並不知道,可是周遠征的能力他卻是清清楚楚的。

  霍慶陽跟著周毅夫打仗二十多年了,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他武藝超群,作戰果敢,人又很聰明,十幾歲就跟著父親入帳謀事,說出的觀點常常讓周毅夫也點頭稱是。他領兵作戰從未敗過,白馬銀槍走過的地方,歡呼聲響徹草原!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周遠征都是上將之才,可是元帥從來不許他帶兵超過三萬。霍慶陽清楚地記得周毅夫對兒子的評價,「遠征人是極聰明的,只是他善出奇謀,喜行險招,於正面對決向來不屑。他又過於驕傲,戰無大小,力求完勝,若一生順利也罷,可這天下之大,周遠征又怎麼可能沒有對手?只要失敗一次,就不知道要連累死多少人。」

  霍慶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韓維那裡不用想了,已經是見都不肯見他。他手中全是步兵,定遠軍威力最強的神弩先機營韓維一個都沒給他留,全籠在自己身邊,他就是想救援也不是西瞻敵手。

  「要是殺了韓維,自己帶兵出擊……」這個念頭一晃霍慶陽就趕快搖頭,要是真這麼做了,不但他霍慶陽滿門性命不保,周毅夫父子也必受牽連。

  「報副帥!呼林關守軍胡久利將軍求見!」

  「胡久利?他沒有隨軍出戰?」霍慶陽連忙站住,「快讓他進來!」

  胡久利急急進帳,一進來就大聲道:「公主讓我……啊不!是童參軍命我通知副帥準備迎戰,不出兩日,西瞻軍就要打過來了!」

  「啊?公……童參軍怎麼知道西瞻兩日就要打過來?」

  胡久利道:「從將軍出關迎敵她就日日去護城河查看,說這是漬水的下游,要是釜底大戰,一定會有些碎布、兵器或者屍體什麼的順著河水下來,河中魚群也一定有些動靜。可是如今已經過去七日還沒有任何痕跡,說明上面沒有開戰,我們要早做準備才是。」

  霍慶陽頓足稱是,「我即刻去見監軍韓大人!」他突然又道,「那遠征他……」

  胡久利道:「她讓您放心,沒有遇上蕭圖南的大軍,將軍一定不會有事。」

  霍慶陽只去了片刻,就回來了。韓維聽說西瞻軍兩日就要打過來,嚇得面無人色,只叫著要撤退,不理霍慶陽如何苦求,逕自安排逃跑路線去了。霍慶陽氣得額頭青筋亂跳,不用重甲步兵坐鎮迎敵,他跑!跑得過人家騎兵嗎?

  他慢慢坐下道:「胡久利,你回去把情況和童參軍說清楚,請她先撤到安全的地方。我親眼看見韓大人把兵符藏在中軍帳甲胄的頭盔裡,我這就去把兵符偷出來,等打過這場仗,再讓朝廷誅我霍氏九族幾百口的性命吧。」

  胡久利大驚,「副帥!那怎麼可以!讓我去吧。」霍慶陽搖頭,「你就是有兵符又能指揮定遠大軍嗎?你去又有什麼用處!快快回去讓童參軍躲避才是第一要務,你也知道若她有閃失我們是什麼罪名!」

  胡久利道:「副帥,你等等,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她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他說罷跳起來就走。霍慶陽臉上悲戚的神情消失不見,心道:辦法她當然有,只是不知她有沒有膽量!

  青瞳聽完胡久利的話,眉頭緊皺,半晌不語。胡久利急道:「公主,定遠軍隨時有危險,副帥也不知道會不會去盜兵符,我……可真是急死老胡了!」

  青瞳道:「你家副帥滑溜著呢,他把兵符藏在哪裡說得那麼清楚,是等我去偷。」

  「什麼?不會,副帥一直說請公主先入關躲避,一直說公主的安危比什麼都重要,公主哪能這麼想他?」

  青瞳看了看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終於歎氣道:「好吧,你去告訴霍慶陽,偷是不成的,神仙也給你遮掩不了。你讓他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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