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秋水謠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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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安全之處莫過最危險之處,睿智如皇上,怕是亦料不到自己的寵妃的宮殿中,還隱藏了這麼一件小小的密室,岐王果然棋高一著,難怪他……他處處落了下風,焦頭爛額。」聞得景禦急火攻心,秋水面上變了幾變,微微動容,卻又極力克制了不讓她發現。 「只是何人替我把的脈開的藥。」一個優秀大夫天生的敏銳嗅覺告訴她,在她昏睡之時,已有人悄悄替自己診治,房間裡彌漫著淡而苦的藥味,顯然已有人送過藥來。 「岐王的生死之交,錦繡第一才子邱莫言。」 「是他?」心隱隱又是一痛,她猛地失色。 「娘娘認識?」惠婕妤亦若有所思。 「素有『爛嚼紅茸,笑向邱郎唾』之譽『三絕公子無雙客』,天下何人不識君。秋水文明已久。」她定了定神,王顧左右而言他。 惠婕妤狐疑看她,卻不見她臉上有任何慌張的神色。 「如此明目張膽地進來,不怕皇……他發現?」 「山人自有妙計,皇后娘娘你不必……」 「名義上我雖是錦繡的皇后,但實際上,秋水從來不曾以皇后自居。更何況,今時今日事已至此,事既非人力所能控制,秋水亦想借此機會,不願再與皇室有任何牽扯。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以今日之形,秋水勢還要再次叨嘮許久,惠婕妤若不嫌棄,直呼我秋水便可。」秋水突然打斷她的話,朝她神情自若的笑。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福禍本相依。或者,這亦是她從此遠離皇宮,避開所以陰暗鬥爭最好的機會。記憶中,她記得自己曾低聲答應過他,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陪伴在他左右。世事難料,頃刻間翻雲覆雨,曾經的諾言吹散冰冷的夜風中,模糊了一片。 「娘娘,皇上的車架正往簌玉齋來,頃刻便要到了。」多寶格外,突然低低傳來一個嬌嫩的鶯啼聲。 秋水一驚,猛然醒悟,皇宮從來無有守得長久的秘密,惠婕妤敢講自己偷偷藏在此處,身邊又如何不會有二三心腹替她望風把門。适才的聲音,想必就是替她望風的心腹見著景禦朝這邊而來急走進來替她報信的。 「知道了,本宮馬上出來。」果然,惠婕妤高聲朝多寶閣外叫喊了一聲,起身望瞭望她,便欲離去。 「惠如癡長你幾歲,喚你一聲妹妹也並不為過。妹妹心中海納百川,志向高潔。皇上此人,心機深沉,堅忍果勇。他心向天下,坐擁四海,實則並非你的良人。不如岐王溫潤儒雅,對妹妹一片癡心,甘願為你……自然,你若想回到皇上身邊,大可朗聲叫喚,只是用你一世的榮華去害了岐王性命,你可捨得。」惠婕妤走過秋水的小塌,語重心長地在秋水臉色上下探索。 見秋水的臉色微微掠過幾絲微妙的動容,她這才滿意轉身,走到左側的多寶格邊,雙手握著格子上擺的羊脂玉淨瓶瓶身,用力向左一轉,「轟隆」一聲,多寶格應聲而開,露出一道僅過一人鑽過的細縫,惠婕妤一撩下擺,躬身鑽出,多寶格瞬間合上,與左右牆壁緊緊粘合在一起,絲毫看不出此處巧奪天工地做了一道機關暗牆,將簌玉齋的宮室隱蔽地分成大小兩間。 室內所有的聲音伴隨只惠婕妤遠去的腳步聲一同離去,四周寂靜得聽得到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月兒安詳地靠在小塌邊,口鼻出發出沉穩而均勻的呼吸聲,睡得正香。 後宮從來都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地小心翼翼。她不知道單純如稚子般的月兒,又曾在這一輪皎皎明月下安然睡過幾次好覺。她想要伸手推醒他,喚她扶起自己起來。月兒的唇邊淡淡停著一抹嬌嫩的微笑,如四月春暮,淺草微沒過馬蹄,探在空氣中那一點細細的草芽,柔嫩而可愛。她收回剛欲推她身子的手,不忍打擾她好不容易依靠她彈出的安魂香做起的想甜美夢。 她地夢中,可有一望無際的花海,可有望不到盡頭的草原,可有幅員遼闊的大漠,可有照耀天下的星光。 「臣妾恭迎聖駕,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多寶格外,低低傳來一陣較弱的聲音。夾雜著的幾聲急促的喘息,裹在一片下跪之時珠翠互相撞擊而出的丁冬聲中,分外地清晰。 「愛妃有病在身,怎麼又起身了呢?你們這幫做奴才的是怎麼伺候的。」一個低啞的男聲從多寶格外傳過來,聽似調子不高的話語中,隱隱地帶著點不怒自威的氣勢。 秋水的心好似瞬間被雷電擊中,淌出一陣令她身子顫抖的電流。心猛一陣狂跳,好似雀躍著即將要跳出自己的身體。她下意識伸出手,微微躬起身子,捧在自己的心口,不停地攢著胸口那一層柔軟的衣物,似乎要撫平自己心頭因激蕩而起的洶湧波浪。 不願千黃金,願得一人心,不願神仙笑,願得君來叫。她以為她可以不留痕跡地將他留下的所有印記輕鬆地抹去,卻為何,不過聽到他略略憔悴沙啞的聲音,就會那樣撕心裂肺地疼痛。 葉景禦,究竟是你負了我,還是我負了你。為何到如今,你我只能隔壁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似乎是伺候惠婕妤的奴才「普通」地跪了一地,戰戰兢兢地低著頭等候皇帝發落。多寶格外,一陣雜亂地磕頭與求饒聲不斷。 「皇上疼惜惠如,惠如明白。是惠如執意要起身接駕,幾個奴才又如何能攔得住臣妾。還望皇上勿要責罰她們。」惠婕妤借著景禦伸出來扶她的手起身,轉過臉低低一陣咳嗽,仿佛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面上更泛著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她順勢倚在景禦寬厚的懷中,在他的懷中露出拔得只剩一支點翠嵌鳳凰步搖的腦袋說笑道:「再則,惠如素來喜靜,比不得別的姐妹處人多熱鬧。若是皇上都將她們罰走了,臣妾這再無旁人,又使不慣別處新來的奴婢。皇上若是一門心思要臣妾學那山間農婦,事事親力親為,日日洗手作羹湯,那臣妾也只好勉為其難了。」 景禦望著惠婕妤病似西子多三分的小臉,目光停留在那雙滴溜溜轉得燦爛的黑色眸子上,心中不由一動。秋雪園中,那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玉腮香凝的清麗女子亦擁有這樣一雙明慧生動的眼睛。一念如斯,他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不由又溫柔了幾分。 他被她嬌柔的言語逗樂,不由大聲歡笑起來。這一聲肆無忌憚的笑,竟將他數日來胸中鬱結的悶氣一掃而空,整個人,頓時神清氣朗了起來。 「都起來吧,若不是你們主子求情,朕今日定不饒你們。」景禦略略收了收臉上地笑容,眉眼間依舊帶著三分溫柔的喜悅,他緊了緊懷中的佳人,道,「惠如真是朕的開心果。朕心中若有不快,往簌玉齋多走幾趟,頓覺身輕如燕,心情大好。」 「若如此,惠如還真要求菩薩保佑皇上少來我簌玉齋的好。」惠婕妤咯咯嬌笑。 「朕的妃子哪一個不想多多親近龍顏,討朕的歡心。怎麼惠如倒這般大方地把朕往外推?」景禦腳下的步子一滯,俊臉一沉,神情已有三分不好看。 果然是君王心,海底針,不過是一句話不如他耳,轉眼臉上就變了顏色。難怪人常說:伴君如伴虎,近臣多恐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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