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秋水謠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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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你這黃毛丫頭也配?天下又有什麼毒傷害得了我。」端王冷笑了一聲,仰著頭,捋了捋下頜的鬍鬚,滿臉驕傲的自負。 「別人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名滿天下的百變神醫,怎麼會輕易著了別人的道。」秋水有些不服氣地撇撇嘴,故意點穿他的身份。 「你怎麼會知道?你究竟是誰?」端王果然瞬間勃然變色,他想也沒想,疾如閃電地伸出手,五指如爪,一把抓向秋水的臉,「把面紗揭掉,讓我看看你的臉!」 秋水說出話後,早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見他襲來,一個鐵板橋,身子向後一倒,正好躲開端王淩厲的一爪,旋即跳起來,向外躍出三丈開外,這才不疾不徐地道:「我的臉王爺還是不要看了,我怕到時候嚇到你。」 「你會武功?」端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雙手猛地一撐桌子,想要站起來,不知為何,兩條腿好似沒有知覺一樣,剛離位置,又跌坐了下去。 「你的腿?」秋水變色,剛才的得意之色全部退去,只剩下一片焦急,她連忙大跑過來,蹲在他身邊,做勢要查看他的雙腿。 「你走開,既然你知道我是葉星士,葉星士都無能為力,何況他人?」端王一把退開秋水,臉上全是挫敗的死灰,「世人只知端王葉子陽,前半生享盡榮華,後半天被功利所累,兵敗被囚,身陷囹圄。百變神醫葉星士,最擅易容術,精醫術,但是行蹤縹緲,最喜遊戲山水,至今無人能識其真面目。你小小年紀,怎麼會知道葉子陽就是葉星士。」 「你先告訴我,是誰廢去你一雙好腿?」秋水憑藉自己的目光,找已判斷出端王的一雙腿是被人捏斷了琵琶骨,又挑斷了腳筋,就是她,也無能為力。她一陣心疼,對廢了他雙腿的那人產生無盡的恨意。 「哼,懼我手中最後的三百死士而不敢殺我,又忌憚老夫,這世界上還能有誰?」端王被秋水勾起往事,心中也憤恨不已,手中拳頭不由握緊,重重砸在桌子上,油燈差一點熄滅。他原本是心思縝密之人,斷不會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說這些話。從王爺到囚徒,從天堂到地獄,近一年的牢獄生活,的確幾乎消耗盡了他所有的毅力與忍耐。更何況,眼前的女子今晚的確給了他許多驚奇。 「葉景禦?」秋水怔然,有些不敢置信地失聲。那個穿著月白衣衫,溫潤儒雅如謫仙般的男子,那個對她千寵萬愛的男子,她怎麼也無法將兩者聯繫在一起。 端王不再出聲,默默地坐著,只是眼睛裡充滿了無盡的恨意。 秋水心一酸,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想了一想,還是出聲道:「太后去了,你可知道?」 「我當然知道。」端王聽了秋水的話,抬起頭,眼睛重新亮了起來,精神猛然一振,整個人重新充滿自信,仿佛又活了過來。 「你知道?」秋水下意識問,總覺得又有哪裡不對。今晚已經有太多的出呼意料,她小小的心靈已經承受不住。 「我配的毒。」端王沉默了一會,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秘密。他已經太久沒人和陪他說話,寂寞如毒蛇啃噬心靈,話匣子一旦打開,恨不得將心中所有的話全部傾倒出來。 「你配的……毒?」秋水的語調不免高了起來,甚至微微有些顫抖。 「她該死,我不過是順道送了她一程。能死在神醫葉星士手中,她應當覺得榮幸。」端王瞧著秋水看他的眼神覺得有些奇怪,思前想後,回憶不起空間何曾認識過這樣特別的一個女子。葉景禦立後之時,他人已在天牢之內,與外界完全斷絕了聯繫,對這個皇后根本不曾瞭解。 他望著秋水冷哼一聲,越發好奇眼前的女子面紗下的這張臉孔,無奈自己雙腿被廢,根本站立不起來,只得將這個想法作罷。 「為什麼這麼做?」秋水狠盯了一會端王,眼睛已經微紅。她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個遍,先時的親切感退去,只覺得眼前的人,全是陌生。她不是憐惜太后的死,只是記憶中,她一直覺得他怎麼也不應該是這相暴戾陰狠的人,長袖掩映下,秋水的拳頭越握越緊,眉目皺成了川字。 「她殺死了我最心愛的人,這就理由足夠。」端王也緊盯著秋水的一舉一動,只覺得今晚莫名出現的女子來者不善,他暗中又提防了幾分。 「你怎麼知道?」秋水奇道。她知道他勢力龐大,手下暗人死士遍及全國,就算如此,十幾年他都沒找上門來,如今又怎麼對她的死知道得這樣清楚。除了她的死,他還知道些什麼?這讓她不由得產生許多懷疑。 「你問得太多了。」端王的眼睛深邃得望不到盡頭,他頓了一頓,聲音沙啞地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活不長。」 秋水啞然無語,知道端王打定了主意不肯說。其實自己不問,也已經隱約猜出。端王被擒,是太后下令將他關押在此,而葉景禦竟然讓他心甘情願將毒藥配出來交給他,共同對付太后,兩人必然是達成了某項協議,而他們合作的唯一前提,只能是葉景禦將這個秘密告訴了端王。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葉景禦的身上,到底還隱藏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她原以為自己能慧眼識人,不過是自己看低了他去。 「這是雲清霜死的時候留下的。」她長長歎了口氣,只覺得心中的傷心無處宣洩。她將手伸進衣襟,從胸口掏出一塊泛黃的絲帕放在桌子上,絲帕上繡著字,若隱若現地隱藏的手帕的折痕中。看得出,這正是太后臨去前攥在手中的那一塊。 端五遲疑了一下,伸出枯癟的手拿起絲帕抖了開來。秋水注意到他的手一瞬間竟然顫抖起來,目光變得溫柔而痛苦,仿佛記憶的閘門突然轟塌,所有不願回想起來的往事全部暴露在陽光下,逼得他不得不去正視。 秋水冷冷的目光淩厲地落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不漏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塊……絲帕……你……哪裡得來的?」端王的臉上湧出一片潮紅,聲音因激動而變得結結巴巴,斷斷續續。他的身子猛然向前一沖,整個人傾向秋水站立的方向。 「太后就是清霜,雲清霜。你是否後悔了。」秋水閉著眼,不敢去看他的臉。她覺得自己有些殘忍。可是憑什麼,他可以在世上逍遙了這麼多年,而自己,只得一個人苦苦與命運掙扎。 上一輩子的恩怨,為什麼,要讓她一個人承受。 「她……是清霜?」端王如五雷轟頂,一張臉上滿是死亡的灰敗,他猛然間歇斯底里,嚇得秋水往後退了兩步:「你騙我!」 「我若是騙你,這方絲帕又會從何而來?葉子陽的筆墨,四十年來何曾肯留給他人,你自己心中明白,這是我可以仿冒的嗎?你若還是不信,不妨去問問你的盟友,當今的聖上,怎麼,他沒和你說過這事?」秋水忍著淚,盯著他幾欲發瘋的臉,一字一句地說。 端王安靜下來,他的臉上漸漸浮上一層溫柔的色彩:「我少時仗劍江湖,好打不平,一次偶然路過江嶺,在郊外邂逅被無賴調戲的清霜。我趕走無賴,救下清霜,數月相處下來,我與清霜,兩情相悅,這方絲帕,就是當年給她的定情信物。誰知忽一日,清霜派身旁的小丫鬟帶話與我,只說家中已為她選定夫婿,要與我分手,從此她在江嶺消失,再無音信息。當時不曾往這方面想。現在想想,雲家可不就是江嶺豪族。」 秋水見他細數往事,也溫和接口:「雲家的女兒不管自己願不願,註定了進宮的命運。你既告訴她你的身份,她愛你又如何敢毀你前途,索性從此銷聲匿跡,從此相見只在夢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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