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傾世皇妃 | 上頁 下頁
五一


  此曲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守牢的侍衛們都不忍之,皇上更是被她的曲子所動,當下釋放她,並收為妾。」

  「等等……我怎麼聽說她是靠一曲狐旋舞而獲得皇上的垂青?」我立刻想起數月前淡雲同我說過的話,心中甚是不解。

  楊婕妤倩兮一笑,揚起唇角,「我還聽說,靜夫人是因很像皇上摯愛的女子才蒙如此恩寵呢!誰真誰假早已說不清,反正靜夫人在後宮就像一個傳奇。」

  「對呢,況且她現在已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往後……若是產下皇子說不定還會被封為太子,真的很羡慕她……」只聽得蘇婕妤喋喋不休的聲音徘徊在我耳邊,我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些什麼,只覺口乾舌燥,目光迷離,思緒混濁,四肢無力。最終我的意識漸漸沉入黑暗。

  我在病榻上一連躺了兩日,期間蘇婕妤與楊婕妤來探過我多次,被徐公公指派來伺候我的心婉一直對我悉心照料,御醫為我開的藥方也是一日三次準時煎好送到我面嘴邊。病情才稍加好轉,就聽有奴才傳話,說是靜夫人今夜設宴百鶯宮,款待眾位婕妤。

  所有人都興高采烈的在廂房內梳妝打扮,只為給靜夫人一個好印象,說不準就能將她送到皇上面前侍寢,一步登天。

  「小主,您就別去了,奴才去給靜夫人稟報一聲。」心婉有些擔憂的凝視我。

  「不可。」我由榻上起身,穿起繡鞋走至水盆邊,輕用適溫的清水潑拭我的臉。

  她為我遞來方巾,讓我擦拭臉上的水漬,還是不放心的說,「可您若在宴上失態……」

  我笑著將殘珠拭幹,「不去赴宴才是真正的失態。」走至青木妝台前坐下,凝視鏡中那張憔悴無一絲血色的臉,喟歎一聲,若我沒猜錯,靜夫人此次設宴的目的很可能是沖我而來。若我沒去,她還不怒火攻心,認定我心高氣傲,故意藉口推脫不去,那我的處境就更加危險。

  當日申時,我與數十位婕妤至百鶯宮拜見靜夫人,她打賞了我們每人一枚玉蝴蝶,小巧精緻,入手沁涼。晶瑩通徹,是上等好玉,她出手果然闊綽。

  「各位婕妤生的一副仙姿玉色,又乖巧惹本宮歡心,相信皇上一定會喜歡的。」她掃過所有人一眼,最後將目光落在我臉上,別有深意的說道,「雪婕妤于兩日前在養心殿一舞,本宮還真是記憶猶新,至今仍回味無窮。」

  聽她語中帶刺,目光含異,我只是恭謙的回了一句。「夫人謬贊。」

  但見她嬌媚一笑,將目光收回,轉投向眾人,「只要眾位婕妤忠於本宮,蒙受聖寵皇恩只是早晚,但是,若有人心懷邪念,欲想顛覆後宮,本宮絕不輕恕。」她悠然又將目光轉投到我身上。

  我仿若沒瞧見她警告的目光,隨著眾婕妤齊聲道,「奴才們誓死效忠靜夫人。」

  她斂起淩厲的目光,巧笑盈盈,「好了,隨本宮去福壽閣聽戲吧。」

  淡霧彌空,北風呼號,我坐在靜夫人右下首第四位,隔了有一小段距離,坐我身邊的是楊婕妤,她的目光一直伸瑣戲臺上的戲子們正表演著民間廣為流傳的《牡丹亭》。

  牡丹亭全本我幼時也曾偷偷讀過,講述杜麗娘和柳夢梅一段離魂相愛之情事,為此我曾偷偷抹下不知多少淚,我尤其喜歡書中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至今仍深有感觸。

  當我們聽到高潮之即,卻聽聞皇后娘娘來了,我們皆起身而行禮,只見她目光深凝靜夫人而朝她款款而去,如一只高傲的孔雀,唇邊淨是偽善之笑,這就是後宮的生存之道吧,不論你有多厭惡站在你面前的人,你都不能表露出,只能用笑容掩飾。

  「聽聞妹妹邀請眾位婕妤在福壽閣聽戲,本宮也來湊湊熱鬧,妹妹不會不歡迎吧?」她的聲音雖很輕柔,卻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怎麼會呢。」她退居一步,移至副首位前,邀請皇后坐下,「皇后娘娘請上坐。」

  待皇后座正,她也悠然而座,眼中閃過昭然的厭惡之色,隨即很快斂起。

  她才聽了幾句就側首問靜夫人,「牡丹亭?妹妹怎麼喜歡此等戲曲。」

  「遊園驚夢,緣定三生。此戲感人至深。」她說此話之時,臉上露出迷人的淺笑,藏著憂傷。我很驚訝,她竟有如此性情。

  「可牡丹亭終究是禁書,撤了吧。」皇后一聲令下,將唱的正盡興的戲班子打斷,後沉思片刻,才開口道,「換馬巍坡。」

  靜夫人眸中閃過隱隱不悅之色,卻還是未說話,一語不發的盯著已經得令換戲的戲子們,正聲情並茂的表演著楊貴妃即將在馬巍坡上吊而死的戲份。

  「妹妹你瞧,這楊玉環曾經也是三千寵愛于一身的貴妃,可她的下場終究還是落得如此淒涼。曾經的浮華皆如過眼雲煙,可悲啊!」皇后的聲音很大,似乎想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明白人一聽就能發覺她話中對靜夫人的隱射。

  「但她與唐玄宗的愛情也成為千古絕唱不是嗎?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平靜的娓娓道來,但是語調中卻透著無比自豪。

  我雙手緊握,關節泛白,靜夫人與祈佑的感情,似乎早已超出了我的想像,是嗎?他們之間的感情,已如楊貴妃與唐玄宗之間那般堅貞不移嗎?我已經開始懷疑祈佑對於靜夫人,真的只因她似我嗎?

  皇后不再說話,我下首的楊婕妤卻歎了一聲,我奇怪的凝著她,小聲低問,「為何而歎?」

  她微微蹙眉,用比我還低的聲音道,「曲眉豐頰,清聲而便體,秀外而惠中。飄輕裾,粉白黛黑者,列屋而閒居,妒寵而負侍,爭妍而取憐。」她僅用了韓愈的短短兩句話,就將此後宮的情景刻畫的繪聲繪色,實在難得。

  我問道,「為何有此感慨?」

  她淒然一笑,「一入宮門深似海。」說罷便垂首,似乎陷入自己悲傷的往事中,「我本不願進宮,但是父親母親硬是要將我推入這寂寞深宮,我對他們有恨,但他們終究是我的父母。」

  「也不知為何,自從看了雪婕妤在養心殿一舞,現在看再好的戲都索然無味。」當我還在靜靜聆聽楊婕妤說著自己悲傷的往事時,皇后的聲音卻從側前方傳來,我順音而望,「不知本宮可有幸再賞你一舞?」

  立刻由椅子上起身,福身而跪,「奴才身子不適,怕是不便再舞。」

  靜夫人倒是一笑,眸光也凝向我,「皇后娘娘怕是再無眼福賞舞了,雪婕妤的舞姿只為皇上而起。」

  皇后神色一黯,「是本宮不夠分量?」略帶警告之音隨著冷風傳入我耳中,暗想今夜若是不舞的話,她定然不會甘休,但是以我現在的身子來看,要再跳鳳舞九天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靜夫人祥裝輕歎惋惜,「皇后娘娘還不知道嗎?皇上親口指明今夜由雪婕妤侍寢。」

  我與皇后皆微愕,怎麼我沒有得到這個消息?是靜夫人故意在皇后面前捏造此事,還是她早就打定主意今夜要壞我侍寢之事?

  「難怪架子如此大,想爬上枝頭當鳳凰嗎?」皇后倏然而起,冷凜的目光直逼向我,「雪婕妤,本宮就把話擺在這兒了,只要有本宮在,你就不要妄想上龍床。」

  直到福壽閣所有人都散去,我依舊跪在地上,任北風無情的拍打在我身上,卷起暗塵。溫靜若,你這一招確實挺高明,將我與皇后糾扯在一起,你卻安然抽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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