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始皇之繾綣 | 上頁 下頁
七八


  逐客其實從鄭國奸細的身份開始已經衍生,秦貴族對客卿無法安心,且呂不韋培植六國政客黨羽眾多,呂不韋死,這亦是秦王的隱患。

  隊伍出城,夷簡坐在韓非的車裡,一同坐馬車的還有李斯,這個瘦弱的青年臉色蠟黃,眼神頹盡,他是低估了秦國王公貴族們的勢力,以為他們都是一些庸才,他太看重呂不韋,也看重一些外來的客卿,他想錯了,庸才做不了大事,但能壞事,他失算了,呂不韋不夠狠,他立異人,再立嬴政,自己卻老了,人一老,心也軟,就太在乎所謂的輔助功名,假如呂不韋從嬴政做秦王起就一直攬握大權不放,假如他不是那麼急切刻意的培養嬴政……

  韓非打斷了李斯的思路,問他:「出了秦國,你打算去哪?」

  李斯搖頭:「尚沒有打算!」

  「不如跟我回韓?」

  李斯再次搖頭:「你是韓國公子,我只是楚國小民,我曾經在郡裡做小吏,看到廁所裡老鼠吃髒物,有人或狗走動就受驚躲逃,而在糧倉裡的老鼠,吃的是栗米,住的是大屋子,根本不用擔心人或狗來驚擾,同為鼠類,命運卻截然不同。」

  「人各有志!」韓非理解。

  夷簡動了動冰冷的腳,李斯的話她並未聽見耳朵裡去,韓非正要拿只軟墊蓋住她腳,布簾忽然被人掀開,押送的小官探進一顆腦袋往裡瞟了兩眼,不悅的說:「你們倒坐的愜意,都下來。」韓非抬頭,「是你們王的命令?」

  「是老子的命令!」小官圓睜怒眼,手持竹棍。夷簡拉韓非的衣袖,說,「咱們下去!」

  站在道上,夷簡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被趕下了馬車,女眷孩子大大小小的拖拽著。「這許多人早已經在秦國安家,出了秦國,他們真正的無家可歸。」李斯感慨,環顧四周,他臉色頓變,近到韓非身邊壓低了聲音說:「負責押送的廷尉叫呂准,是嬴子成的人,跟呂不韋及客卿素仇,恐怕這次出秦土後他想借機剷除。」

  韓非皺眉:「秦王沒有下令,即便動手也必定想辦法事先恣意挑釁生事。」

  李斯點頭:「我去告訴所有人放慢速度,聚靠在一起。」

  李斯快速走開,韓非面向夷簡,表情凝重的囑咐:「一路,無論秦兵卒做什麼事,說什麼話,你都要鎮定,不說話,不能動,一動可能會送命。」夷簡點頭,她這兩天精神有所緩和,離開咸陽宮後,有點解脫的錯覺,故意不讓自己去想發生過的事。

  有兵卒湊到女眷們面前,對年少的女子調笑道:「美人們,你們可是被大王也用過地吧,看你們現在落魄,到了六國誰要?不如跟我們大秦的兵士吧,我們都不嫌棄你們,回去讓你們做小,夜夜魚水,總比流落在外好,怎麼樣?」士卒們浪笑,女人們縮著身體走路,不敢返聲。

  男人們儘量忍住,不讓自己的脾氣爆發。

  大儒淳于越年邁,走多了路雙腿就開始哆嗦,李斯對廷尉呂准說:「淳先生年紀大了,走不動路,先前在車裡就頭暈嘔吐,能否休息一日,明天再趕路?」呂准瞥他,陰陽怪氣的回答,「休息?你們這些食客,到大秦來占了這麼大好處,進宮討好大王時怎麼就不要休息?給我快走,趕快離開大秦。」

  淳於越無奈,拖著步子繼續前行,奈何腳步實在太慢,兵卒小官氣惱,揚起手中的竹棍就在他的後背上重重一抽,大儒淳于越痛的立即呻吟,小官笑:「不是說儒者不畏死嗎,怎麼就怕疼了?」呂准冷冷看著這一幕。

  夷簡和韓非連忙過去,扶起淳于越,李斯說:「先生要忍,他們是另有所圖,我們忍不住,就是反叛。」淳於越歎氣,「老夫被呂丞相備受尊崇的請來,做秦王的師傅,不想最後淪到被畜生欺辱,悲哉!」

  韓非:「秦王,他應該惜才,如今的狀況,李兄你並不想離開,不如想辦法求覲。」

  李斯沉默,夷簡看四周的人,心裡百感交集。

  (五)

  隔天,隊伍行到驪山腳下,呂准突然大發慈悲,說:「看你們一個個都灰頭土臉,走了這幾天路,要不是冬天興許身上都得發臭,前面小半山有溫泉,准你們休息半天,都去洗洗清爽。」

  夷簡一愣,以為是半山腰遇見政的那潭深泉,隨隊伍走過去了,才知道這是一處靠近山底的熱水源,周圍亂石林立,水底冒著氣泡。韓非叫家僕在水邊上用布幔圍起簾帳,上百女眷脫了衣裳,高興的下水,她們多數是美麗的女人,清澈,豐腴,平時養尊處優,一座溫泉就讓她們暫時忘記了害怕,疲勞,反正天塌下,有外面的男人們頂著。

  細細的水流,溫熱的霧氣,吟吟的呢喃,軟軟的女人體,都給了她們莫大的勇氣,她們的美麗在水裡蘇醒。

  夷簡坐在石頭上,抬頭看遠處的半山腰。李斯和韓非以及很多男人正聚在荒黃的草地上商量對策,突然,女人們尖叫起來,像是驚散的鳥兒。夷簡離帳簾最近,聽見混亂的叫聲,她下意識跑過去,掀開布簾,潮潤濕滑的地面,不知何時,竟有五六個精壯漢子撲倒在幾個女眷身上,她們扭曲,在溫燥的水霧裡反抗……她們的扭動更激起強壯兵卒的心跳,他們張狂了野性的淫樂,喘氣……

  夷簡震怒,腦子裡一下子回想起二姐被壓在成蛟的身下,她厭惡這種弱勢,在她眼前晃動的男人身體讓她胃裡一陣陣翻騰,幾乎控制不住的,她一把拔下盤在頭頂固定頭髮的長簪,沖到一個正扭動腰部的男人面前,狠狠的刺進他的太陽穴……

  他的表情來不及痛苦,就徹底趴倒向身下的女人,女人尖叫,叫聲穿透出真正的恐懼,血沿著長簪流到她的身上,場面突然靜寂,外面的男人和士卒們都進來。

  「啪——」

  一聲巨響,廷尉呂准的巴掌扇在夷簡的臉上,夷簡被打的眼冒金星。

  「你問天借了膽子?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一個小國的人質,在雍地東陵敢在王叔面前放肆,不殺你,王叔的顏面何存?」吼完,呂准的巴掌又要攉下,卻被韓非攔下,一道跟上來的李斯開口:「看在我們曾經同僚的份上,押送回咸陽再定奪生死。」李斯在呂不韋門下時任過秦國小官。

  呂准冷哼:「還想回咸陽!」

  人們漸漸清醒,在女人身上尋到快樂的幾個男人慌忙站起身,邊奔邊套好褻褲,站到兵卒隊伍中去,受盡侮辱的女人蜷縮起身體,或者壓抑的低哭,或者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畫面,慘不忍睹,有人默默過去替她們蓋上衣衫,一個男人叫起來,「媽的,跟他們拼了吧,反正也是死。」被人拉住。

  人性,有時候卑微到可憐。

  「拼?」呂准笑起來,「好啊!」一個眼神,他身旁的士卒立即都手摁劍柄。

  韓非憤怒:「秦國有律例,姦淫婦女,亂杖打死,官吏怠職,同屬其罪,真要拼,我們也不至死絕,總有逃回咸陽,秦國為官的並非都無道。」

  呂准瞪韓非,劍拔弩張的廝鬥一觸即發。夷簡手裡捏著長簪,突然對死無所謂,死就死了吧,不過一瞬間的事,睜眼閉眼,就比如每天夜裡,人睡著了,除了呼吸就什麼也不知道,人恐懼是因為把自己想的太重要,當你一步步走下去,就會發現這世上沒有誰少不了誰,誰都不是真的需要你,誰都必須死。

  十幾騎快馬從驪山北道一路馳策而來,來的如此適時,恰當,馬蹄聲疾,路邊的泥土被踢揚,片刻到人群前,來人是王賁,秦王信賴的少將軍王賁。下馬後,他看一眼兩邊的人,呂准低頭,王賁將目光轉向淳於越,拱手行禮:「奉大王命,我來送淳先生出秦。」

  淳於越顫抖著指衣衫不整的幾個婦女,痛恨道:「那幾個畜生,害了她們啊……」

  王賁表情嚴肅,面向呂准身後的士卒,大聲道:「誰玷污了客卿的女眷,站出來!」沒人敢動,王賁從背上抽出青銅長劍,「要客卿指證嗎?指證的結果,殃及家人!」

  一個男人站出來,緊隨其後,另外四人也站出來,王賁對身後的部下令:「帶他們回咸陽,用刑。」一個兵卒叫,「是廷尉叫我們幹的,是他……」話音未落,王賁手裡的銅劍揮出,士卒來不及再出聲,人頭已經落地,濺起一地暗血,另外四個人嚇的面色蒼白,王賁看呂准,說:「你聽著,今天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日後再生事,人頭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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