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秦始皇之繾綣 | 上頁 下頁


  (三)

  時辰過得太快,只不過感覺自己打了個盹兒,再睜開眼時,天已經大亮。惦記著還要向父母道平安,夷簡趕緊起身,一看,燕那女人,竟然趁她之前眯眼的時候擅自睡到了躺椅上!夷簡看她,嘴角忍不住勾起得意的笑,這女人,真是!

  下榻,夷簡拎了自己的薄毯,隨手丟到她的身上,出門。

  只是她沒料到,當她走出寢房,走到回廊,就在快要轉身向中堂的時候,突然一個踉蹌,腳下的步子一空,下一刻,整個人就被人離地抱起。待看清楚對面的來人,夷簡趕緊拍他,叫道:「韓非,你個臭韓非,還不快放我下來!跟你說了不准再抱我!」

  一句叫完,韓非笑,修長深邃的眸子流光溢彩,燦若星辰,只是,還沒輪到他說話,前面拐角中堂大廳裡就爆發出一陣笑聲,且這股笑聲的氣勢不弱。夷簡驚訝,急忙掙脫韓非的雙手,下地,向中堂大廳跑。

  乖乖,這一看才發覺,該到的差不多全到了,母親,二姐,包括三姐,家裡的傭人們,哦,除了父親,他不在場。看她跑進來,三姐最先開口,笑道:「都已經抱了十多年,現在才不准再抱?」

  「說話越來越沒規矩了!」鄭夫人跟著笑,「夷簡,還不快向公子行禮。」

  鄭夫人口中的公子自然是公子韓非,他是韓國顯赫的皇親室儲,是父親的座上賓。不過此時,夷簡是顧不上跟他這位老熟人行禮的,因為在鄭夫人的身邊,是一抹高挑纖細的倩影,她濃黑的仿佛墨潑一般的長髮,直到裹裙膝蓋處,柔柔順順地垂灑下來,白皙水嫩的肌膚,美得恍若影中的凝脂。

  她,就是夷簡庶出的二姐,鄭夷玉。

  二姐性子沉靜、淡薄,夷簡過去,攤開雙手一把環住她的柳腰,有些嬌嗔地喚了聲:「二姐——」

  夷玉話語不多,只揉揉夷簡的後背,算是回應,不過自始至終,她薄薄的唇邊也都帶著淺淺的笑容。

  這時鄭夫人突然湊過來,倏地拉走她這個最小的女兒,說:「怎麼光知道想你二姐,也不來跟娘說說話,真是白生了你。」

  「娘,怎麼會不想你呢,到趙國那麼遠,一去一回,住了幾天,也大概近兩個月之久了,不是才剛回來嘛!」夷簡鬱悶。

  「唉!」鄭夫人歎了口氣,將目光轉向一邊的公子韓非,繼續道,「其實說來,也要賀喜你的二姐。」

  「怎麼?」夷簡疑惑。

  「是公子韓非啦!」三姐夷纓插話,「昨天他就向父親下了聘,擇日要娶二姐了。」

  「真的?」

  夷簡驚訝,怪不得一早上就能看見他在這裡,原來居然已經向父親下了聘,再看二姐,她也點頭,輕輕地點頭。得到了二姐的證實,夷簡興奮的同時,心裡不免又有些不明所以的惆悵,大姐剛離開她們,一個人嫁到趙國,現在又要輪到二姐。

  「那你想什麼時候跟我二姐大婚?」夷簡問韓非。

  韓非笑,一身煙灰色長衫在細風裡晃動,越發顯襯出他的神采飛揚,答:「跟司空大人擬定好的日子,下個月十六。」

  「這麼快?對了,父親呢?」

  「你父親啊,一大早,宮裡傳了話,叫他過去。」鄭夫人說。

  (四)

  此刻,王宮城內,冬官司空鄭國,正站在韓王桓的面前,一臉的沉重,韓王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要表達的意思再清晰不過。

  學勾踐,給秦國送西施,而這個西施,便要在他的女兒中選。

  這樣的意思不禁讓鄭國覺得悲哀,額頭中央的皺紋仿佛也在瞬間累積。許久不語,韓王忍不住急切地催問:「鄭卿,如何?」

  不再沉默,鄭國跪下,答道:「王,臣的二女兒昨天剛被許配給公子韓非,三書六禮已然備全;臣的三女兒,論才貌溫良,也足足不能擔此重任;至於臣的小女兒,年紀實在尚輕,不能承男女之歡。」

  「鄭卿,你這麼推託,難道你也不想幫幫孤家嗎?自古美人,多有十二三四承膝君前,又何來不能承歡之說。」

  「王!」

  「鄭卿,孤家知道與你有些為難,但孤家答應補償你,獻出一位予秦少主之後,另外兩個千金,孤家一律賜婚于太子姬安,封太子妃。」

  「王!」鄭國震驚,「臣的三女兒夷纓剛滿十六,勉強可以完婚,可是小女兒夷簡,萬萬不能。何況臣就只有這麼四位女兒,無能生得一兒半子,夷簡雖然身為女兒,但臣素來期盼她能始終留在身邊,將來為父母養老送終,以盡兒子該有的孝道。」

  「好了,鄭卿,孤家也不想多說,你回去後,再仔細斟酌,兩日後,孤家要看到進獻的美人。」

  ……

  欲哭無淚,偌大的鄭府上空,好似突然籠罩了一層陰影。鄭國悲慟,卻是悲慟自己的無能,自己一介匠人,做到如今的冬官大司空,掌全國井田水利營國之職,表面何其風光,然他摯愛的女兒們,卻要一個一個地被獻與權貴。

  他不舍,真的不舍。

  中午膳後,夷簡回房。

  燕不在寢房,大概是被管家的拉去教些府上的規矩。天開始暖了,當空的太陽照耀著大地,曬在人的身上,讓人感覺懶洋洋的。夷簡坐在窗下,百無聊賴地撥弄著燕放在案上的琴築。

  屋子裡很靜,或許是因為太安靜吧,就在撥弄築弦的時候,她忽然聽到一陣陣很輕微很輕微的嗞嗞聲,停止撥弦,那股聲音便跟著消失。夷簡搖頭,估計著是這架古築實在太過破舊,以致音律都變,正要推到一邊,就在這時,房外傭人來報,說:「四小姐,大人回府了。」

  「啊,這會兒上哪了?」夷簡忙問。

  「剛回來,正要去用午膳。」

  夷簡高興,幾乎帶著激動的心情跑出閨房,一路向膳堂方向跑,對父親,她是崇敬的,更是親近的。

  然而——

  她怎麼也沒想到,當她跑到長廊出口,當她笑著看見父親遠遠地從外面庭院裡走來——父親的表情竟是那麼陰鬱,看見自己近兩個月未見的小女兒,四目對視的刹那,他的臉上竟沒有一點笑容。有的仿佛只是片刻的驚愕,呆愣,瞪著夷簡,眼裡,寫著恍惚。

  鄭國是恍惚,盯著女兒遠遠地沿著長廊一路奔來,臉上洋溢著少女該有的青春。而不知從何時起,原本綰成黑髻的長髮,已經像姐姐們一樣,垂落到腰際……那一瞬,他的心驀然一顫,脫口而出的,是他帶著怒顏的呵斥,「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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