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青蛇 | 上頁 下頁


  嘿,她是沒在現代待過,所以不知道:這個小姐嘛,嘿嘿,可真不是個好詞兒。

  飯也是我去端的。只有表姐的那份,我自己只能跟其他丫頭一起到另外的屋裡去吃飯。飯是白米飯,菜就只有炒青菜和一碗蘿蔔燉肉丁。那肉丁的丁子也太小了……我睜大了眼在碗裡翻來翻去地也沒有有翻出來,說起來這肉難道不是豬肉而是最擅長隱蹤的地窖鼠的肉?

  這待遇就太差了吧?我轉頭看看不遠處的兔子精,她倒扒著青菜吃得津津有味。呸,沒出息的兔子,就知道吃青草蘿蔔。

  等我回到屋裡,表姐笑眯眯地拿出個小碟子,碟子裡是一隻又肥又嫩的香酥雞腿,「翠兒,來來來,我特地給你留的,快過來吃吧。」

  我頓時眉開眼笑,二話不說將雞腿提起來就啃,表姐就是表姐,最瞭解我無肉不歡的個性。

  「對了,表姐,你有沒有把握啊?」我剔剔牙縫,「現在皇帝身邊應該也有寵妃吧?而且好像也生下過子嗣了,你要當皇后,怕沒那麼容易。」

  表姐微微一笑,「先前的女子或許占了先來的便宜,可是畢竟顏色要遜我一籌,再者說,她們年紀也該不小了……」

  「這倒也是。」我點點頭,繼續撕啃雞腿,「有句話說得好啊,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何況表姐你又不是一般的後浪。」

  表姐粉面含嗔,「死丫頭,什麼浪不浪的胡說……」

  「對了,剛才我收拾了一下兔子精,」我抹抹嘴,將雞腿骨扔一邊,「看起來她好像不太會武功?」

  「嗯,她們兩個都不會。」表姐一笑,「我其實也不會,不過翠兒你不一樣,你師傅那麼大名鼎鼎,想必你也是名師出高徒啊。」

  我漱過口,「唉,做妖原本比做人可還要辛苦,怎麼能不好好用功?像你們這麼偷懶又臭美又愛鬥氣的,做妖也做不出門道來。」

  表姐只是咬著手絹兒在那裡發笑,忽然外面有人喊了一聲,「朱婕妤娘娘到……諸美人請出來迎接。」

  我與表姐對望了一眼。

  這位娘娘來幹嗎的?探路?示威?找碴?

  朱婕妤娘娘代張賢妃娘娘,賜沅英宮二十四位美人宮裝各一件,珠釵一支,宮花兩枚,弓鞋一雙。表姐她們少不了要盈盈下拜,口稱謝賢妃娘娘,謝婕妤娘娘。那位婕妤娘娘生得清秀可人,一頭烏髮梳成一個三仙髻,戴著五色富貴彩綢宮花。壓發是點翠銜珠錦鳳釵,穿著件豆綠滾桃紅邊的宮裝,披著杏黃瓔珞蠶絲雲肩。富貴是有了,但是衣裝完全不襯她的膚色,宮花太大顯得臉龐只有巴掌大小。本來很秀氣的人,偏要往富貴裡打扮,看上去彆扭得要命。

  等她走了,我問表姐,「貴、德、淑、賢,那張賢妃不過排四妃之末,哪來那麼大權威和財氣,賞這麼多東西?」

  表姐不忙看她得的那份東西,倒了一杯茶喝了才說:「你不懂,這些東西本來就宮中該賞的,只不過賢妃搶了差事,說成是自己賞的。東西其實全是宮中額定的,由織造司造好,由內總代管送來。賢妃說是她賞的,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我明白了一半,「那上面不是還有淑妃的嗎?賢妃這麼做,淑妃她樂意嗎?」

  表姐抿嘴一笑,拿手帕拭拭唇角的胭脂,「王淑妃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等著看吧,好戲還在後面呢!」

  果然第二天一起來,表姐她們就被集結在一起,背宮訓詁規矩順便一起糾正儀態。那負責教引的女官很有些歲數了,只稱是淑妃娘娘吩咐下來,開口就是恭謹,閉口就是婦德。有的姑娘柳腰款擺,被說流於狐媚;有的胭脂抹濃了,被說是過於妖嬈;走路搖曳生姿的說其不莊重,愛笑愛說話的被指為輕佻。

  這是訓練美人嗎?我看是訓練如何做木頭人才對。

  這八成是王淑妃的授意,來施下馬威的吧?

  我托著點心坐在後廊的臺階下偷閒,反正表姐現在忙著,楊華兒也不得空,我樂得清閒。這沅英宮的點心做得不錯,麻酥團子香芋糕,炸奶油果和松仁餅,味道真是不錯。其他人都吃得很少,八成是怕身材發胖走樣,得不到皇帝歡心,倒都便宜了我。

  入選姑娘們的外套衫裙都交給宮中的漿洗,但是貼身的衣物比如兜肚褻衣什麼的都是自己洗。托表姐的福,我這個在現代用慣了滾筒式全自動洗衣機的蛇精,又倒退回原始狀態,用手洗內衣,然後拉在繩上晾曬,陽光和煦微風陣陣……各色的兜肚褻衣在繩上飄飄舞動,好像五彩蝴蝶似的。

  不知道哪件是楊華兒呢?不如我給她捉個毛毛蟲放在衣服裡,咬不著她,能嚇嚇她也是不錯。就算是嚇不著她,噁心她一下也好。這種兜肚哪有穿現代的內衣好。現代內衣又舒服又好看,還帶塑形美體的功能,不比這個強多了嘛。

  我拍掉手上的點心渣兒,摸摸我曬的衣服,已經幹得差不多了。

  將幾件衣裳收了,再收帕子——繩上晾的帕子呢?

  我東張西望,一眼看到靠牆的一排樹上掛著一黃一白兩條絲帕。

  什麼時候讓風吹走的,我竟然沒有注意到!

  這下可好,搬運術不能用,玄風術不能用,只好施輕功了。

  看看左右無人,我輕輕一縱上了樹,先拿著那條黃色的,白色的鉤在一條細枝上,離我還有兩米多遠哪。

  我將腰裡系的綢帶解下來,往前輕輕一甩,要是鉤個別的物件,保准是手到擒來。可是我那位騷包的表姐,用的手帕是真絲質的,柔滑非常,綢帶也是個滑溜的東西。那塊手帕飄呀飄的向下落,跟片落葉似的,落到了牆外的宮道上。

  我的綢帶本打算再接再厲地使出去,將帕子撿回來的。可是宮道上打東頭兒來了一隊人,簇擁著一頂轎子逶迤而來,我伸出去的手就這麼僵在了原處。

  我可不是笨蛋,要在這麼多人面前顯露我身懷武功去撿一條帕子,那些人不將我當成刺客抓起來才怪呢。

  可我這麼一個大活人趴在樹枝上,底下的人又不是瞎子怎麼會看不到?當先開道的人叱喝一聲,「什麼人!」接著其他人也戒備起來,紛紛抽出兵器來指著我,我連忙擺著手賠著笑臉,「大家別誤會啊,我可不是刺客。那個,刀劍無眼,大家可別亂動。」

  底下的人喝問:「你是何人!攀在樹上意欲何為?」

  我尷尬地揮揮手帕,「我是沅英宮的宮女,因為晾的手帕被風吹到樹上,所以我才爬上來撿,可是手帕又被吹到地上去了……」要說讓底下的人將手帕撿了扔給我,我倒不是說不出口,但是恐怕我說了他們也不會理會我,不問我的罪就不錯了。畢竟這年月讓貴人受驚也是樣罪過啊。

  底下人的一時沒有說話,我也閉上了嘴巴,樹上樹下大家你瞪我我瞪你的僵持起來。

  可是我能堅持,底下那些人也能堅持,卻有一樣東西不能堅持了——我趴的那根樹枝本來也不粗,被我又踩又壓欺負了半天,早就搖搖欲墜。嘎嘎的斷裂聲聲聲入耳,我想不光我聽到了,底下那些人應該也聽到了。

  現在擺在我面前有三個選擇——

  一、退回來,並且注意不要顯露我身懷武功,而且那塊手帕也不能要了。

  二、跳下去,管他是誰,反正這種忍氣吞聲藏頭露尾的生活不適合我。

  三、關於這個三麼,只怕是來不及了,因為,因為……這根樹枝不給我從容選擇的時間了。

  啪的一聲樹枝折斷,我馬上變成一個自由落體,像啟發牛頓的那個偉大的蘋果一樣,受地心引力的作用直直地往下掉,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摔在石板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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