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秋大夢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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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衸回來,先洗洗身子,把酒氣去掉些,才在外間換好了衣服進來。擋著風,把燭火輕輕的移到床邊。看著敏弘酣睡的樣子,無聲的一笑。目光移到敏弘露在外面的胳膊,袖子被揉皺了卷在上臂。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敏弘時,她的睡衣也是被卷了個亂七八糟,縮成一團。那時候,她四腳八叉的趴在床上,連屁股露出來了都不知道!自己當時也被嚇了一跳。 胤衸回憶著往事,邊笑邊搖頭;輕輕的拈起著敏弘的手腕,放回去,自己也打算安寢了。燭火倏地一亮,有什麼東西劃過胤衸的眼睛。胤衸一愣。小心的放下敏弘,忙不迭端起燭火,湊近了細細的察看,嘶,一口涼氣,冰透了心肺!胤衸不可置信的看著手腕。又端著燭火來到床尾,慢慢把被子撩到一邊,就著燭火,細細的察看腳踝處。左右兩邊反復的看著。最後才頹然的後退幾步,倒在椅子上,它不是夢,果然出現了! 過了一會兒,胤衸深吸一口氣,複又回到床邊,敏弘的頸上還帶著水晶金環,中間最大的一塊正閃著詭異的幽光。胤衸輕輕的把中指放在上面,如果黑暈可以出現,那麼那些話應該可以管用吧?不用咬破中指,也可以輸送什麼,不是嗎? 摒住呼吸,凝神默想,心中暗念著夢中的話語,一縷細細的五彩霞光在指尖悠悠的閃了一下,隨即消失的無影無蹤。開始了,果然是這樣!胤衸閉上眼,苦笑了一下。收回手,輕輕的貼上敏弘的臉――沒有多少時間了,是我耽誤你太多的快樂…… 第二天,胤衸早早的下朝回來,敏弘笑說他已經是半退休狀態。兩個人在屋子裡畫畫聊天,正說著,核桃進來請示:「爺,昨天帶回來的那個人怎麼處理?」 呀,忘了,楚留香。 敏弘刷的回頭瞪胤衸。胤衸環顧左右,裝作沒看見。見躲不過去了,才說:「我這就去看看。」 敏弘說:「他不是壞人,你放他走吧。另外,你問完話,叫他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他說。對了,你也一起吧,沒什麼好回避的。」 胤衸臉一紅,嘻嘻哈哈的出去了。出去就擼了一下核桃,低聲惡狠狠的說:「什麼時候說不好,非得現在說!」 核桃委屈的站在一邊,心說,這是敏主子早上吩咐過的。您都不敢惹的主兒,奴才更不敢惹啊!腹誹了半天,大氣不敢出,小跑著跟過去。 敏弘等在屋裡,伸長了脖子,望眼欲穿。一直到中午吃飯,也沒個音信。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吃了點東西,無聊的挑著線繩玩兒。 院子裡傳來腳步聲,敏弘抬頭看看,深吸一口氣,低下頭繼續玩兒。樂兒進來說:「爺請主子到書房去。」 楚留香和胤衸正坐在那裡喝茶,看來談得不錯。敏弘總算放下了心,這樣的朋友不錯,別害了人家。 楚留香一看見敏弘,站起來剛要迎接,胤衸乾咳兩聲,只好又止住腳步。嘴巴卻不會停,指著胤衸說:「你相公不讓我理你!」 敏弘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道:「胡說,你自己犯懶不想動,還怨別人?!」從樂兒那裡接過暖手的小爐,溫溫的煨著手,坐在胤衸旁邊。 楚留香訕訕的說:「再懶也不能在你這裡偷懶啊!眼看都沒幾回了!」 敏弘眼簾微垂,笑問道:「你又說什麼?」 楚留香說:「哦,你相公,」每次說道這兩個字的時候,楚留香就狠狠的重重的念出來,好像這樣做很解氣似的。就聽他說:「你相公說了,希望我留在府裡幫忙做事兒。也算有個正經的事情做。要不然就要把我轟出京城。我也沒什麼主意,你識文斷字,比我有學問,幫我想想。」 敏弘看了一眼胤衸,他正在低頭喝茶,看不見表情。現在已經是康熙六十年了,胤衸留他未嘗不是一種考慮。不知怎麼,敏弘一下子就想起了「雞鳴狗盜」的典故。雖然都是「下九流」的本事,卻能在關鍵的時候發揮決定性的作用。問題是,什麼才是「關鍵的時候」呢?這種時候應不應該讓楚留香幫忙呢? 敏弘打了個哆嗦,想起來雍正登基以後,潛邸故人多半凋零的傳說。右手輕輕的摸摸左手的夾板,乾咽了一口吐沫。罷了,生死由天,不要再牽連別人了。至於胤衸那裡,他應該很瞭解我,如果拿定了主意,也不是我的意見可以左右的。既然來問,不妨直言以告吧。人命關天,不能含糊! 拿定主意,敏弘抬頭先看了眼胤衸,他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眼裡倒是雲淡風輕;又看看楚留香,丫還是一臉氣人的「純」相。說道:「當然是轟出京城好了。象你這種人,萬一哪天發神經,翻臉不認人,偷到我們家來怎麼辦?還是轟走,走的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看不見才好!」 有那麼一瞬,敏弘以為在楚留香眼中讀到了「精明」兩字,可是仔細看去,還是那副傻乎乎的樣子。楚留香撇了撇嘴,說道:「我就說要你相公外邊忙去,咱倆單獨說會兒。他死活不肯,現在好了。你這嘴巴跟刀子似的,光顧討好你相公了!好歹我們也算是患難一場,怎麼著也得給我留個念想吧!」 敏弘看看胤衸,胤衸抬頭看藻井圖案。複又看楚留香說道:「我哪裡有什麼念想可以留給你。」想想自己在這個世界十幾年了,真的是什麼痕跡都沒有落下,心中也是一黯,幽幽的說:「你若是有心,以後見面記得和我打個招呼就好了。那些勞什子的東西,沒什麼可留的。」 楚留香一曬:「方才還怕我偷你們家的東西呢,現在有說這些東西不值錢,不肯給我。牛嬸,你也太摳門了。」 敏弘笑了笑說:「我的閨名叫敏弘,這個給你,可以嗎?你要是收下,就給我好好的記住,不許忘。敏捷的敏,弘揚的弘。」胤衸一愣,轉而明白了什麼似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扭了回去,眼裡水光一閃。 楚留香似乎覺察到什麼,收起了嬉笑,沉吟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桌案旁邊,提筆刷刷寫了兩個字――「敏弘」。拿到敏弘跟前問道:「可是?」 敏弘目瞪口呆:「你,你,你,你不是?」 楚留香笑了笑,看著胤衸,說道:「你媳婦--,真是傻的可愛!好好看著,別哪天被人拐跑了。把我的鑰匙收好了,到時候自然會找到我。這個人情,--」扭頭看看長大嘴巴的敏弘,「我一定要承下的!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十八阿哥,……,敏弘,就此告辭了!」一拱手,出門揚長而去。 胤衸看看那副字,筆體瀟灑流暢,自有說不清的飄逸悠然。是個世外高人呢!回頭看看敏弘,已經把長大的嘴巴合上了,兩個人相視一笑,一口同聲的說:「被耍了!呵呵!」 32.捨得 康熙六十年(1721)三月。已經是春末了,胤衸大概真的要退休了,除了無可避免的上朝,其他時候都呆在家裡。康熙會三五不時的派太醫來看看,賞賜也是不間斷的送來。有意思的是,以前都直接送到胤衸和敏弘常住的私邸,現在卻一定要送到那座賞賜的府邸。胤衸好像也沒了避諱,每次都帶著敏弘直接去賞賜的府邸接旨,然後再挑差不多可以接受的,搬回來。每次看著大包小包的樣子,敏弘油然而生一種熟悉的感覺,就象小時候回老爺家過年! 太醫來看的時候,有時候會多少透露一些康熙的身體狀況。年紀大了,畢竟不如從前。但是,打聽皇上的身體是犯大忌諱的事情,胤衸在這方面非常注意。受他的影響,敏弘雖然好奇康熙的死因,也沒有多問。畢竟,自己怎麼死的是最重要的。 這天,敏弘在花廳裡倒騰盆景,突發奇想,覺得在竹子中插一隻通體雪白,頭尖一點兒墨黑的毛筆不知道好不好看,應該比較有意境吧?放毛筆的地方,最近就是書房了。心中惦記著自己的創意,三步兩步跑進書房。胤衸正在看摺子,見她竄了進來,急慌慌的不知道什麼事。正待詢問,敏弘已經立在書桌前面,一手點著下頜,仔細的看著毛筆的樣子和大小。眼前一亮,拿起一隻筆管上有題字的筆就要走,胤衸攔住她說:「幹什麼去?」 敏弘揚揚手中的筆,「弄盆景!」眼睛一掃,看到奏摺上的幾句話,忍不住「咦」了一聲,轉臉撲哧笑了出來。 胤衸被她笑得莫名其妙,回頭看看是皇父關於駁回臣下請上尊號的摺子。「有什麼好笑的?」 敏弘說:「沒什麼?我就覺得你們忒逗。平常滿口大道理,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可是真要誇起自己來,古往今來天上地下宇宙洪荒,只有他想不到的好詞,沒有他不敢吹的牛!」 胤衸當時就變了變臉,辯解道:「皇阿瑪不是駁回了嗎!你看,這不是寫著『無益,不准行』嗎!」 敏弘說:「這摺子早八百年,不,晚三百年我都看過了。當初迷你的時候,什麼沒看過。」 胤衸想起了那張裸體畫,心裡加了一句,還有什麼沒想過! 敏弘不知道,繼續說:「我剛才沒笑這個,我笑你們的封號,挺有意思的。」於是,敏弘把自己很早以前,在避暑山莊推測的關於康熙給阿哥娘娘冊封的選字原則說了一遍。 說著說著,覺得好像有點罵人的嫌疑,悄悄的,搭眼一瞧,胤衸的臉已經半黑了。聲音立馬兒小了下去,可還是繼續說,「那個,你不是用的怡字嗎?就是不高興嘍。你看你臉都黑了,你是「怡」啊!別不高興啊,別不高興啊!你要不高興,就是我說對了!說對了你不能罰我哦!」邊說邊撤,小步挪向門口。 胤衸忍無可忍,上來就要抓人。身形甫動,敏弘已經象兔子一樣,驚叫一聲,彈了出去。稀裡嘩啦反鎖上東花廳的門。胤衸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又回去看摺子了。聽說有幾個大臣準備在康熙慶壽之日上疏立太子,雖然這些人是八哥的人,奏議的目的也是為了八哥,但是,聽說他們這次準備保舉的人裡面竟然還有四阿哥,簡直是荒唐!寧可放過老八,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引起皇阿瑪注意四哥。這事要從長計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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