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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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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躺在準備睡覺的胤衸,敏弘歎口氣坐在床邊,說道:「至少告訴我一聲,我以前會不會同意?」 胤衸仰面躺了,看看她,看到同樣熟悉的信任,好似被針紮了一樣。扭過頭去,說道:「我不會把你怎樣的。只是需要休息!」繞過了敏弘的問題。是的,如果什麼都沒有發生,你一定不會後悔;可是一切都發生了,我甚至不知道你是否後悔愛過我。 敏弘聽著話裡透著古怪,心裡窩囊,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告訴自己,又覺得不能強迫別人,許是有什麼難為。脫掉繡鞋,想了想,還是覺得彆扭,在床裡背過身去,側著躺下了。胤衸伸出手臂,繞過敏弘,緊緊的抱在懷裡。如果記憶是一道鴻溝,他寧願在她遺忘的海裡沉浮。 已經開始過年了,喇嘛們在宮裡念經祈福。胤衸想起自己和敏弘的遭遇,心中多了祈願,默默的站在一邊。垂首立著。 「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第一次見到這首詩的時候,心中有著莫名的感動。把它留在自己的名字下面,作了標簽。一切仿佛從一開始就註定結局,甜蜜的辛酸的,將兩個人緊緊的綁在一起。胤衸的嘴角微微上翹,佛啊,如果遺忘可以讓她快樂,如果遺忘可以讓我們在一起,就讓我一個人在孽海裡掙扎吧! 「十八弟今日這般虔誠,可是有什麼祈願?」趁著回乾清宮的時候十四阿哥走到胤衸的身邊,笑著問道。 胤衸答道:「無他,澄明而已。」 三阿哥回頭笑道:「小十八如今也有幾分禪意了。」 十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十八。見他神色平靜,無波無瀾,難道他真的不再關心世間的女人,即使極為相似的?他,當真放得下? 康熙今天的心情非常好,銀妝素裹的紫禁城明晃晃的,照的人刺眼,跟著心情也豁亮起來。今年事情多,寫好的「福」字剛剛拿出來,分賞給各宮,各府。到胤衸的時候,康熙頓了頓,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才讓人賞了。 胤衸拿著「福」字回來,自然是要先供著。敏弘也過來參觀,嘖嘖的贊道:「皇帝啊!這得要多少潤筆費?誒,你磕了多少頭?」背著手繞了半圈,又回過頭來問胤衸。 胤衸看著她沒正形的樣子,也笑了,說道:「不多,超不過十個。」 敏弘說道:「等價交換。皇帝不稀罕銀子,只稀罕人的自尊。便宜他了!」 胤衸說:「來,你也磕一個。送你了!」 敏弘搖搖頭,奇道:「你一點也不尊敬你老爹誒!」 「胡說!」胤衸輕輕給了她一個暴栗,「不可說!」 「曉得,曉得!」敏弘點頭如搗蒜,「胡某人說:不可說,不可說!」 胤衸的宅子本來是老五的一處私產,本來就不大。當初也是存了自暴自棄的意思,後來住的久了,有了感情,反倒覺得小宅子有小宅子的便利。敏弘住的是一個三間的大屋子。大致是長方形的,位於宅子的後面,是第三進。第一進是大客廳,也就是現在的會客室。第二進是胤衸的書房。臥室的東側有個角門,拐出去就是後花園了。這間屋子的最東邊是臥室,過來是中間的客廳。再來就是西邊的屋子,本來是書畫怡情,小聚之所。不過,敏弘搬來之後,胤衸為了方便改成了書房。如果沒有外人常常搬到這裡來處理公文。一般的情況就是胤衸看公文,敏弘坐在一邊看書打盹,胤衸如果累了,敏弘會為他按摩一下。同原先是一般無二的。 這天,胤衸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中午在宮裡陪著康熙吃了一點克食,肚子裡覺得空,不知怎麼想起了那天的皮蛋瘦肉粥的味道。幸好敏弘有每天喝粥的習慣,廚房裡有備。核桃吩咐下面做去,胤衸三繞兩繞,來到後院,屋子裡是一種淡淡的清香,有梅花之清,卻無冬梅之冷,是敏弘身上特有的味道。可是,屋子裡沒人。 「爺,剛才奴才聽說敏主子在後花園裡。要不去找找?」核桃小心的稟告。 胤衸想了想:「罷了,別驚動她了。先更衣吧。」 換了寶石藍的常服,胤衸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披風就去了後花園。園子不大,入門是一座小小的假山,繞過去是一汪澄澈的水潭,引的是玉淵潭的活水,四季潺潺。水潭邊上雜花錯柳,犬牙差互,中間修了一個小小的亭子,亭子裡有個小小的竹制斜榻,已經放了錦褥。亭外仿照晉祠的模樣做了個十字飛沼。往來交通方便,景色也有了層次。 剛剛下完雪,院子裡沒了姹紫嫣紅的熱鬧,多了玉樹瓊花的典雅。胤衸進了園子,繞了幾圈,一回頭,才發現敏弘坐在了假山上。本來想叫她,突然又住了口。順著目光看去,敏弘望著的方向正好是宅子的外側。胤衸心裡咯噔一下,莫非敏弘想走了? 一個本來就不是輕易向人說心事的人,一個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壓下了心中最想說的,只是相互挽了手,讓人溫了酒來,胤衸填填肚子,一邊喝酒,一邊和敏弘坐在亭子中賞梅看景,互相打趣。 酒至半酣,敏弘想起了早年一位同學,也是自己的暗戀對象曾經說過的醉鄉十一宜,可惜只記住了一句,大意是說,和美人在一起喝酒,以半酣為宜。因為此時雙頰微酡,醉眼流波,最是風騷。胤衸接口吟道:「醉花宜晝,醉雪宜袒,醉月宜樓,醉暑立舟,醉山宜幽,醉水立秋,醉佳人宜微酡,醉文土宜妙令酌無苛,醉豪客宜揮觥發浩歌,醉將離宜鳴罨,醉知音宜樂侑語無它。」敏弘已經有幾分醉意,拍桌子笑道:「該罰該罰!」胤衸奇道:「這是什麼道理?」敏弘說:「這些掉書包的東西,我本來就記得不多。現在好不容易想起來一個,你又搶了過去,你說,該不該罰?」胤衸也笑了,說道:「原來怪我唐突佳人。好好,我認罰。」說完,舉杯就要喝。 敏弘一把攔住說道:「哪有這麼簡單!」漆黑的瞳仁裡是深深淺淺的褐色,變化萬端,胤衸竟然看呆了。敏弘笑嘻嘻的指著自己說:「瞪眼看著我做什麼?沒見過我這麼漂亮的人麼?比那落蕊,薩娜如何?咯!」敏弘打了個酒嗝,渾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胤衸愣住了,她還記得這兩個人!敏弘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些冷,根本就忘了自己要說什麼,站起身,縮進胤衸的懷裡,自顧自的取暖。胤衸深吸一口氣,抱著她,尋了舒服的姿勢,坐到榻上。 敏弘口齒不清的說:「你自己說得啊!醉佳人宜微酡,剛才你也承認我是佳人了,你一定要和暈一點。咯!」胤衸笑而不答,招手讓核桃再送些酒來,又取了大碗,說道:「你說,該如何喝?」 敏弘一手勾著胤衸的脖子。胤衸解開脖子上的扣子,讓她可以把手伸進後脖領子取暖。又單手拎起酒罈,向兩個酒碗中各到了些酒。敏弘看他一氣呵成,瀟灑利落,不禁有點花癡,脫口說道:「醉死英雄懷,做鬼也風流。」胤衸點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不倫不類!來,看看,你喝哪一個?」敏弘看看玉色的酒碗,又看看胤衸,想了想,伸出手,拈了酒杯說道:「粗人才用碗喝。我小資,我不用。」說完,轉了轉眼珠又說道:「哎呀!你是不是粗人?」旋即擺擺手說,「過了,過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大力的拍拍胤衸的胸膛說:「兄弟別誤會啊!姐姐我信你啦!」胤衸看她胡言亂語,憨態可掬,知道她已經喝高了。不過,被她這麼一問,又上上下下的一蹭,身子已經火燒火燎的熱了起來。微微轉了個姿勢,掩蓋了尷尬,心裡突然想起,敏弘在外面也是這般鬧酒的嗎?微微有些不懌。又想到,即使有,卻是被自己退到江湖中的,心中更加煩悶,抬手喝了一大杯酒。順手滿上,一壓再壓,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在外面也這樣吃酒?」 敏弘小口啜酒,陶醉在眩暈中,聽得此問,先對準了焦距,看見是胤衸,才說道:「哼!你們這些不知道民間疾苦的傢伙,哪裡曉得江湖上的風波險惡。我若是這樣吃酒,早就被別人算計死了,還不知道呢!也就是你這裡,」狠狠的戳了戳胤衸的胸膛,「我才敢這樣。咯!」 胤衸聽了欣慰之餘,亦是辛酸。敏弘雖然懶散,可是也最會保護自己。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還可以互相照顧,現在,她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不知道要有多辛苦!喝口酒,平平心氣。意識到,方才敏弘的話裡似乎還有一層意思,胤衸的心怦怦怦的跳了起來,問道:「為什麼在我這裡可以?」 敏弘把手從胤衸的脖子上拿下來,屈膝仰面躺了,縮成一團,偎在胤衸的懷裡。兩隻手捧了酒杯,無意識的轉動著:「為什麼啊?為什麼?我也不知道啊!嘻嘻,大概你對我好吧!啊!你不要換話題,我還沒有罰你呢!」手中的酒有點涼了,正要一口喝幹。胤衸多了過來,自己喝了,又到了些溫的,說道:「酒涼了,你喝溫的。」敏弘沒在意,說道:「呵呵,我繼續哈!也是你自己說得哦,醉雪宜袒。你看……」激動的伸直了脖子,抬著頭看著胤衸,不,不對,怎麼有點晃?閉閉眼,不晃了,映入眼簾的是胤衸驚愕的有些古怪的表情,然後,就聽胤衸咽了咽唾沫,費勁的說:「你,你若想這樣,我也不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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