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情迷五胡亂華 | 上頁 下頁
九八


  「我當真敢!因為他是真死了,這有何不敢的?」我邪佞的笑開來,冷眼瞅著他,那笑縱是冷澀毫無溫度的,火氣亦是降了下去,這個男人當真固執透頂,不可理喻!

  「你瞎說,他怎麼可能會死,說不定是胡人傳來亂我軍心的!」他依然堅持,只是語氣沒有剛才堅定,眼神也是飄忽的,似乎又有些茫然與痛楚。

  「你說呢?這裡是軍隊?」我不置可否地冷笑。

  「我說肯定是亂我……」他似乎找不到充分的理由,聲音逐漸弱了下去,自然而然地緘了口,只是望月興歎,到底還是平靜地接受了康帝死去的消息。

  「我還是把你帶走吧,既然如此,我也會帶你安全離開,送你去找你想找的人!」他突然直盯著我,隨即用手掌拍向我的後腦勺,眼前頓時只覺一黑,昏了過去……

  待我再次清醒時,天已經濛濛亮,只是人卻由他們扛著在亂葬崗,屍體發出的陣陣惡臭讓我慌忙捏鼻,囔道:「放我下來,我醒了,快些放我下來,聽到沒有!我要下來!」

  桓溫示意屬下將我放心,語帶歉意道:「對不起了,我們只能出此下策,畢竟若你在那裡多待一日,便會多一份危險,多有得罪,還望海涵,天快亮了,送你出了這帶,我們便會安全了,走吧。」

  「我要回去!他今天便會來了,為何要帶我離開?當真是居心不良!」我掉頭就往回跑,手臂卻被被緊緊攥住,他們不由分說將我拖著往前走。

  「別鬧了,我會安全送你出去!然後回國,一定要請求北上!」桓溫快速的步履充滿恨意,面孔陰森冷沉得毫無半點兒感情,指著前面不遠處的高山道,「這些該死的羯人,我們快走,前面已經探了路,出了此地,便會安全了。」

  「放我下來啊,我不走,當真不走,放我下來!」我怒氣沸騰,嗓音自是高亢,隨即嘴卻被緊緊捂住,桓溫在我耳畔低聲威脅道:「別叫,你想死啊?讓他們發現了,我們還有活路嗎?你想與地上的死屍一樣?被野獸啃食?」

  我垂眸盯著地上的屍體,不由自主地輕點頭,是啊,就算出了這裡我也可以去找冉閔,但若是讓石虎知道我在工地,只怕免不了死路一條。

  腳還未步出亂葬崗,我們便停了下來,十幾隻野狼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難怪所有的百姓都不從這裡逃亡,想必是已經知道了,此地逃亡,只有死路一條。

  「怎麼辦!」我的心頓時懸著,急得直跺腳,惴惴不安道:「狼怕光,但是不怕我們呀,糟了,肯定是死路一條了!怎麼辦,這麼多狼,天還沒全亮,怎麼辦……難怪河神女在夢裡說我會死無全屍,當真會死無全屍!」

  「不好辦!萬一他們撲上來就麻煩了!唯今之計,只有犧牲小我,拯救大我,誰去?」桓溫亦是喟然。我輕撫著胸口,冷靜地分析道:「你想叫誰去喂狼?你的隨從?這萬萬不行,將地上的屍體拋給狼吃就行了,很簡單!分散它們的注意,將屍體拋遠些,這樣就可以了……應該就可以了……」

  「對,拋遠些,它們飽了就不會盯著我們了!」桓溫命令手下拋地上已發出陣陣熏嗆撲鼻,散發濃濃惡臭的屍體,我緊閉雙眸,不敢再看,唯感覺陣陣惡意直湧上喉頭。

  「好了,我們悄悄走!」桓溫在我耳畔輕聲說道,拖著我便向旁邊走去,出了狼的視線便向前狂奔,跑出沒多遠,那群狼再次追了上來將我們團團圍住,驀地發出嘶鳴聲,周圍迅速聚集了幾十隻野狼,嘶鳴聲亦越來越多,狼也越圍越多,我們幾人都愣著,不知如何是好。

  「依我之見……只怕是會粉身碎骨了!」桓溫驀地感慨,毫不掩飾地自嘲道,「幾十隻,上百隻野狼,不知道我們夠不夠它們吃,你說會怎麼樣呢?我猜會很痛!想不到我英明一世,卻是糊塗了這一次,早知道真是後悔去找你了,白白葬送了我隨從的性命不說,連自己都是性命即將不保。」

  「你不會死!」歷史上的桓溫是老來得病死的,但若是此時不會死,那誰會救我們呢?除了光,再沒有東西可以救我們了,對……光?夜明珠!我忽然思起,從腰間掏出夜明珠,大聲念道:「我現在性命快不保了,發光吧!若你有靈就請發光,保護我們平安逃出狼群。」

  桓溫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老氣橫秋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這東西哪裡會發光,若真的發光了,我桓字倒著寫,怎麼會發光呢?若它發光了才奇怪!」

  我思緒一滯,背脊微微發涼,著實也不敢論定它會發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發光吧!你若想我活著便發光,我知道你一定會發光的,一定會的!」

  「都說不會了!」桓溫輕歎,又倉皇地碎碎念道:「這可怎麼辦呀,我老大不小了,妻都還未娶,現今天就要葬身狼腹了,若能活著,我一定先把媳婦給娶了!」

  「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娶媳婦?」我不悅地蹙起眉心,神情十分嚴肅地道,「發光!快放光好不好!」它往往會在毫無意料的情況下發光,這次我相信一定也能。

  四周的野狼越聚越多了,不斷向我們靠攏,手中的夜明珠,仿佛懂人性,倏地發出刺眼的強光,光環籠罩著朦朧的夜空,如同白晝!野狼更是不再上前,我抓著夜明珠帶著他們向路口逃去,野狼只是咬牙淒厲地嘶吼著,不敢上前,待我們逃離狼口,夜明珠的光才瞬間熄了。

  「原來是這個東西發光,不是你?」桓溫目瞪口呆地盯著我,撫著胸口道,「還好這東西會聽你命令發光,若不然,我們可要葬身狼腹了,既然如此,我們快些走吧!」

  「人有善願,天必佑之。你自己好自為之,若不然總有一天下場堪憂。」我雙眉一斂,睨著他,語氣帶著冰冷,心裡卻在竊竊思量,到底夜明珠會有何秘密?

  他隨之默然,似乎在思緒著,在隨之而來的緘默中,我忽然聽到隱約的嘈雜聲不斷傳來,幾人慌忙躲去叢邊高拔而密盛的草叢中,我一瞬未瞬地緊盯著道路,數萬名士兵瞬間出現在眼前,石虎正坐在華麗的大馬車裡,而冉閔臉色凝重地在一旁走著,他的面容就在眼前,我卻怔住了,溫潤的淚蓄滿了眼眶,威脅著氾濫成災,其實他早已深刻在我心頭,想忘亦是難忘,只是再次相見便又恍如隔世……

  我凝眸顧他,心驀地揪痛,手將草攥得死緊,嘴唇微微顫抖地翕張,厲草割破了手掌,血……滴滴滲落,淚亦是滴答……滴答……冉閔呀,你可知道……我與你近在咫尺卻宛如天涯海角,只能淚流滿面地看著你從我眼前經過……這一瞬,我心緒激蕩,悲喜參半……

  他倏時將目光射向躲在草叢中的我,四目相對,二人都怔住了,他的目光如寒潭、如深淵,有清明的光澤,又有炙人的熱度,嘴唇亦是翕動著仿若有千言萬語想出口,隨即卻若無其事地側過臉,緩緩地消失在我眼前,深濃的劍眉下,那黑亮流轉而時時顧盼的目光我卻感受到了,我知道他有看到我,只是他沒有喚我,刹時只覺萬事俱休……

  緊緊捂住絞痛的心,呼吸更加急促,心頭切切牽念的卻不是這些,我是個隨時會死去的人,就算相見,相守又能如何,如今只怕是難過年關了。對他不僅是愛,亦是種絕望和無奈。萬千思緒紛至遝來,才知,心往往可以很堅強,也可以因他一個眼神而崩潰……待那疼痛再次傳來之時,額上已是涔涔冷汗。

  待士兵過後,我們才小心翼翼行走,剛才不遠,便瞧見兩條山中小路,絞痛越發厲害起來,幾乎逼得我撐不住,只是咬咬牙,道,「你們走吧,別再跟著我了!我要獨自去過完我的餘生!好意我心領了,早些回東晉去吧,經歷了這些生死想必你們有些事,也想得明白了。」

  「可是你這身子能上路嗎?不如我們送送你吧,這個亂世,你一個女兒家要去哪兒?又能去哪兒?」桓溫仍是緊跟著,神情有些無奈,眉宇之間浮上憂慮之色,眼中盛著讚美與欣賞,遂輕笑道:「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女子,若是可以,我們結拜做兄妹,如何?日後你若有何事,自然可以去東晉找大哥!」

  我冷冷輕笑,笑裡滿是蒼涼悲淒,切齒道:「我能去哪兒?我也不知道能去哪兒,或許他會返回來找我吧,又或許他早已忘記我了,身後事不用你們管!」

  他沉目思索,猛地揚眉:「說得也對,我們身上並無銀兩,還不知道能不能過黃河、江水,回東晉,看來只能行乞而回了!唉,想不到我縱橫三十年,也會落得如此下場,實在是憂慮。」

  我秀指握緊,指尖刺破掌心,一線血絲緩緩滴落,心自是痛得無以復加,桓溫沉聲告別道:「那我們就告辭了,一切小心,若有事可來東晉找我,唉,還不知我能不能回東晉!」話畢便搖頭,從另一條分叉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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