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情迷五胡亂華 | 上頁 下頁
九六


  「你如此相信胡人,相信豬狗比相信羯人好!」我無奈地輕歎,這男人真是固執,都到這境地了……還相信胡人,豈不令人咄咄稱奇?估計腦子壞了!

  他微微昂起下顎,豪爽的臉上透著一股自信與堅定,沉沉地道:「我並非相信胡人,我是相信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沒有聽說過嗎?看著吧,我現在就去找他!」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去吧,我待這裡等你好了,若他真守信用,我倒是奇怪了。」我百感交集的胸口感到一陣悵然,只得茫然地坐在地上,輕掃著已經快昏昏×睡的其他百姓,涼意再次籠上心頭。

  半晌,桓溫才臉色灰敗地走進來,怒火沸騰地盯著我,憤憤低聲道:「當真可惡,你瞧見我臉上沒有,竟然被他打腫了,我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所以叫手下做了他!」

  「做了他?」我蹙緊眉宇,滿臉詫異地問,「你腦子沒壞吧?你竟然在這裡殺人?成心找死?」話音剛落,他的隨從便走了進來,在他耳邊嘀咕著,營外倏那響起一陣號角聲,所有百姓輕揉著眼起身,而我們亦跟著人群朝外走去,眾人寂寂,大氣都不敢多喘。

  「是誰在軍營中鬧事?剛有士兵死在軍營內,是誰做的?膽子倒是不小,說!是誰說的!」為首的將領刀刃一般銳利的眼神在我們中間輕掃著,只是人太多,他根本無法找出真凶,怒火攀升,恨恨地道,「該死的漢人,叫你們是來採石的,不是叫你們來殺人!竟然敢不承認?好,全部不用睡了,給我去採石。」

  頃刻便有士兵將眾多火把分配在我們手上,少數人照明,多數人採石,我拿著錘子,無奈地敲打著,深夜裡的敲打聲尤為刺耳,陣陣聲響在山谷裡回旋著。

  「我就知道被你給害了!」我眼簾也未抬,聲音輕如喟歎,挖苦身旁的桓溫道,「你說你沒事殺什麼人?沒事找事,我都說你讓騙了,還不信,非把人給殺了!現在好了,五百萬人活活跟著你受累了!」

  「我知道跟著我受累,但是不能怪我!」他認真地輕點頭,語氣裡有著不容辯疑的堅持,仍是一臉堅定地憤恨道:「要怪只能怪他,我給了他多少銀子呀,他竟然敢騙我,一個人連這點信用也沒有,還愧為人嗎?賊是小人,知過君子,我問他知道錯了嗎?他竟然將我大罵一頓,還危脅我說要將我處死,你說我應不應該殺他?此人不殺真是會愧對自己良心!」

  我心中凜然,不禁垂手斂容,肅然道:「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這些你怎麼不會說?路逢險處須回避,事到頭來不自由。這些你懂不懂?這麼黑的天,只靠火把照明,若出了什麼事呢?你對得起漢人同胞嗎?三思而行,再思可矣,我想你絕對沒有三思過!一腦袋的豆腐渣!」

  他凝眸顧我,×辯,卻又半天未迸出一字,只是躊躇滿志道:「近水知魚性,近山知鳥音,以後你便會清楚我的性格了!我很討厭別人騙我,他還敢揍我,簡直是向天借膽了!」

  「我早就知道你的性格,流芳百世沒有希望了,所以要抓緊時間遺臭萬年……這便是你的口號,你我都是命,半點兒不由人!所以我不怨你,要怨只能怨我自己,沒事找事碰到你!懶得開口跟你廢話了,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自己好好想想,沒事別太衝動了,三思而後行!」我不耐煩地扯開喉嚨,似乎煩躁地怒駡他,難掩胸口的怒氣!

  他倏地抬眼,×辯,卻又無言可辯,如此尖銳的話語,他倒也是平靜地接受了,只是憤憤地道:「不管說什麼都好,人都已經死了,多說無益,我一定是好人,並非人口中遺臭萬年的壞人!我可以與任何古今英雄一論高低!」

  「跟古今英雄論高低?」我得理不饒人,如星美眸淩厲地輕掃著他,臉上毫不掩飾諷刺之色,嘲弄道:「差之毫釐,失之千里!你就怕與他們比吧,我如今只要保住性命就成了!多的事我也不想,若想活命,以後凡事就忍著,寧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要再想什麼花樣了,那樣只會事過功倍,你可明白了?」

  他且不作答,只是更加用力地錘著,這個夜就在勞累之中度過,天濛濛亮時,將領才准我們歇三個時辰,回到營中全身似乎散架般難受,饑餓與勞累已經將我糾纏得失去了任何鬥志,仿佛只要輕輕一碰,我便會倒地,所慶倖的是心痛並未發作,這種真是非人的對待,若是不吃東西哪來力氣採石呢?

  正在夢遊之際,號聲又再度響起了,將領將我們集合在一起,縱身道:「過幾天,大王會率石閔將軍等朝中重臣前來觀看採石的進度,大王一直相信,這是一個英明的決定,只要我們將橋墩做好,對朝廷便是大功一件,所以你們要更加賣力,知道嗎?」

  我的心驀地深深一震,他要來這裡,那是不是代表我們可以相見了?抑或表示我能得救了?方思寸間,鑽心刺骨的心痛迅速襲遍我的全身,呼吸再度急促起來,用力撐著胸口,蹲在地粗喘著,那陣陣絞痛卻越來越厲害,豆大的汗珠從額際掉落,將領依然在絮絮而說,未曾發現我的異常。

  身子倏地哆嗦著,這是炎夏,可是我全身竟然有絲絲涼意,我懵然蹲著,冷汗涔涔,我……快死了嗎?不,我不能死,輕輕地閉上眼睛,使勁、貪婪地呼吸著空氣,我可以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有力地一下一下猛烈跳擊,似乎想從喉嚨溢出,視線逐漸朦朧,拼命用力地捶打著頭,我不能昏,不能,在這裡昏即是死!

  桓溫發現我的異常,蹲下身子,焦慮不安地道:「你怎麼了?是不是病又發作了?這可如何是好,馬上便要去採石了,既然如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示意隨從一起將我扶起身,擋在中間,又壓低聲音安慰道,「幸好,人太多了,根本無人看到我們,稍候我們便待在一堆,到時再想辦法!」

  我用力地捶著胸口,艱難地呼吸著,臉色已是慘白如鬼魅,急促而顫聲道:「這……或許……便是……宿命!」聲音卻是抖不成言,我知道,我的世界裡只有無奈與痛苦,現今的我還能做什麼?不斷地問著自己,沒有回答,已經習慣了質疑自己,除了等死,我再無其他。沒有想法,卻有呼吸,清晰的呼吸……人到底還是活著的,只是比死更痛苦罷了。

  顫抖著身子倚著懸壁,神思恍惚地錘著石塊,心卻依然傳來陣陣擰痛,桓溫在我耳畔急切道:「你要不要緊?身體好些了沒有,若是實在不行,我們便逃吧,總不能等死!」

  我蒼白著臉,無力地直搖頭,慘淡低語道:「不能走,我要等他,等他……」手臂傳來滾燙的感覺,淚再次無聲滴落,流淚是為了心痛還是因為思念?我無法回答自己,或許兩樣皆有,只是如今的我,當真不能走!

  「可是你快不行了,要不我們再想別的辦法,你現在必須休息,你知不知道你臉色有多白?我們先離開這裡,再想其他辦法,若不然,你只有死路一條!」他惴惴不安地繼續嘮叨。

  「我沒事……」我聲音微顫,卻只是平靜地回著他,眼前卻只能見到一片白霧,天地間仿佛在旋轉著,咬牙硬撐著,繼續錘著牆壁,錘子卻打偏,正好落在我手上,火辣的疼痛卻讓我神思清醒了許多。

  他無可奈何地輕歎著,只是擔憂道:「我還要你救皇上,你別出什麼事才好,若你出了什麼事皇上可怎麼辦?所以無論如何你也要活著!

  「是啊……我要活著……就算比死痛苦也要活著,只有活著才可以見到他,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在一起……所以……我也想要活著……活著與他相聚,若與他相愛註定要痛苦,那麼痛苦也會是幸福的……這便是愛情……我與他的愛情!」我喃喃低語,淚卻越湧越多……天,刹那間下起了大暴雨,仿佛在沖洗著我身上的痛楚與無奈,只是,若真能沖淨就不是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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