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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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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安心,有些依賴,有些小小的快樂。」 「有些抗拒,有些疏離,有些理不清。」 「不是不想要接近,卻總是莫名其妙的後退。」 「桑桑,要是你在,你會說什麼?每次都是我說你拖泥帶水,可我現在……」我用力撕掉新寫的這幾張紙,看著桌面上堆的很高的紙團,蘸了墨寫道:「沒有過心跳的感覺,他說不見,我的心只是一沉而已。可這幾天,日日胸口都堵著什麼東西。那天晚上,看著他望向我住的方向,心裡有鈍鈍的痛。」我跌坐在椅子上。 「記不記得那個時候我喜歡師兄,我和你說,我想告訴他,不告訴他我會吃不好睡不好,不告訴他我會錯過很多東西……」又是一片墨蹟。 現在有一樣的感覺,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該告訴他什麼,有什麼可告訴的。 「四爺今晚歇在琴格格房裡。」湘兒回來告訴我說。 「噢。」我點點頭。「那你出去吧」湘兒有些擔心的看了看我,還是福了福身子告退。 獨自走到耿氏院子門口,面對緊閉的大門,我抬了手又放下,手指觸到了冰涼的把手,那種涼涼的感覺一直蔓延到了心裡。 我直直站著,感到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愣愣看著院子裡的燈滅了,看著月亮緩緩的劃向西天,看著星星一顆顆亮了又暗,看著露水一滴滴結在鐵門上,聽到院子裡漸漸有了聲響。 門吱呀一聲開了,開門的小太監看到了嚇了一跳,我突然好想趕緊逃走,卻見四阿哥已經邁出門來,他身後跟著的,還有耿氏。 所有人都在看著我發愣,只有他臉上馬上換上了一副嘲諷的表情,「為誰風露立中宵?」這句詩換了升調來讀,意味完全不同。 我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眼前所有的人都變得很模糊,「我早就放開他了,可我現在放不下你。」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這麼一句。 四阿哥身後的人一個個悄無聲息的退下,他看了我半晌,沒有絲毫表情的開口道:「然後呢?」然後呢?對啊,然後呢?我被問的愣在原地,這都是我自己的事,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又是什麼讓你想起來這麼說?我倒是很好奇。」他等了半晌,扯了扯嘴角又問。 嗯,我也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真是可笑。本該有的羞愧難當之類的感情沒有出現,我只感到從頭到腳的酥麻。福了福身子,我想走開,腳卻不聽使喚,一下差點栽倒在地上,站穩身子,跺了跺腳,剛才站的太久了,我都忘了。 直起腰來,臉上一片濕熱,伸手去擦,卻擦也擦不乾淨。 「然後,然後我希望你說,放不開就不要放。」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平平的響起,「是什麼想起讓我這麼說?你說不想再見我。」這回答讓我自己也是一愣,大概我心裡真的這麼想。 心裡突然有股莫名的輕鬆,原來是這樣。 「我雖然一向不喜歡看女人哭,今天卻覺得,」四阿哥向我走來,「那些整天硬著張臉的女人,偶爾狼狽一次也挺好。」他在我身前站定,低下頭來緩緩的說,「放不開就不要放。」 星光 「……我在他懷裡哭到了脫力,其實也沒什麼好哭的,就是這幾日一直有東西悶在心裡,現在終於發洩了出來。他靜靜抱著我,耐心等我哭完,就來了那麼一句『真的在這兒站了一晚上?』親愛的,我當時想暈死的心都有了,你是沒看見某人眼睛裡想裝做關心但明顯是得意的表情。……」 「……早上是我先醒來,看到他睡在我身邊,第一反應居然是趕緊把眼睛閉上。不是害羞,是我突然發現自己要面對好多事情。也算嫁了人這麼多年,在心裡卻從未感到有過丈夫。知道自己老公是未來的雍正,卻從未細想過將來會怎樣,只覺得他當他的皇帝,我過我的日子。雍王府住了這麼多年,卻還是挺陌生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屬於這裡,心理上永遠有一層本能的抗拒。聽府裡的事就好像聽八卦新聞一樣,什麼爺喜歡誰了,爺討厭誰了,我沒有往心裡去過……但是現在,如果我走出去,大概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會不一樣,和她們的關係也不一樣了。 當時我閉著眼睛想了很久,愛他嗎?不知道,但他真得慢慢走進我的生活、我的心,和以往的感覺都不同,沒有特別強烈的心動,可就是不想失去。可我和他之間大概會有很多問題,我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乎我和十四的事,不喜歡他天天謀算的東西,對他的妻子兒女們也不知該如何接受。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聽見他輕輕叫了一聲衡兒,然後伸手過來摸了摸我的頭髮,又摸了摸我的臉。那一刻我的心裡有一種特別舒服和踏實的感覺,知道他還在看我,就沒敢睜開眼睛,因為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但心裡做了個決定:我想走進這個男人的生活。也許有很多需要克服的困難,也許會有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妥協,但我不想因為這些就放棄嘗試。 親愛的,不是我危言聳聽,我都預感到自己會找你哭訴了,這樣一個男人啊。不過,我偏要這麼選擇,怎樣?……我敘述得夠詳細了吧,主要是怕回來再告訴你你會直接砸死我。怎麼樣了你?和那兩位都號稱要娶你的爺一起出塞,很刺激?我還真不敢想你回來會怎麼樣,是不是像我一樣換了一番天地?對了,你想不想聽我都要提,那天在馬場碰到十三了,他最近幾乎日日都去,不到天黑不回去。我看到他那個樣子心裡特難受,你,真的不心疼?我懶得管你們了,自己看著辦吧。 PS.看在你現在應該也挺煩的分上,我就自我犧牲一下吧。那天過後,據說雍王府裡都在傳,某福晉因為爺沒去看她,氣瘋了……輕點樂孩子,別岔氣。」 我不自禁地微笑著,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皺緊眉頭使勁的想像,一個最頑固的女人首次溫柔似水地梨花帶雨地嬌羞無限地欲語還休地靠著一個最冷硬的男人身上——還真是非同凡響的搭調!不過,我知道,葉子不會「欲語還休」,她只會直截了當,她會毫不猶疑,只為遵從自己的心。她說她不知道是不是愛上了四阿哥,但我卻能猜到,那是一種不折不扣的愛,因為細水長流所以沁人心脾。 很久以前,曾經和葉子討論過,愛情到底是一種感覺還是一種習慣?到底是轟轟烈烈的一見鍾情更灼人,還是彼此相知的日久生情更襲人?當時我們不知道。此時,她或許明白。 如果現在我在她的身邊,該有多好呵——我會,狠狠地調侃她,才不管她今後有誰在背後撐腰,誰叫她竟然私自就……就……唉,也罷,沒準兒弘曆的乾娘我就此有了希望呢。 想到這兒,我抿著嘴一抬眼,卻見阿瑪正笑盈盈地瞧著我。我不禁問:「阿瑪你有什麼喜事不成?」他笑道:「咱們的芷兒笑了,算不算喜事?」我一怔,道:「往日我也是這般笑。」阿瑪搖頭道:「不然。兩個月了,這是你首次開懷,為父知道。」我咬咬嘴唇,不答他,只想下了塌去給葉子回信。奐兒忙上前了一步道:「主子!您現在的身子,好生將養才是。」說著將我按了回去,仍是掖上了毯子。 阿瑪緩緩踱了開去,我也突然又是全身無力,只能慢慢地閉上眼睛。 是啊,兩個月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事情,它可以讓一些人彼此相愛,讓一些人永遠分開;讓一些人來了又去,讓一些人去了又來……它會讓某些情緒靜靜地沉澱,比如不眠的夜裡越來越清晰的思念,比如刺目的陽光下無所遁形的悲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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