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清夢無痕 | 上頁 下頁
二三


  我一笑:「還不是十三爺面子大。」說著整了整衣領,站起來沖他一抱楫:「十三爺大恩,小女子銘記於心。」

  「罷了罷了,也別謝我,以後這種麻煩事千萬別再賴上我就成。」十三阿哥忙笑著擺了擺手:「不過四哥對你,還真是特別。」

  我沉默不語,的確,搬書很累,但實在不算是重罰,況且他還把事情給壓了下來。突然心裡忐忑不安,覺得還不如狠狠罰我一頓。

  「十三弟也想幫忙搬書?」四阿哥突然背著手進來,我和十三阿哥都嚇了一跳。他臉色平靜,眼睛裡卻隱隱有絲笑意,我心一寬。

  「弘暉還跪著呢?」十三阿哥嘿嘿一笑,轉了話題。

  「讓他回去了。」四阿哥淡淡道。

  「小孩子麼,貪玩也是有的,這大冷的天讓他跪在佛堂,四哥也不心疼。」十三阿哥皺眉。

  「不罰他一次他怎麼記得住,你四嫂又見天慣他。」四阿哥走到椅子旁坐下。

  天皇貴胄,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弘暉是那拉福晉所出,四阿哥的嫡長子。六歲啟蒙,從此就天天不間斷的早晚課,騎射功夫。四阿哥又生性嚴格,動不動就罰。我見過幾次,七八歲的孩子弄得和小大人一樣。唉,今兒這麼冷的天,又是為了什麼被罰?生在這種家庭真不是什麼好事,連童年都沒有,我暗自搖頭。

  「虧了我不是四哥家的人。」十三阿哥也搖搖頭。

  四阿哥笑看著十三阿哥:「你這個性子,誰又管得住你?」他抬頭看了一眼我:「簡直是天不拘,地不束的。」

  「昨晚是意外,和杜衡嫂子碰見聊得投機就多喝了幾杯,誰知她一沾酒就醉。」十三阿哥倚在桌邊上。

  「叫杜衡吧,比你小那麼多。也難得你這麼誇誰,不是外人就別避諱了。」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相視而笑,眼睛裡充滿了對彼此的信任和瞭解。以後的漫漫長路,這兄弟倆互相扶持並肩走過,靠的就是這種感情吧。

  突然發現自己在這裡傻站著非常不對,忙乖乖過去繼續我理書的漫漫征程。

  「你回吧。」身後響起四阿哥的聲音。反應了半天才發現是和我說的,嗯,頭一次覺得他的聲音冰冷的這麼好聽。我努力保持自己的表情平靜,向他們行了禮,轉身出門。

  呼吸著迎面而來的夜風,使勁跺了跺麻木的腳,呵,不用對著那堆書可真好。想到床,我不禁自己微笑起來。

  「喲,衡妹妹這麼臨風一站,微微一笑,我看著都動心。」前面傳來一個甜甜的聲音。真夠倒楣,唉,我暗自一歎。

  「李姐姐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我今天真是笑臉都懶得裝出來,還好天黑也看不清。

  「本來是聽說爺還在書房沒歇,就做了點心給送過來,這麼看來,衡妹妹剛才是一直陪著了?」李氏的聲音不陰不陽的。我不答,心想下次你要喜歡搬書你就過來陪。

  「難得啊,爺真是對你不錯,他的書房從來不讓我們隨便進,更別提呆那麼久了。」李氏沖我走了幾步,好像是想看清我的臉。不讓來你過來送什麼點心?我今天格外的覺得她膩味,真想早早結束對話直接躺上床。她偏不依不饒:「妹妹胃好些了?昨兒你早走,我們大家都很擔心呢。」

  嗯?這話聽著怎麼不對?是懷疑我裝病趁大家不在爭寵?天啊,我一陣噁心,看來今天不開口,註定是走不了了。

  「多謝姐姐關心,好多了。」我努力保持低眉順眼:「姐姐還是早些把點心送進去吧,待會就涼了。今兒太晚了,杜衡改日再去姐姐那拜訪。」也不管她答什麼,我福了福身就走。

  經過她身邊時,一道目光射過來,我下意識一偏頭,對上李氏的眼睛。她似笑非笑,深色複雜。我心驀地一驚,忙低頭走過。

  回到屋裡,只覺得餓的感覺一下襲了上來,我好像一天沒吃飯? 這麼一想就更加餓。想去讓碧雲去廚房拿點吃的,又覺得這麼晚了太聲張,正猶豫,外面響起敲門聲。

  讓碧雲去開門,原來是小桂子。他拿了個食盒進來請安。

  「衡福晉,這是爺讓送過來的。」我點點頭,示意他放下。

  「爺還說了,以後去拿書就別叫人傳話了,反正您現在比誰都知道什麼書在哪。」小桂子有點尷尬的轉述。

  我哭笑不得。讓碧雲拿了賞錢,打發他去了。

  吃了東西喝了湯,只覺渾身酸軟,好想馬上躺上床。這時碧雲拿了封信過來:「格格,這是芷洛格格送來的,您不在,我就讓奐兒先走了。」

  我拆開信,一字字讀去。桑桑費了好多筆墨描述那天十四阿哥帶著她四處轉,把他罵了個臭夠,我不禁想像桑桑跟在十四後面氣急敗壞的樣子,微笑起來。

  「寶寶,我想他是在找你。」她突然來了一句,我笑意都來不及收,整個人僵在那。十四阿哥昨天的一聲嘆息,又在耳邊響起,我頓時睡意全無。

  這兩天事太多,讓我根本來不及細想十四阿哥那段小插曲。十四阿哥,到底怎麼想?罷了,他怎麼想,和我也沒關,我又能怎麼做?話雖這麼說,心中還是稍微有點異樣,腦海裡浮現出他皺著眉的為我擋住人群的樣子。隨即自己搖搖頭,不過是個孩子,面對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東西,就覺得愈發的好。

  「葉子,記得你說的嗎?我們都好好的。」讀到這,我眼睛有點酸。吩咐碧雲拿筆墨,提筆就要回信。

  剛寫了個頭,眼前突然閃現出李氏複雜的眼神。我想了想,把紙揉成一團,扔到一旁,歎了口氣。

  信是暫時不能寫了,這麼些個敏感的內容,讓人看到如何是好?上元在四阿哥房裡住了一晚,府裡上下都不忿,這種節日本是該和嫡福晉一起過的。多少人等著挑我的錯?我越想越心驚,覺得以前沒被人發現是萬幸,現在可不能冒這個險。

  桑桑看我沒回,就不會再送了吧?不過她得有多擔心啊……我一陣難受,昨晚的相聚好像已經相隔很久,我又不得不戴上面具,應付這裡我喜歡抑或不喜歡的一切人,一切事。

  我愣愣站在回廊下,靜靜看這眼前一片的灰暗景色。

  轉眼間半月已過,不能和桑桑聯繫,天天看一群女人的臉,真是讓我想提起精神也難。桑桑怎樣了?我托十三阿哥進宮請安時要是看到芷洛格格就說我平安,可自從那次之後就再也沒機會看到十三阿哥。

  現在已是名義上的早春,可還是寒氣襲人。我又站了半響,決定去先那拉氏那兒請安。

  自從那日弘暉被罰跪,回去就染了風寒,連日高燒不退,至今未愈。走進那拉氏院裡,所有人都屏息肅容,我心裡暗歎,看來弘暉的病還是沒有好起來的跡象。

  四阿哥這些兒子,我只知道一個叫弘曆的,就是以後的乾隆,不過目前看來是還沒生。到底誰是他母親?我想了好久也不太記得,唉,別是李氏就好。還有一個是被貶為平民的?是哪個兒子那麼倒楣?我邊想著邊進了門。

  那拉氏面色陰沉,坐在上首,李氏年氏一左一右陪在兩邊。我進去行禮請安,那拉氏微微點頭指了指示意我坐。

  「姐姐別太擔心,暉兒是吉人自有天相。」李氏表情真誠無比,那拉氏強笑一下,沒有答話。

  縱是那拉氏平時再公道、人緣再好,這涉及利害關係的事,誰又能真的超然?按說只有嫡子可以封世子繼承爵位,但如果沒有了嫡子呢?李氏現在可是已經有了弘均、弘時兩個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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