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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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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捧著兩件衣服,跪在箱子旁發呆,乾隆一直看向外面,可能見有半天沒動靜,回過頭問我:「怎麼了?」我拿起衣服站起身:「萬歲爺是怎麼找到這兩件衣服的。」他看了看衣服,又看了看我:「你落水後,朕的船也沉了,他們把船上的木閥,放下,高恒撐著木閥,把朕送到對岸。朕命他下水救你,他說,船娘已經下水了,讓朕不要擔心。朕如何能放下心,一直待在岸邊,直到侍衛來稟報,說傅恒來了,朕才回去,臨走時務必讓高恒把你帶回去,否則他也不要回去了。」 他伸手把我拉到他懷裡,腦門觸著他的下巴,我忽然覺得他的懷抱就是我的避風港,他說:「朕坐立不安,直到半夜高恒才急匆匆回來,說搜了整個瘦西湖也沒找到你。朕告訴他,朕要活著見人,死了見屍。朕盛怒之下,派傅恒曉諭官府,連夜出動全城官兵下水搜救你,當時朕真的很矛盾,即怕找到你,又怕找不到。搜了五天五夜一無所獲,瑤兒,你不知道,這三年來,朕每年都要來一次揚州,希望能找到你,沒想到真的天遂人願,讓朕終於見到你了。」 他貼著我的臉,涼涼的:「整理你物品時,看到這兩件衣服,朕一直帶在身邊,原想留個念想。」他重重地歎息一聲。 三年前發生的事恍如昨日,現在想起來還讓我膽戰心驚,如果我告訴乾隆是高恒害我,他會不會信?我手指捏著乾隆胸前的紐絆,沒想到那東西滑溜,竟一下讓我給解開了,乾隆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道:「著急了?」我頓時覺得臉熱乎乎的難受。我趕緊給他系上,可是解開容易,系上難,他抓住我的手,在唇上吻了一下:「要不是你和永璜動手,朕還真認不出你了,比三年前漂亮多了。」 終於把扣子扣上,我急得滿頭大汗:「皇后、嫻妃、慧貴妃可好。」乾隆柔聲說:「都好。難得你還記著她們。」我又問:「靜柔生了嗎?」乾隆愣了一下:「靜柔?你是說愉嬪,你怎麼認識她?靜柔,朕都忘了她叫什麼名字。」老婆多的連叫什麼名字都忘了,他說:「生了一個阿哥,叫永琪。」 「永琪?五阿哥。」我驚叫一聲。乾隆笑著點點頭:「看來你倒識數,永琪是排行第五。你不提愉嬪,朕倒忘了她,她生了阿哥,該賜妃號了。」宮中的女人有母憑子貴的,也有子憑母貴的。 心中一直有一個疑問,趁著現在乾隆心情好,忍不住問他:「皇上,眾多妃子中,您最愛哪個?」他問我:「你覺得朕應該愛誰?」 我覺得應該愛誰,這個話可太大了:「我聽說皇上最愛的是慧貴妃,最尊重的是皇后。」他笑了笑:「朕原來最愛慧兒,現在最愛你。」我身子一震,從他身上抬起身子:「萬歲爺又拿奴婢開心了。」 車比原來的速度快起來,我想可能是和親王怕下雨。坐在車裡感覺到外面的大風,吹得兩旁的樹枝嘩嘩直響。和親王大聲催促著:「快點,趕在天黑前到達杭州府。」最喜歡和親王的胸無城府,我站起身把衣服放回箱子裡,一抬頭正碰上乾隆灼灼的目光,我笑了笑,乾隆說:「原來聽小草說你的繡功高,我還不信,這件衣服上繡的金龍比宮裡的繡娘繡得還好。」 我拿了一件絳紫色的長袍,合上箱子,把衣服給乾隆披上:「小草、劉媽還好嗎?」乾隆低頭整理衣擺,大襟處有個白線頭,他把線頭扔到地上:「小草和那條船一起沉了。」我身子情不自禁一僵,乾隆也感覺到了,他抬起頭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有點傷心。」高恒利用小玉和小草除了我,馬上把小玉推到水裡,如今小草也沒了,豈不是死無對證,小草之死誰又敢保證與高恒無關,可憐小草為了一個寡情薄義的人,丟了自己的命。統治與被統治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的涼薄。高恒不知道我知道他的秘密,他一定以為他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百密一疏,我會游泳,又恰好聽到他與小玉的談話,否則即使不死,我也決不會想到是他在害我,我也象乾隆一樣以為我是失足落水。 乾隆拉我坐到他身邊:「劉媽聽說小草和你的死訊後,就昏過去了。高恒給了他百兩黃金,打發她回老家享福去了。」金錢可以買人的命,不知道在百兩黃金與養女之間,劉媽的天平偏向哪方? 車子終於如和親王所願在天黑前進了杭州府,天沒下雨反而放晴了。和親王命侍衛拿了一個京官的腰牌和一封信去見杭州府台,說親眷路過杭州,讓他給安排個住處。京官在京中權利不大,在地方的能力就不容人小覷了。不一會兒府台大人帥大小官員不下數十人出府相迎,清朝的官袍是有品極的,一品文官是仙鶴補服,我看那迎出的官服上繡著鳥不認識,我低聲問乾隆:「他那衣服上是什麼鳥?」乾隆低聲說:「是白鷳,五品文官補服。後面的是五品武官,官服上是熊羆。再後面的是六品文官,繡的是鷺鷥。」 第三十五章 高少爺 什麼白鷳、熊羆、鷺鷥聽都沒聽過!從哪兒弄這些冷僻鳥,還不如王嬤嬤繡的水鴨子好看,府台大人穿著半舊的官服,在手肘處還補了一塊補丁,官服不怎麼樣,長得倒挺帥,三十一二的年紀,身高沒有一米八O也有一米七八,黃臉膛,單鳳眼。 府台大人面帶微笑,對和親王抱拳拱手尊敬至極。乾隆負手立在我身邊,悠閒地看著他們,我問乾隆:「那個腰牌的京官是幾品?」乾隆低聲說:「是從五品,比府台小一級,我們冒充他的親眷,老五還敢對人指手畫腳。」我剛才下車的時候,因為天忽然轉冷,順手從箱裡扯了一件乾隆的衣服,披到身上,太長了,我一手拎著一個衣擺,聽乾隆笑和親王,我無所謂地說:「府台大人沒有倨高自傲,也是他的造化,否則把五爺惹惱了,可有他的好果子吃。」 乾隆一扭身看見我穿他的衣服:「那些衣服哪件不能穿,偏偏拿了這件?穿上倒象剛下山的大狗熊。」我低頭看是一件絳紫色的狐皮大氅,怪不得這會兒熱得滿頭大汗。在南方穿皮毛衣服,不知道的一定以為我是神經病,趕緊爬到車上,另拿了一件馬褂穿上。 原以為府台大人穿著補丁的衣服,定是位清貧的官,可是到了他的府裡卻又是一翻景象,亭臺樓閣,雕樑畫棟,極盡奢華。 府台共有五位夫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金珠寶翠掛了滿頭,蘇杭二州出美女,除了穿紅衣服那位看著順眼些,其餘的就只能感歎,蘇杭的醜女都集中在府台府上了。 府台大人的寒酸相,和他夫人們的珠光寶氣,有著截然的對比,不倫不類,讓人覺得可笑。府台大人見只有我一位女眷,不知道如何安排住處,問和親王:「這位姑娘是……?」和親王一時不好回答,回頭以目示意乾隆,我擔心地看著乾隆,怕他讓我和他住一個屋,即使現在已經下決心跟他,也不想在這兒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一起,那可是非法同居。 乾隆說:「不用在意她,給我們騰出一套院子就行了。」乾隆剛才還笑和親王敢對府台指手畫腳,這會兒他說話派頭更大,一張嘴讓人家給他騰一套院子。這位府台大人真是好涵養,臉上依舊帶著笑,問其中一位穿紅衣服的女人:「夫人,後院騰出來了?」 那女人可不如府台的城府深,滿臉帶著不以為然地說:「接到老爺傳話就騰出來了。」她故意顯示她在家中主母的地位,對身邊一個粉衣服的夫人說:「留下的兩個丫頭都交待好了。」粉衣服的夫人恭謹地答應一聲:「是。」 後院不大,上房五間,東西耳房,中間一塊地上種著些普通的花草。原來不象住過人,屋裡的擺設簡單。 府台在大廳設宴款待我們,原有的五位夫人,只有大夫人相陪,其餘的都沒有露面,一看府台大人就治家有方。府台以為我們都是無職之人,也換了一套便裝,這套衣服不象官服那麼寒酸,是一套價格不斐的高級時裝,那時衣服的料子,樣式,我都不認識,沒法用文字來描繪。夫人也另換了一件湖綠色的紗衣,更顯得嬌俏可人。她臉上不經意地帶著傲氣,對我正眼也不看一眼,相反,對乾隆倒瞟了十幾眼。 府台大人雖然帥,但是氣質與風度與乾隆何止差一大截,就是與和親王也沒法比。 上菜的格式,千篇一律,丫頭們魚貫而入,不一會兒就擺上了滿滿一桌子菜,比我們五星級大酒店上菜的速度還快。 和親王虧他是大清堂堂的五王爺,好象八百輩子沒吃過宴席,所有的目光都在菜上了,府台大人端酒杯想和他碰杯時,他放下正咬著豬蹄,滿手的油膩在衣服上抹了一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還滿口地稱讚是好酒。 我雙手撐著臉,拿著筷子呆呆看和親王吃飯,風捲殘雲也未必有和親王的速度快,乾隆在桌子底下給了我一腳,差點把我從椅子上踹到地上,我回頭懊惱地看了他一眼,他橫了我一眼,低聲問我:「你是花癡呀。」我拿著筷子在嘴上咬了咬,低聲嘟囔一句:「花癡?可得有花讓我癡。」 我夾了一片肉放到盤子裡,由於剛才在車上偷吃了乾隆兩塊點心,現在不餓,把肉用筷子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後一塊一塊夾起來放到嘴裡,不經意一偏臉看見乾隆不屑地看著我,我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乾隆冷哼一聲,我覺得我吃飯的姿勢很優雅,沒給他丟臉。 大夫人拿起酒杯:「奴家敬姑娘一杯。」我正揣摩乾隆那聲冷哼是什麼意思,沒在意大夫人說話,也沒想到桌子上只有我一個姑娘,乾隆又踢了我一腳,我皺著眉看著他,他對我抬了抬下巴,我一抬頭,見大夫人正端著酒杯不悅地看著我,我趕緊拿起我身前的酒杯,裡面沒有酒,乾隆拿了酒壺,給我倒了半杯,夫人細聲細氣地說:「杭州本是窮鄉僻壤,沒什麼好招待的,薄酒淡菜望姑娘不要嫌棄。」 我端起酒喝了一小口,那時候的酒沒有現在的烈,入口也極辛辣,我趕緊舀了一口湯,用湯往下順,想剛才和親王說是好酒,覺得他口不對心,我見夫人客氣,我也跟著客氣:「夫人客氣了,這哪是薄酒淡菜,分明是厚酒鹹菜。」我知道她剛才說的是反語,我給正過來,沒想到又讓乾隆狠狠地瞪了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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