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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少年瞪著眼睛,用手摸了一下臉上的凜子,看著他眼中燃起熊熊大火,我心一顫一顫地,回頭探一下地形,想來個腳底下抹油。看著身後被他那些虎視眈眈的爪牙,扇子面似的把我包圍其中,想跑是不可能了。好女不吃眼前虧,我回過頭來對著少年屈了一下膝:「打你一條凜子,你殺了我,他也下不去,我給你肉體損失補償費。」怎麼覺得不對味,好象我非禮他一樣。

  少爺眉目清秀,長得很俊,年紀和我差不多,他眉毛一挑:「大爺就要你的命。」我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就是萬惡的舊社會,也不能說要人命就要人命,我給他一樹條子,他就惦上我這條命了,你惦著要我的命,我還有什麼好話跟他說的,我向前一撲,抱住他的脖子,跟他來個近身相搏,他被我三扭兩扭,寶劍扔到一邊,我這回是手抓,腳蹬,還來個牙咬。沒兩下,少年臉上何止是凜子,沒挖出兩道血溝,是因為我力氣不夠,反正血絲都冒出來了。

  手臂上也被我咬下兩塊肉,疼著他嗷嗷直叫。可是我終究是女孩子,三下兩下被他劃到身下,他氣得臉然鐵青,毫無憐香惜玉之心,雙手併攏,卡到我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我覺得什麼都在變大,腦袋變大,眼睛變大,舌頭變大,我想大喊一聲:「住手。」醞釀了兩下,也沒喊出來,沒想到第三下的時候,只聽我耳邊一聲驚雷之聲:「住手。」沒想到我還能喊出這麼嘹亮的聲音,我就覺得少年一僵,慌忙鬆手,快速從我身上跳開。

  脖子上陡然輕鬆,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我晃晃蕩蕩爬起來,見一個玉樹臨風的身影傲然站在我面前,少年在他旁邊抖衣而站。我轉身想溜,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受傷補償費我也不指望。剛走出兩步,一聲威嚴的聲音響起:「站住。」

  我裝做沒聽見,故意半蹲下身大聲咳嗽兩聲,腳步不停,他仍是不高不低的聲音:「站住。」我又大聲咳嗽兩聲,繼續走,忽然身前擋住一個身影。我略向後退了退,直起身,一張帥氣的臉放大在我面前,笑嘻嘻的:「小魏子。」我最不喜歡這個稱呼,我白了他一眼「我認識你嗎?」

  他用扇子擋住了嘴,在我耳邊低聲說:「你剛才不是一直在叫五爺嗎?」剛才我叫過五爺嗎?我苦思冥想,沒好意思抓耳撓腮。

  「你這丫頭,長大也長高了,可是走路的姿勢,再加上張牙舞爪的架式一點兒也沒變。」我走路姿勢是什麼樣的,我一直用鳧鳧婷婷形容我走路的姿勢,難道不是?

  三年不見,和親王一點兒也沒變,還是那副水蛇腰,走起路來三晃。我已經快夠到他下巴了,我雖然沒有現代的一米六八,也有一米六五。他鄉遇故人,如果不是這種情況下相見,我說不定會抱著他歡呼三聲,可見到親人了,現在心情不好,沒那份閒情。

  和親王仍舊笑嘻嘻的:「別使性子了,過了頭就不好了,四哥正看你呢?回頭向他賠個不是,這種大庭廣眾之下,不要把弓拉得太滿了。」我何嘗不知道水滿則溢,可是我也是人,也有人的尊嚴,三年來對我不理不睬,我為什麼要向他賠不是?

  我回過頭,乾隆在樹下站著,臉上淡淡的,看不出什麼表情,我走過去,本想在他面前微微屈膝,,沒想到後膝彎一麻,膝蓋一軟直向地跪去,他一把扶起我,我抬起頭正對上他那張好象我欠他八大萬的臉:「瑤兒膝下有黃金,不用多禮了。」我心裡暗罵哪個混蛋,給了我一石子。

  我不動聲色地掙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躬了躬身:「瑤池三年前已葬身瘦西湖底,爺認錯人了。」他舉步進了平山堂,對和親王說:「你帶人在堂外候著。」和親王點頭稱是,對我努了努嘴,我故意裝做沒看見,乾隆又沒說讓我進殿,何況他說讓和親王帶人在堂外候著。

  乾隆進了平山堂,在裡面叫我:「瑤兒,進來。」我又不是他女兒,為什麼喜歡把我帶個兒,比和親王叫我小魏子還難聽。我在外面清了清嗓子:「萬歲爺,你不是讓和親王帶著人在外面候著嗎?難道我不是人?」

  和親王笑起來,連那個和我戰爭的少年,也咧嘴笑起來,那些侍衛也都是抿著嘴,要樂又不敢樂。乾隆沉聲說:「難道朕不是人?」我對和親王做了個禁聲的手勢:「萬歲爺當然不能是人了。」乾隆大喝一聲:「大膽。」我趕忙說:「萬歲爺是真龍天子,怎麼是人?」

  和親子用手撫了撫胸口,長出了一口氣:「你這丫頭,嚇了本王一跳,這裡人多嘴雜,雖然外面有侍衛把守,你也不要大吵大嚷的。四哥叫你,你快進去吧,這些年可把他想苦了。」

  平山堂很美,是古代文人墨客聚居之地,可是今天我和乾隆在這兒幽會,會不會遭踏了這清雅之地。我蹭進屋,回頭看了看和親王,他對我抬了抬下巴,張開嘴不知道在說什麼,一會兒張得大,一會兒張得小,我瞪大眼睛,正在分析。後面忽然伸過一隻手,把我拉進他的懷裡。

  第三十二章 原來是聖駕

  靠在他寬闊的胸前,頭頂著他的下頦,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香氣,古代人喜歡在衣服上熏香,可能和現在的香水差不多吧。我聞不慣香水,這種香氣我不討厭。他用手環住我的腰:「三年來,我時時刻刻找你。蒼天不負有心人,今日終能重逢。」

  平山堂因立於此堂中,江南諸山歷歷在目,與山平而得名。此時靜靜靠在乾隆的懷裡,看著遠處重山迭迭,青山綠水,而我的心卻滿目滄桑。乾隆擁著我:「瑤兒你長大了,變成大姑娘了,如果不是性情沒變,朕都不敢認你了。」

  我淡淡地說:「從一個幼齒少女,到成年人,雖然短短三年,卻幾乎代表我一生。萬歲爺還記得瑤池,瑤池真是三生有幸。」

  他手臂略加了些力,我立刻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瑤池,跟朕回宮吧。」跟他回宮!乾隆是風流皇帝,一生他臨幸的妃子無數,如果進了宮,我只是他眾多妃子中的一個,一年三百六十日,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能有幾天?在宮外還有一份自由,而進了宮,與他的那些女人朝朝相處,爾虞我詐,我只是一個小宮女,高恒對我下了死手,如果進了宮,以我不設防的心,又會活到幾時,未必次次能幸運。

  我搖了搖頭:「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萬歲爺何必差我一人?」他輕輕說:「宮中不缺女人不假,可是卻沒有瑤池,朕只愛瑤池一人。」乾隆話的含水量絕對超過百分之八十,只愛我一人?如果不知道歷史,我只是清朝一個無知的少女,我會不會因為這句話而欣喜若狂?我把他的手從我腰上移開:「萬歲爺,恕奴婢萬難從命,奴婢胸無城府,不適合做皇帝的女人。女為悅己者容,皇上心裡有瑤池,瑤池無以為報,願為皇上出家護廟。」

  他一把推開我,我已經有心裡準備,向前趑趄兩步,站住身子:「虧你想得出,為朕出家護廟?你好大的膽子,不是朕的女人,趕直乎朕為皇上。」一腳把臨近的椅子踢翻,我過去把椅子扶起來:「奴婢總是惹皇上大動肝火,奴婢實在不宜在皇上身邊。」我發現我的記性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剛罵我不讓我管他叫皇上,我又忘了,我趕緊捂住嘴。

  他重重一拳捶到桌子上,桌上的茶碗震起一寸多高,我過去把茶碗放到另外一個桌子上,拿了一個墊子放到桌上:「萬歲爺,再捶桌子,往這兒上捶,即不會傷著手,也不會把桌子捶壞了。」

  乾隆氣得臉色鐵青:「魏瑤池,你……你三年來一點兒也沒長勁,還是那副樣子,多少人想得到朕的寵愛,偏你就不稀罕。」我見他抬袖子擦汗,見桌子上放了一把扇子,拿起來給他扇了扇:「萬歲爺,你消消氣,瑤池一點勁兒也沒長,就光長個兒了,人家都說個兒和心眼成反比,個兒越高,心眼越少。」

  乾隆又一拍桌子,果然拍到墊子上,他氣得拿起墊子扔出老遠:「胡說,朕個兒比你高,難道朕的心眼比你少?」

  我又拿了一個墊子放到桌子上,他瞪了瞪我,嘴角上揚,竟氣樂了。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不用放了,朕不捶桌子了。」我又給他扇了幾下扇子,偏著臉看著他氣色:「萬歲爺不生氣了?」他笑了笑,伸手在我臉上拍了拍:「和你生氣犯不著,整個皇宮,甚至整個天下,除了你,誰給氣朕。」

  我拿起茶碗給他倒了一碗茶,茶還冒著熱氣,他接過來喝了一口:「魏瑤池,你不聽朕的不要緊,可是你還有滿門家小,難道你連他們的安危也不在乎?」他們又不是我的真親人,安危關我什麼事,我無所謂地給自己也倒了一盞茶:「萬歲爺是明君,不會因色誤國,奴婢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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