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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第十章 夜夢

  乾隆哼了一聲,我皺著眉頭,不知道這哼代表什麼,離大板子、亂棍子能有多遠。我不敢抬眼看他,輕輕說:「萬歲爺,奴婢是走後門進來的,什麼也不會,不會針線,不會廚藝,我看您還是把我打發出宮吧。這樣您也好,我也好。」乾隆一聽竟樂了,皇后在旁邊輕斥道:「胡說什麼,在皇上面前,您呀我的都出來了?」

  乾隆下了地,走到我面前,看著他的靴子一步一步向我靠近,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哆嗦一下,他在我面前一尺左右站住身:「抬起頭讓朕看看你這個小腦袋瓜子裡都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告訴朕什麼叫走後門?」我輕咬了咬嘴唇:「走後門的意思就是不是光明正大。」

  乾隆蹲下身,咬著牙問:「這麼說你不是光明正大進宮的,你倒跟朕說說,是誰這麼大膽子,竟把後門開了,放你進來。朕看他是不想要腦袋了。」我嚇了一跳,別的不知道,君無戲言還是知道的,萬一把和親王揪出來,即使罵他幾句,太后還不得把我吃了。我趕緊搖搖頭:「哪有人把後門開開,奴婢可是從神武門進來的。」乾隆站起身,又坐回炕上:「皇后,這個丫頭又不會針線,又不會做飯,笨手笨腳的,留在你這兒也沒什麼用,就把她送給朕吧。」翠竹把給乾隆沏好的茶端進來,皇后拿起來,遞給乾隆:「這丫頭雖然做事莽撞,臣妾和她倒投緣。而且皇上說她笨手笨腳的,要她做什麼?」

  乾隆又哼了一聲,我豎著耳朵聽著,真不知道乾隆要我做什麼?可是他說出一句話,把我嚇得手腳冰涼,差不點背過氣去。乾隆說:「朕想讓她給朕侍……。」話還沒說完,端起茶喝了一口,你說他把話說完再喝茶不行麼,偏偏吊我胃口,侍……侍什麼,不會是侍寢吧。我的媽呀,可饒了我吧。我才十四歲呀。而且他那麼多妃嬪貴人,何故拿我打牙寂。皇后也和我想的一樣:「皇上讓她侍寢。」乾隆一聽,哈哈大笑起來,半晌才止住:「皇后,朕就是獨守後宮,也輪不到她來侍寢。朕是讓她給朕試膳,朕看她險了吃以外什麼也不會。」

  我第一次聽說試膳這個詞,探詢的眼光看向皇后,見她俊俏的臉上帶著甜甜的笑,拿過一塊帕子,低頭繡起來,顯然為了掩飾剛才的窘態,都說人最美的時候,是害羞的時候,看著富察後不勝嬌羞的樣子,我竟看呆了。

  乾隆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握了握皇后的手:「沒事多出去走走散散心,繡這勞什子做什麼?」看著他滿目含情,我心一震,都說乾隆是風流皇帝,此時看他十足一個癡情丈夫,第一次這麼大膽看他,見他具有男性的所有優點,不但容貌超群,性情也溫和,和皇后並肩坐著,真是一對璧人。

  我無意間一回頭,見屋裡的宮女早就都躲出去了,只剩我一個電燈泡,我也趕緊溜,剛邁了兩步,乾隆忽然笑了一聲,這聲笑比哼聽起來還讓我慘得慌。我加快腳步三步兩步出了屋。翠竹看我出來,笑著說:「這下得了一個好差事,我們得賀喜了。」我苦著臉問:「正想請教姐姐什麼是試膳?」翠竹笑著說:「試膳就是在萬歲爺用膳的時候,萬歲爺想吃哪道菜,就得有人先吃哪道菜,也就是為萬歲爺試試菜裡有沒有毒。」怪不得乾隆臉上帶著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如果菜裡沒毒還好,要是有毒,我豈不是第一個先中毒而死。可是又一想,從古至今,雖然細一點的歷史不知道,但是倒沒聽說哪個皇帝是被毒死的,皇宮再怎麼亂,治安還是不錯的。哈,皇上沒先吃到的東西,我第一個吃,豈不是樣樣菜都是我搶了先。吃就是工作,每天只上兩個小時的班,皇宮裡的正餐只有兩頓,其餘的都是以點心等充譏。這麼說我除了吃飯是工作,其餘就愛幹什麼幹什麼。我心裡正美,忽然抬頭看翠竹她們看著我的眼中帶著同情與無奈,我一愣,她見我看她,沖我笑了笑。一抬頭看見慧貴妃和嫻妃娘娘一前一後走進來,她趕緊迎過去:「奴婢參見慧貴妃,參見嫻妃。」我隨著眾宮女行禮,慧貴妃和嫻妃見我們給她們行禮,揚手都道了聲:「罷了。」見慧貴妃穿了一件水紅色的衣服,而嫻妃穿著一件水綠色的衣服,都是嫋嫋婷婷地走過來,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她們,見她們長得都很美,慧貴妃是那種古典美人,柳眉鳳目櫻桃口好像花瓣一樣,可是一個人一個眼光,我覺得還是嫻妃長得好,嫻妃個子高挑,眉目大方,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大氣。見她們走近了,不敢放肆,低下頭,嫻妃偏頭看見我,停住腳:「這不是老五看上那丫頭,昨兒個看著,就覺得挺好看,今兒穿上這件衣服更顯得標緻了。」慧貴妃聽她說,也停下腳步:「難怪老五看上她,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看著她倒有前年妃娘娘的影子。」說著抓起我的手,我低頭看著她帶著護甲套的手,白晳細膩。

  進宮到現在雖然沒幾天,聽說宮裡乾隆最寵的這位妃子就是眼前這個慧貴妃,其次要數嫻妃,皇后與乾隆是青梅竹馬的玩伴,親情多於愛情,乾隆對富察皇后更多的是敬愛,而不是寵愛。

  我低眉順眼地笑了笑,慧貴妃又說了兩句話,才放開手,向屋裡走去,翠竹引著二人進了屋。雖然這裡的主子多,除了幾個貼身宮女,我們這些二流宮女不用近前侍候。我找了一個僻靜地坐下來歇一會兒,昨晚上倒是睡了一覺,因為青條石上濕氣大,身子覺得懶懶的,可能是受涼了。一個人沒事的時候,特別想家,想著父母的驕慣,哥哥的縱容,與嫂子雖有些磨擦,也都是不關痛癢的,現在就是想起她橫眉冷對的樣子,都覺得特別親切。身前是一棵花樹,花是大紅的,煞是嬌豔。我扯下一片葉子,含在嘴裡,有些苦。我又嚼了兩下,苦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趕緊吐了,我站起身,想找一點東西頂頂苦味。我穿梭於花樹之間,來到一個園子裡,見裡面有一棵果樹,高高大大的,果子是深紅的,我伸手摘了一個,迫不及待地放到嘴裡咬了一口,剛咬上就覺得嘴裡一陣麻,急忙吐了,嘴麻得都快不能動了,苦味倒是頂住了,麻得又受不了,覺得半邊臉都木了,忽然手上也傳來一陣麻癢。我甩手將剩下的半個果子扔到地上,右邊身子也覺得木木的。我真想大哭一場,怎麼嘴饞嗎。平白咬個葉子做什麼?我用力地甩著手,另一個手使勁揉臉,忽然聽到一個小孩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來:「你做什麼?抽筋了嗎?」我回過頭來一看,原來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孩,穿著一件杏紅色的衣服,長得粉雕玉琢,他仰著臉,滿臉含笑地看著我,等到我一回頭,嚇得他媽呀一聲,轉身就跑,他身邊原跟著一個嬤嬤,一個宮女,看見他跑,那個宮女跟著追過去:「三阿哥慢點,小心別摔倒了?」那小孩竟大聲喊道:「有妖怪。」我放下手,怔怔地看著他。那嬤嬤正蹲著身,摘什麼,看見小阿哥跑了,忙把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摔,抬頭看見我,也嚇了一跳。她向我福了福:「您是哪宮的娘娘,怎麼了?」我一愣,方想起我穿著皇后娘娘的衣服,自然被她誤會我是主子。

  我笑了笑,嘴都木了,想這個笑也不能好看,我指了指樹說:「我是皇后宮裡的宮女,因為吃了這個果子,才變成這樣。」她一聽竟笑了:「這棵樹是從西域運來了,原來沒有名字,萬歲爺賜名無悠樹,果子就叫無悠果。只是為了看著好看,從來沒有人吃過,你今兒摘它做什麼?要吃果子,哪個宮裡沒有?」我瞪大眼睛說:「我看它紅紅的,想著一定好吃,就摘了一個。沒想到碰哪兒哪麻。現在總算好些了。」那嬤嬤說:「你先別亂走,宮裡的規矩,你現在這樣子,把三阿哥都嚇得了,要是再嚇壞了別人,恐怕你吃不了兜著走。」她警告了我一句,匆匆走了。我站在樹下,看著滿樹的果子,怎麼看都不象有毒的樣子。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吵鬧聲:「哪裡有妖怪?」我一聽趕緊藏在一棵樹後,聽到剛才那個嬤嬤的聲音:「哪來什麼妖怪,都是一個宮女吃了樹上的果子,中了毒,一會兒就沒事了。不要驚動萬歲爺,皇后娘娘。」

  聽著眾人走遠,我才從樹後轉出來,辯辯方向想回屋躲一會兒,冤家路窄,剛轉出園子,還沒進長春/宮,就見和親王從那邊晃過來,王府裡只有隨從沒有太監,進了宮不方便帶隨從,帶著丫頭又不好看。所以一般時候都是獨來獨往。我剛看她,她也看見我了,原來剛吃了果子,臉有些扭曲,現在已經正常了,只是稍微有些木,動起來不自然,我這一路都在做面目操,左邊動兩下,右邊動兩下。他看我齜牙咧嘴,就笑著問:「小魏子,要吃人麼。」

  我本想瞪他一眼,但是沒敢,他到底是主子,我趕緊福了一福:「和親王吉祥。」他走過來在我肩頭上拍了一下:「臉怎麼了?」我歎了一口氣:「剛吃了一片葉子,苦得受不了,去那邊園子裡摘了枚果子,沒想到剛咬一口,臉就變成現在這樣。」其實我不知道臉變成什麼樣,但是把三阿哥和那個嬤嬤都嚇了一跳,估計好不到哪兒。

  和親王哈哈大笑起來:「這麼說你吃了無悠果,你膽子真大,那棵樹移進宮裡已經十幾年了,我和四哥都動過那個果子的心,皇阿瑪警告我們不能動,宮裡就從沒人敢動過,沒想到你……。」真是沒見過大世面的人,這麼一點事把他樂得,就是沒有炕,要是有炕非得還在上面滾個不停。我從心裡嘲諷他。見他笑夠了,他勉強直起腰:「這下我和四哥可省心了,再也不敢想動那個果子的心了。」我說:「皇宮裡不是有試膳的嗎?讓他們給試試好吃不好吃,你們不是早就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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